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兩段情

　　七情盞，又是七情盞。七情六欲本是人所共性，結(jié)果被拿來制成了奪人心神的劇毒，也不知道這鳳玨亭設(shè)置的歷練算好還是壞。

　　想到演奏臺上九韻兒與彼岸花之間語意微妙的對話，①天前知道，這個真相終歸是瞞不住。便抽出一只手扶住九黎兒，讓她不要亂動，一邊安慰道，“睡糊涂了吧，你都已經(jīng)贏了，還比什么比?！?p>　　九黎兒呆了一下，傻傻地被①天前按回花籃里，“怎么會，我明明只喝了五盞，還剩兩盞未動?！?p>　　①天前笑笑，腦子急速運轉(zhuǎn)起來，瘋狂思考要怎么把真相婉轉(zhuǎn)地告訴她。

　　但這個時候的九黎兒腦子明顯不好使了，她猛地抓?、偬烨澳脺幍母觳?，震得湯藥都灑出一些，“難道是你喝了？那兩盞可是最難入口的恐和思，你沒事吧。心神還好嗎，別強撐著?！?p>　?、偬烨芭呐乃氖直常参康?，“別傻了，你現(xiàn)在可是有我的魂契，我好不好你怎么會感受不到。”

　　“那就好，”九黎兒的臉色微微放松，隨即又迅速慌張起來，“難道是？”

　　“不是，”①天前慌忙打斷她多余的聯(lián)想，解釋道，“是曼珠沙華姑娘主動棄權(quán)了?！?p>　　“怎么會？！”

　　“怎么不會？！”

　　“這場酒是有賭注的。七情定命，是一定要有賭注的，勝負都必須遵守?！?p>　　①天前長長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把湯藥放好，回過頭拾起九黎兒柔軟的小手，緊緊握住，“我不知道什么七情定命，但我知道你的確是贏了，而且曼珠沙華確實是棄權(quán)了?！?p>　　“為什么？她怎么可能棄權(quán)！”九黎兒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

　?、偬烨熬従徢飞恚涯且浑p小手湊到唇邊，深情吻著，隨著他的動作，九黎兒慢慢冷靜下來?！澳阆炔灰?，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如果哪里錯了，等我講完，你再補充。好不好？”

　　九黎兒眼神直直的，傻傻盯著自己的手。

　?、偬烨奥曇舻统?，試圖讓故事充滿歷史感。

　　“那大概是好多好多年前，在南方有一對姐妹，她們無話不談、形影不離。她們還有個哥哥，高大英武，勇猛非凡。哥哥很愛自己的妹妹，但姐妹倆一直覺得哥哥有些討厭。

　　“隨著時間的推移，姐妹倆長大了，也漸漸有了自己的思考。姐姐覺得人與人應(yīng)當(dāng)是平等的，不應(yīng)該存在奴隸這種從屬關(guān)系，于是她選擇了離開家獨自闖蕩。而妹妹一直活潑自在的成長著，直到她聽聞姐姐被一處妓館捉住了。于是她也離開家鄉(xiāng)，前去營救姐姐。

　　“當(dāng)妹妹長途跋涉到了那處妓館時，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姐姐已經(jīng)成為了妓館的七位頭牌之一。她覺得姐姐的生活好可憐，需要不停地扮演各種角色，甚至是童顏小生。于是妹妹以客人的身份去約見了扮演小生的姐姐。

　　“可惜妹妹犯了個錯誤，姐姐并非是被迫，她其實一直都是自愿。妹妹很震驚、很憤怒，她覺得是妓館的主人用魂術(shù)控制了姐姐，但她又不相信身為南疆高手的姐姐會被人以更強大的魅魂之術(shù)控制，于是她去找妓館的主人理論。但是她不知道，妓館的主人也看上了她，妓館的主人想把姐妹倆一起留住。

　　“但是妓館的主人沒有成功，因為姐姐攔住了她，還放走了妹妹。離開妓館后，妹妹深知以自己的能力無法救出姐姐，于是她便去求助于那個討厭的哥哥。那位哥哥確實討厭，過了很久才去妓館。但是讓妹妹驚訝的是，哥哥回來的時候并沒有把姐姐一并帶出。

　　“于是妹妹立下誓言，一定要親自救姐姐離開苦海。許多年后，妹妹再度來到妓館所在的地方，在這里，她還俘虜了個風(fēng)流倜儻、聰明睿智的小男孩。這一次營救姐姐，她學(xué)聰明了一些，想趁姐姐不注意時直接和妓館主人賭上一場，賭注就是她自己。

　　“但令她意外的是，在賭局中，她本應(yīng)該輸?shù)?，卻莫名的獲得了勝利。只是勝利后，她并沒有得到應(yīng)得的獎品。于是她猜到了姐姐的心意，但她依然不愿相信。因為在她的腦海里，姐姐永遠是那個溫婉動人、善良謙和的仙女，這樣的仙女是絕對不可能沉溺于精神的麻醉和肉體的歡愉……”

　　“住嘴！”九黎兒大吼著打斷①天前的故事。“你懂什么！你不過是我的奴隸，你連我的身體都還沒占有，就想對我的精神和靈魂指手畫腳嗎？”

　　隨著九黎兒的憤怒，一股猛烈的震動自①天前“內(nèi)部”傳來。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痛、不癢，只是眼前有黑影在晃，思維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但某種確實存在又無法明說的東西在膨脹。

　　那東西大概就是靈魂，這是高等級靈魂對低等級靈魂施加的懲罰，仿佛是細胞在共振，仿佛萬千火紅蟻在噬咬靈魂，奇特的漲、麻、墜。

　?、偬烨皬姄沃痤^，雙眼充血，“如……，殺……呃……能，……，下……我……”

　　他吐出的字完全串不成句子，但九黎兒清楚的知道他說了什么，“如果殺了我能讓你舒服一些，記得，下輩子我還纏著你。”

　　于是九黎兒心軟了，或許也是由于她現(xiàn)在魂力損傷太嚴重，沒法再強行施加靈魂懲罰。

　　過了好久，①天前才抽搐著猛吸了一口氣，掙扎著爬起。環(huán)視屋內(nèi)模模糊糊的花草，在他的腦海里莫名蹦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信息，同樣是公主，九黎兒為什么就不能像建寧一樣是個可愛的M。

　　又過了好久，①天前才徹底恢復(fù)過來，看著花籃里抱腿坐著的姑娘，心中莫名生出無邊的憐惜，“九公主，喝藥吧。”

　　九黎兒傻傻抬起頭，看著①天前手里的藥碗，眼角開始濕潤，“你又讓我喝藥，這藥里是不是下了毒。你想毒死我，然后你就自由了?！?p>　?、偬烨皳u著頭，再度把碗放下，赤腳走進花籃，抱住了受氣包一樣的姑娘。隔著厚厚的婚紗，他感受到了她滾燙的體溫，更感受到了她不住的顫抖。“我怎么會毒死你呢，咱們有靈魂契啊，你死了，我也會死的。況且，我死了，誰來給你做桂花餅，誰陪你蹲在樹上學(xué)鳥叫?！?p>　　九黎兒看著①天前的眼睛，嘴角開始變形，終于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以為你看上了鳳玨亭里的哪個妖精，不要我了呢。哇——?！?p>　　“怎么會，那些妖精怎么比得上你?！?p>　　“可我在你吃的玫瑰花餅里下了春藥，本來還想著考驗?zāi)愕模Y(jié)果，結(jié)果，哇——”

　?、偬烨跋肫疝I子里九黎兒給他餅時的怪怪表情，想通了他為什么會在鳳玨亭里一再邪火焚身。如果以19歲的身體再重復(fù)一次當(dāng)時的經(jīng)歷，此刻的兩人怕是都被曼珠沙華收了。可是這個傻丫頭怎么突然會做這種蠢事，相較于昨夜的睿智冷酷，她完全判若兩人。

　?、偬烨盁o奈地笑著，輕拍九黎兒后背。她的背好薄好挺，她的肩好直好瘦，她的頸好細好長，她的身體好香好軟。只是剎那的失神，身體便誠實起來。

　　“你干什么！”九黎兒嬌呼一聲，一腳把①天前蹬出花籃，“嘴上不承認，心里是不是在回味哪個騷狐貍呢！”

　?、偬烨盁o奈地爬起，心中暗嘆，除了你姐姐，我還真沒占到什么便宜。

　　九黎兒突然愣了一下，止住哭泣，紅紅的眼睛瞪到最大，“你剛才想了一個女人，我感受得到！你和那個女人有過肌膚之親，說，是誰，都做了什么！”

　　面對一個完全失去理智的姑娘，最好的方法是順著她的思路編故事，然后試著把她繞進去。

　　然而①天前失算了。

　　九黎兒柳眉緊蹙，氣呼呼地嚷道，“不許撒謊，我能感受得到！”

　　“哎……”，①天前無奈地長嘆一聲，“你姐姐親了我一下?！?p>　　這句話一出口，九黎兒的大眼睛就開始不自主的震動，她猛地端起一邊的藥碗，狠狠丟了過來，怒吼道，“你個禽獸！”

　　藥碗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了①天前身上，不是很痛，但是心酸，“是牽絲情蠱啊，是她親的我啊，我是無辜的！”

　　九黎兒扭頭哼了一聲，手腳胡亂怕打起來，就像戲耍逗貓棒的小貓，“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不管！……，……，……，我要喝藥！”

　　①天前看灑了一地的藥湯，心中感嘆，咱們真是好慘，“藥都灑了，就算不灑也涼了。我再去給你熬一份吧?！?p>　　九黎兒依然耍著性子，“我不管，我現(xiàn)在就要喝！”

　　就在這時，房門緩緩打開，二爺父一臉壞笑地走了進來，“藥來了、藥來了，溫度剛剛好，快喝吧?！?p>　　就這樣，①天前溜出房門，逃過了一劫。

　　房門外，三爺父正捋著山羊胡，一本正經(jīng)地欣賞著三根平平無奇的毒香，聽到①天前出來，依然神色不亂，盡顯高人風(fēng)范。

　　①天前識趣地湊過去，小聲問道，“三長老，您二位來多久了?！?p>　　三爺父放下毒香，毫不猶豫地說道，“當(dāng)你第三次勸她喝藥的時候?！?p>　　“哦，”①天前點點頭，心下明白了，看來這二老從頭到尾都在看戲，只等著現(xiàn)在這個出場時機。當(dāng)真是老姜更辣，局外人做事更妥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