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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渺紀(jì)

第十章 緣

荒渺紀(jì) 想當(dāng)混子的柊 4665 2022-04-08 11:03:07

  白霧持續(xù)了兩天,住在客棧里的人似乎都忘記了原來的目標(biāo)。梁叔從那晚以后一直沒有再提去云霞鎮(zhèn)的事。有好幾次,他坐在床上,或是窗邊、門口的位置,只要沒人理他,就會愣很久的神兒。有人說他老了,這句話他從很久之前就聽過,人老到了對凡事都無能為力的時候,就總是會陷入過去的回憶之中。

  李舜生沒有變,他還是一直喋喋不休地和尋云劍吵架,也沒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感嘆白霧什么時候能散。只有一個人,這個人不可能是張凡,他永遠(yuǎn)都是一副呆樣,做什么事都沒有上進(jìn)心。

  排除那三個人,也就只剩下柳葉眉了。他穿著剛換的淺綠色衣服,身高五尺六,體重卻有一百五十斤,褲帶很長。嘴唇像剛上妝的女人,很薄,而且呈天然的艷紅色。

  “梁叔,你說我們什么時候走?。俊彼麄冊谝粚拥淖雷由蠝?zhǔn)備吃飯,柳葉拉扯梁叔的衣角,想要把他喚醒。

  “少爺,我們走不了,至少得等太陽出來了”梁叔像是剛睡醒一般,說完,他摸著脖子,活動上面的關(guān)節(jié)。

  “我們必須得走,要不我們再駕著車出去走一遭吧?!彼嶙h道。

  “沒用的,我們現(xiàn)在只能等?!痹谶@之前,梁叔借著關(guān)心老板娘的由頭,問猴兒,他們的目的,法陣的陣眼在哪兒?但猴兒摸了摸頭,一副沒聽懂的樣子?,F(xiàn)在他也沒辦法了,如果貿(mào)然沖出去,揪住猴兒的脖子,李舜生是個極不穩(wěn)定的因素。他不確定他的修為,但那把天階的靈劍讓他忌憚。

  “沒想到,這個時候少爺還沒忘記初心?!绷菏搴苄牢?,但這個時候只能等,等他們自己露出馬腳,他心想。

  “我一直都記著,只不過剛開始那幾天確實(shí)難熬,后面其實(shí)好多了。也許你說的對,我不應(yīng)該進(jìn)這里。不然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到鎮(zhèn)里面了?!?p>  很不湊巧的是,他說著話的時候,肚子不爭氣的叫了一聲。前后相搭,略顯喜感。

  “我去催飯!”張凡穿過柜臺右邊的小門,廚房其實(shí)是長條形的,靠西邊的位置有兩個灶臺,其中一個被大鐵鍋完全蓋住,用來蒸饅頭。另一個則是炒鍋,灶臺的位置更高些,也更小些。

  出去的門在西面的盡頭,他走出去就看到了猴兒。他在院子里搭了一個火堆,上面架著土鍋,從里面?zhèn)鞒鲆还上阄?。他在燉東西。

  “到底什么時候來??!老子快被累死了!”這幾天老板娘沒有出面,猴兒包攬了客棧里所有的工作。

  “誰要來啊?”

  張凡的聲音嚇了他一跳,他沒想到會有人穿過廚房來到這兒,急忙改口,“什么誰要來,你聽錯了吧!我說的是到底什么時候好??!老板娘生病了,所有的活我都是我干,累死了。飯快好了,你回去等著吧!”

  “我沒聽錯,事實(shí)上我的耳朵從來沒有出錯過。你想掩飾,恰恰說明我是對的?!?p>  見瞞不住,猴兒趕忙岔開話題,操著土的掉渣的口音唱歌,“土鍋燉土雞,你說香不香,你說香不香?!?p>  張凡走到他旁邊,“唉,真麻煩!我只是想去云霞鎮(zhèn)而已。這樣吧!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那天你說要找我,必須要做的事是什么?”

  “現(xiàn)在還不能說,時機(jī)未到。”他的聲音變得嚴(yán)肅。

  “那我現(xiàn)在就會把你拎到車上,然后駕著車去一個美麗的地方。我并不是一個好人,在我八歲的時候我就一直克制著,忍耐著不讓自己變成一個很壞的人?!睆埛驳恼Z氣依舊平靜,不帶絲毫彎折,讓人感覺這不像是一句威脅的話,卻讓猴兒感到頭骨發(fā)涼。

  “看樣子,我必須得說了,我完全相信你會那么做。還是那個問題?!焙飪赫玖似饋?,表情凝重,“你相信命運(yùn)嗎?”

  “命運(yùn)的含義和因果相似,我心里排斥,但身體誠實(shí),我想我還是相信那么幾分的?!?p>  “雖然可能早了一些,”猴兒的目光繞了院子一周,他伸出右手,放到半空中,上面的肌膚光滑平整。張凡看著,不自覺地自己右手也跟著貼了上去,他想收回手,卻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不受控制,一股突如其來的力將它引向猴兒的方向?;琶χ?,他開始用左手去壓右手,甚至蹲下,增加距離,但這些都是徒勞的。

  “沒事的,站起來。”猴兒說,“這個時候,你應(yīng)該順從你的右手,它比你冷靜,知道怎么做是對的?!?p>  兩手接觸,像小時候玩的手心打手背這個游戲,他們也是,一個朝上,一個朝下。一陣微弱的靈力波動,張凡閉上了眼睛,因?yàn)樗惺艿搅艘还善娈惖臏嘏?。等到右手有了知覺,他又很快地縮回去。

  “你瞧,這就是緣?!焙飪盒χ謱捰珠L的嘴巴打開,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指尖上多了一個可見的紫色光球,即使是白天也能看到上面復(fù)雜的花紋,緊接著就點(diǎn)在了張凡的眉心,光球也融入了張凡的身體。

  “好像并沒有發(fā)生什么?除了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睆埛查]眼,內(nèi)視自己的身體。

  “不,已經(jīng)開始了!什么?燒焦的味道,誒呀,我的雞,我燉了一個時辰的雞?!焙飪禾饋沓罂矗且恢缓镒犹暮芨?,而且像他未開化的同類一般,情況緊急地時候總會跳起來。他裹上濕布,把土鍋從火堆上端下來,特地打開蓋子看了看,“還好,還好,可以吃,可以吃?!?p>  整個晚上,只有夜里一個人的時候,張凡才覺得自己活著,他可以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中,把白天發(fā)生的事都思考一遍。梁叔躺在床上,可能是太軟了,他每過一會兒都會翻滾一下。三天來,張凡一直趴著桌子睡覺。他沒有提出過不滿,在白天的時候,猴兒看似沒說,其實(shí)已經(jīng)說了許多。

  最讓他難以理解的是,猴兒并沒有惡意,他很神秘,也不像是在這里做了很久的伙計(jì)。

  那么為什么要把我們困在這里呢?他說有人來,如果來的是一個修為高強(qiáng)的妖怪。那么他在演戲,他覺得自己修為很低,沒辦法對付我們。找外援?也可能一直都有同伙。那個“他”在外面,在做其他的事,馬上要來了。這是一個合理的解釋,唯一的問題是,猴兒的善意,不是裝的,我能感受到他的真誠。他只有沒有說過的話,卻沒有一件假話,該死!想不通。

  他想著,靠在墻邊,總覺得缺了點(diǎn)什么,猴兒還有很多話沒說。也許我應(yīng)該再去找他,他剛出門,就恰好碰到了李舜生。

  “張兄也是睡不著嗎?”

  “好像是吧?!睆埛材樕幊?。

  “想去走走?”

  “可能吧?!?p>  李舜生笑著,抱著張凡的手臂,“那一起吧!”

  他們都是修士,走到門口,用靈力隔空取下中間的擋板,加上開門,期間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外面的世界黑的可怕,沒有了月亮和星星的光芒,他們看不到自己的手和腳,甚至連最基本的走路都顯得困難。張凡朝地上模了幾下,找到了一根棍子。李舜生則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在地上指指點(diǎn)點(diǎn)。

  “用這樣的好劍探路,未免大材小用了?!睆埛舶压髯雨蓛晒?jié),遞給他。

  憑借以前的記憶,有家客棧的前面是通往云霞鎮(zhèn)的大道,后面有座不太高的小山。他們并肩繞過客棧,沿著山路往上走,偶爾還能聽到幾聲從草里傳來的蟲叫。

  “張兄,我能叫你的名字嗎?我覺得一直這樣叫著,怪別扭的。”

  “當(dāng)然可以?!?p>  “說實(shí)話,我昨天的樣子讓人惡心的吧!與梁叔那樣子吵,回去的時候我還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傻搅爽F(xiàn)在,我在懷疑自己。霧還沒散,白天的時候我也去探了探路,和你們的經(jīng)歷一樣,我也碰到了不可思議的死路。我甚至砍倒了幾棵樹,但一眨眼,樹又復(fù)原了。我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

  “這就是你夜半出來的理由?”張凡用木棍扒開前面的雜草,通過感覺,他懷疑草上帶有許多粘人的刺球,于是繞過去。

  “算說對了吧!你在緊張嗎?我們走的很慢,而你的呼吸卻不平穩(wěn)?!?p>  “有些吧!跟不太熟的人說話就會這樣,還好天黑的我們都看不到對方。對我而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話已經(jīng)成為一種本能?!?p>  張凡又把天聊死了,但只安靜半刻。

  “挺佩服你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就不會這樣,即使碰到的難堪的時候,也會狡辯幾句。雖然有些時候,我有錯在先,但我覺得大方的承認(rèn),會讓別人認(rèn)為我懦弱?!?p>  “懦弱不是看到的,在人的品質(zhì)中,一個人有的,大家都有,誰都不是例外的存在。我剛下山時,在去聽安閣的路上,碰到過一個乞丐。他身上很臟,跪在地上,毫無謙卑廉恥的乞討。為了一口飯,可以和狗做對手。坐在角落里,每天都會幾個小孩子朝他扔石子,大人則會吐上幾口唾沫。我跟過他幾天,觀察過他。他還有一個兒子,個子不高,同樣是一副可憐的樣子?!?p>  “然后呢?”為了更好的理解張凡說的話,李舜生停下來。

  “你覺得這樣一個人是懦弱的嗎?”

  李舜生思考,“到了和狗搶飯的地步,算是無能,某種方面講也是懦弱,被人欺負(fù)應(yīng)該給予還擊?!?p>  “但是,”張凡往前走,李舜生跟在后面,他們偏離了山路,通過敲擊,前面能走的地方越來越窄。

  “但是最后一天,我看到了他作為父親的勇敢。他的兒子餓極了,上街偷了兩個燒餅。他一邊跑,一邊往嘴里塞燒餅。因?yàn)槌缘奶保×?,倒在了一個案板上。幾個人圍著打他,他的父親就在旁邊,他猶豫了一下,周圍的人都在叫好。不過他還是愿意承認(rèn)這是他的兒子,愿意站出來護(hù)在他的身上。”

  張凡講的是一個悲慘的故事,但他的語氣異常平靜。李舜生覺得不可思議,他至少應(yīng)該對那對乞丐父子表示同情。

  “雖然很多修士都討厭凡人,但你可以幫幫他們啊!”

  “我并不討厭凡人,他們是有價值的,但我只在一旁看著。那些人哪里是為了兩個燒餅,純粹只是為了想要打人而已。”

  “我的劍告訴我,它討厭你?!?p>  張凡突然笑了,“我還以為你的劍今天不會說話了呢!畢竟,你們一直沒有吵架。”

  “唉,沒辦法,畢竟它是一柄天階的靈劍,最次的主人也是凈悟境巔峰的強(qiáng)者,而我只是通靈境而已?!睂ぴ苿埡希l(fā)出很大的聲音,“我知道,是我懶惰的原因?!?p>  張凡看到空中有幾點(diǎn)亮光移動,伸手抓住一個,打開一看竟然是螢火蟲。它們在夜里閃爍,讓這塊小小的空地有了些許光亮。

  他們找了塊石頭,坐上去。張凡能看清一些東西了,在右手邊有一顆野棗樹。樹不高,但上面的刺又尖又細(xì)。他突然想起現(xiàn)在是棗子豐收的季節(jié)。

  “這種果子可以吃,你嘗嘗?!睆埛舱藥讉€。

  “沒有果肉,味道酸酸的,還行?!?p>  螢火蟲尾部的光雖然微弱,但他們能彼此看清對方。也奇怪,他們的話也少了,仿佛恢復(fù)到剛認(rèn)識的、半陌生的階段。

  “也許,唉算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講?!崩钏瓷鹗?,又放下了。

  他們沉默了好長時間,該下山了,找不到原來的路,但又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他們出發(fā)的位置。李舜生從上面開始就表現(xiàn)得不太正常,下山的時候也是悶頭走路。上山時他們走的很慢,下山卻快了很多。

  前面不遠(yuǎn)處,客棧里點(diǎn)著燈,像一個巨大的燈籠為他們指路。

  他察覺到這是他最后的機(jī)會了,“你覺得我應(yīng)該向梁叔道歉嗎?”

  “我不能肯定,你說的是有道理的,我們沒有證據(jù),這是一個關(guān)鍵。梁叔認(rèn)為妖怪都是惡的,這跟他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p>  “等下!”張凡忽然停住。

  “怎么了?”

  “我感受到了一股氣流,這里除我們之外還有別人?!睆埛瞾G掉棍子,開始憑借感覺走路。

  “也許是誰起來撒尿呢!”李舜生并沒有把這個當(dāng)回事。

  “這個人的體型很大,他走路時,帶動的空氣就像一陣小風(fēng),我們之中沒有這么有力量的人。”他走在前面,從另一個方向繞到側(cè)面,那里有一個后門。

  “我怎么沒有感覺到?”李舜生跟緊張凡,從現(xiàn)在開始,他們必須小心翼翼。

  門半掩著,從里面透出的燈光比客棧前面亮好幾倍。他們輕輕地翻過墻,才發(fā)現(xiàn)只有最西邊屋子的燈亮著。那是老板娘的房間。

  屋子的門同樣沒有關(guān)緊,門中間有一條不小的縫隙。通過縫隙,他們看到,一個裸著上身的男人坐在床對面。從他坐著的樣子就可以推斷,他長的很高,大概能到七尺。身材寬大,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有形狀,且透露著非凡的力量。與之相比,他屁股下面的椅子反而小的可憐,隨時都有承受不住重量,散架的可能。從側(cè)面看,身為男人,他頭發(fā)綁著一條又粗又長的辮子,臉上涂著奇怪的花紋。

  在他的對面,坐在床邊的老板娘穿著皇帝的新裝。她的頭發(fā)凌亂,顯得有些疲憊,但身段很美,前面飽滿,后面寬闊。她把重心貼在男人的身上,捧著他的手,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在被發(fā)現(xiàn)前,他帶著李舜生離開了。

  猴兒端著一盆水過來,他看到了張凡和李舜生,沒當(dāng)回事的,把盆放在門外就離開了。

想當(dāng)混子的柊

這下可以過了吧?。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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