以祖逍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力,他很肯定自己絕對見過此人,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到底在何處見過。
“辛苦幾位了,看賞!”
雖然不知祖逍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董昭卻很機警,立刻含笑抓了一把五銖錢發(fā)放。
按照規(guī)矩,接了賞錢后必須要當面道謝,借著這個機會,祖逍總算看清楚了他的相貌。
是個面皮黑紅,細眼大餅臉的中年男子,目光躲閃著并不與他接觸,看起來甚是卑微。
電光火石間,他瞬間想起了一個人,不由得嘴角一勾,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若有所思地看著幾人的背影,祖逍招招手,“諸位,恐怕計劃有變?!?p>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問題,立即湊過來重新秘密商議……
時至深夜,陳橋鎮(zhèn)的氣氛突然就不同尋常起來,黑暗中人影幢幢,從四面八方向鎮(zhèn)東頭摸過來。
“桀桀……”
借著微弱的星光,幾聲凄厲的夜貓子鳴聲響起,仿佛得到了某種訊號,無數(shù)的黑衣人涌現(xiàn)出來,瞬間包圍了孤零零的院落。
“誰?!”
隨著喝問聲,箭雨如蝗,鋪天蓋地籠罩了土屋,黑暗中響起一連串的慘叫聲。
數(shù)輪箭雨過后,屋內一片寂靜,鎮(zhèn)口的一棟三層木樓上,數(shù)人正遙遙觀戰(zhàn)。
明滅的燭火下,一名黃臉漢子滿臉堆笑,帶著明顯討好的神情。
“柳堡主真是神兵天降,估計這些人都死透了,他們是大客商,今次絕對收獲頗豐?!?p> 一人負手端立不動,只用鼻子不屑地哼了一聲,并不搭話,反而側首吩咐屬下。
“此人是個狠角色,你等要千萬小心,不可冒進。”
“諾?!?p> 兩名大漢沉聲答應,迅速轉身撲向戰(zhàn)場,其中一人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后下達了命令:“火攻?!?p> 瞬息之后,幾十根火把燃起,照亮了黑暗的天空,眨眼間,蓋滿茅草的屋頂就被火海吞沒……
沖天的火光照亮了鎮(zhèn)口的木樓,照在柳沖花白的鬢發(fā)間,讓旁邊一直恭敬隨行的黃臉漢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都說柳堡主為人仁義溫和,從不對其他勢力出手,可誰又知道,他只是做得更徹底,從不留把柄罷了。
若他能有柳沖一半的狠絕果斷,也不至于落到今日這般地步,需要仰人鼻息。
忽然柳沖皺眉低低的“咦”了一聲,“不對勁,這也太安靜了?!?p> 黃臉漢子一愣,這才醒悟過來,蓬勃肆虐的大火中,竟然毫無動靜。
既沒有慘呼哀號,更沒人拼了命地往外沖,這絕對不正常。
“不好,我們中計了……”
突然他臉色一變,一柄寒光閃閃的鋼刀,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呵呵,柳堡主,你我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不知為何要向我等下此毒手,在下真是很好奇呢。”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明明這座孤零零的土屋,一直都處在眾多眼睛的監(jiān)視之中。
到底他是怎么做到金蟬脫殼,并且無聲無息的摸進了鎮(zhèn)子,來了個擒賊先擒王的?
滿面笑容的少年,踱步來到他面前,他的神情從容親切,就仿佛在與他閑話家常一般。
不過不等柳沖回答,他又回身打量了一下那名黃臉漢子,“如果在下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云臺山的大當家張頭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黃臉漢子如見鬼魅,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畏懼。
“沒什么,我只是認出了今晚來送菜的伙計。”
張頭目瞪口呆,那人只是名小嘍啰,混在人群中見過一次祖逍,誰能想到,隔了這么久,他居然還能一眼將他認出來。
“你……你簡直就不是人……”
說實話,云臺山的幾場戰(zhàn)斗,張頭雖然沒有親自與祖逍照過面,但卻著實被他給打怕了。
兩場戰(zhàn)斗下來,守著必勝之局,卻生生的被對方給打殘了,這讓張頭嚇破了膽,加上人數(shù)銳減,再也無法守住云臺山。
這才輾轉數(shù)百里,前來投奔自己的老相識柳沖。
仗著有幾個人,被柳沖封為二堡主,勉強有了個容身之處,可畢竟是寄人籬下,心里那個憋屈,真是無處發(fā)泄。
沒想到今日屬下前來匯報,祖逍自投羅網(wǎng),居然就在鎮(zhèn)外留宿,這讓他不由得大喜過望。
“哈哈,老子總算可以報仇了?!?p> 于是立刻跑到柳沖面前編造謠言,說祖逍一行人是洛陽大商客,自己以前在云臺山曾數(shù)次見過他們。
這些人假冒官兵,定然是有大買賣要做,只要把他們給劫了,肯定會大有收獲。
他對柳沖此人太了解了,絕對是個外表溫厚內里狠辣的主,見他言之鑿鑿,便立即下了決心要干這一票。
可萬萬沒想到,明明他們的計劃如此完美,卻依然失算了,這讓張頭想起了當日在云臺山的兩場偷襲。
每次他都抱著必勝的把握,而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出人意外,這一次噩夢再次重演,只是,恐怕他再也沒機會上演第四次突襲了。
“柳某既然做了這絕戶的生意,就從未想過能夠落個善終,今日既然輸了,那也無話可說。
少俠要殺要剮隨便吧,老朽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不過還請放過這鎮(zhèn)上的無辜百姓,他們可都是不知情的?!?p> 不同于張頭的面無人色,柳沖神色淡定,似乎確實沒把生死放在眼里。
亂世之中弱肉強食,本就是既定的生存規(guī)則,柳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他在如此情況下,還能為普通百姓說情,卻讓祖逍不禁高看他一眼。
正準備說話,旁邊的董昭卻忽然出聲詢問,“柳堡主,在下想問一件事,不知你是否認識許柳許將軍?”
聞言柳沖一愣,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恕老朽眼拙,不知閣下是何人?莫非你知道許將軍的下落?”
董昭原本只是試探,但看他的神情,心下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于是指著祖逍笑道。
“在下與許將軍是舊識,柳堡主面前這一位,正是許將軍的侄孫。”
“什么?!難道他是祖……”
柳沖驚訝地脫口而出,可話剛說了一半,便機警地住了口,只是神色間仍然十分激動,看向祖逍的目光,都已經(jīng)隱含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