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盛放 第三節(jié) Z系統(tǒng)

　　校園時期的戀情之所以如此美好，被如此多的文藝作品反復歌頌，正因其純凈真摯，沒有地位之差，沒有上下之分，沒有名利之逐，遵循著最原始而浪漫的愛之法則。我看到你，你走進我心中，我們相愛了，管他世間變幻無常，我也要許你一世。

　　他們此時只是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故而沒有作過多盤算，就不管不顧地任愛情之火熊熊燃燒。哪怕林紓每次想到未來，相戀的甜蜜就蒙上一層陰影，她也只是想著找個合適的時機說服程遠去廣東，沒想過放棄。都什么年代了，工作還不是想怎么找就怎么找？她并沒有太擔心。只是今天，她被程遠一吻攻破心防，內心深處的慌亂就這樣如籠中野獸沖破束縛被釋放出來。

　　程遠接下來聽起來很冷靜的話語，對林紓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她聽見了粉紅色泡泡破裂的聲音。她感覺自己陷入了巨大的無邊的黑暗之中。

　　“我不可能去廣東?！?p>　　“為什么？！是你爸媽不愿意嗎？廣東很好，深圳，廣州，哪里都有好的工作機會。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我不可能去廣東。我是工物系核工程與核技術專業(yè)的定向生，我只能在Z系統(tǒng)內擇業(yè)?！?p>　　“可是，廣東也有核電站呀！”

　　“是的，但那是G系統(tǒng)旗下的，我去不了。”

　　“那你說的這個Z系統(tǒng)，都在哪些地方？”

　　“每年都不一樣，要看當年各單位在T大開雙選會公布的招聘計劃。我們前幾屆的學長，很多是去了四川的G院，山西的H公司，還有不少留在BJ的E院或者Y所。甘肅的5廠、4廠，內蒙的2廠，也有人去?！?p>　　這是林紓完全不了解的領域。她從小在市場經(jīng)濟的環(huán)境中長大，周圍除了公務員、教師，就是工人、農(nóng)民，或者商人。她知道程遠學的是跟核能有關的專業(yè)，但她對此毫無概念。在她印象中，只有高中課本上的秦山核電站和大亞灣核電站能跟他的專業(yè)掛上鉤。

　　她有些失魂落魄，不停地哭著重復：“真的不能去廣東嗎，你真的去不了大亞灣嗎？你可以先在Z系統(tǒng)工作幾年，然后辭職去大亞灣應聘啊?！?p>　　程遠不忍：“這要看機緣的，林紓。目前，我只能告訴你，畢業(yè)時，Z系統(tǒng)哪里需要我們，我們就會去哪里?！?p>　　林紓無助地嚎啕大哭：“可是我怎么辦？我爸媽不可能接受我去外省的，連BJ都不愿意讓我留，更別說你說的那些大西北的地方了。而且我去那些大西北的地方，我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工作啊。”突然又生出幾分希冀：“那你能留BJ嗎，你留BJ的話，我爸媽也不會太抗拒，反正我都在這里那么久了?！?p>　　程遠只能更用力地攬她入懷，輕拍著她：“林紓，還有不到一年就有雙選會了，我們到時候再商量這些，好不好？現(xiàn)在說這些都太早了，不管去哪個單位，都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要綜合看各單位的用人需求、我的學業(yè)成績和到時候面試情況。我會努力的，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林紓既絕望，又貪戀他懷抱的溫暖，難過得哭得更兇了。

　　“好了，好了，我都沒有見過誰像你這樣多眼淚的，像洪水一樣都止不住了?！?p>　　哭著哭著，林紓也哭累了。沉默地送程遠上車，林紓郁郁不樂地回到宿舍。

　　起碼還有可能留BJ呢。如果留BJ，那自己就要更努力了，BJ的公務員競爭多激烈啊，那才真的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那些TOP所更別提了，一群海歸，她一個小法本連站在門口的勇氣都沒有。

　　這樣一想，林紓收拾好心情，從此更認真地學習專業(yè)課、學年論文。剛好，冬青也來找她，說小組一起開個會，商討一下準備申報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