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這是喝了多少酒了？

　　李嶼年在肖蘭這兒扎根了似的，就這么自然地住了下來。

　　沒辦法，誰讓女朋友學(xué)業(yè)緊張呢，作為男朋友當(dāng)然要遷就一下啦。

　　白天的時候趁肖蘭在實驗室，他回了幾次自己的家，取來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當(dāng)然了，還有一些他用順手了的廚房用具。

　　自從離京進(jìn)組以來，他就再沒有在這兒過過夜，門一打開就能聞到一股久無人居住的清冷氣息。帝都的秋天干燥，土也大，家里到處都落了薄薄一層灰。

　　跟肖蘭朝夕相處的這些天，他有時候恍惚都忘記自己原來是干嘛的了，直到那天接到老三的電話。

　　“我說李嶼年同志啊，你殺青也有好幾天了，還沒回來呢？”

　　他囁嚅著說不出來話。

　　總不能大言不慚地說，我談戀愛了，正在蜜戀期呢吧。

　　老三見他支支唔唔說不出話，覺得有點奇怪，“你小子不會有啥情況吧？還是在外頭玩野了，真還沒回來？”

　　編瞎話不是他的長項，他只好實話實說：“沒有，我回來了。”

　　“回了？那也沒見你來單位啊，原來你不排練的時候，不也經(jīng)常來的嗎，在一邊兒看別人排戲你都樂意待一下午。”

　　“我…我過兩天吧。我這不是剛殺青，想著…休息休息嗎。”

　　他這話蒙別人行，可糊弄不了老三。老三是誰呀，人精一樣的，就李嶼這樣的在他面前那就是透明的。

　　他一下就覺出不對味來，“不對呀，老幺，你有情況?！?p>　　李嶼年心里一緊，“什么情況，沒有…你別瞎說！”

　　“談戀愛啦？遇著心愛的姑娘了？”

　　“啊…呵呵…”李嶼年直撓頭，他簡直都能想象老三在那頭眉飛色舞的樣子。

　　老三在那邊咯咯咯地笑，“我說這么些日子不見你人影呢，嗬，我這電話也算沒白打，有空找我吃飯啊，行嘞，掛了！。”

　　話音剛落，電話就掛斷了。

　　這么著急干啥？

　　李嶼年放下手機，起身準(zhǔn)備煮一壺花果茶。結(jié)果這水還沒燒開呢，茶幾上的手機一會兒震一下，一會兒震一下的，震得他洗著杯子手抖了好幾下。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手機，決定不管它，一會兒再說吧。

　　水開了，咕嘟咕嘟冒著泡泡，他揭開壺蓋，放入菊花和山楂片，又丟入幾顆冰糖，蓋上蓋子繼續(xù)煮。

　　手機突然放鞭炮似的連震好幾下，李嶼年皺著眉頭，心想這誰呀，發(fā)這么多消息呢，手機都震得移位了，再多發(fā)幾條，沒準(zhǔn)直接給震掉地上去了。

　　他不耐地走到茶幾邊拿起手機查看，是好久沒人說話的“417絕世美顏大大大帥哥”群，是他們的大學(xué)寢室群。

　　群頭像上面的小紅框顯示“37”條未讀消息。李嶼年沒點開，只看到列表里顯示最新消息來自老二：“啊啊啊啊啊，快把李嶼年炸出來…”

　　再多的就沒有顯示了，點進(jìn)去才能看到。

　　李嶼年翻翻白眼，回想著剛剛和老三的電話，嗯，準(zhǔn)是他！這個大喇叭，真是一點事兒都守不住。

　　不對，人家就沒打算守著，迫不及待要給你捅出去呢。

　　他搖搖頭，彎腰躺在沙發(fā)上，一手枕在腦后，一手拿著手機點進(jìn)群里。

　　老三：報！??！老幺搞對象啦！丫殺青后就直接失蹤了，這都多少天不見人影了！[驚喜][驚喜][驚喜]咱寢大帥X終于搞上對象了，喜大普奔！[撒花][撒花][撒花]

　　陸老二：真的？！@老幺

　　老三：假不了，我剛跟他撂電話，他不想承認(rèn)呢，直接給我識破了[奸笑]

　　陸老二：喜大普奔吶[撒花][撒花][撒花]

　　陸老二：妹子多大了？哪人吶？同行嗎？好多長時間了？哎@老幺，你不想回答也行，把人帶出來，我們自己問[驚喜][驚喜][驚喜]

　　樊老大：啥？殺青？老幺終于拍戲了？

　　老三：剛殺青個電影，熒幕處女作。雖然但是，樊老大你重點有點兒歪

　　樊老大：難道是拍戲認(rèn)識的姑娘

　　老三：臥曹，你這么一說還真有可能啊，荒山野嶺的，從早到晚都在一塊兒，很容易搞出感情來啊

　　陸老二：敢情你啥也不知道啊@老三

　　老三：怪我電話撂急了，光想著給群里報訊了[笑哭]

　　樊老大：老幺拍的啥電影

　　老三：陳導(dǎo)的新片，有點武俠那么個味道

　　樊老大：難道是劍心

　　老三：對！就是劍心，樊老大你消息靈通啊

　　樊老大：這片正做后期呢，我一哥們就那工作室的，前兩天說起這個片子，穆云主演的，說制作不錯，他們都挺看好

　　老三：厲害?。±乡垩莸哪兄?，定角那天我在

　　樊老大：這片啥時候上映

　　老三：啥時候上映@老幺

　　陸老二：陳導(dǎo)+穆云老師，這還不王炸嗎？穆云都多久沒出山拍戲了，臥曹臥曹臥曹，老幺要火！

　　樊老大：老幺盤亮條順演技好，火也正常

　　老三：李嶼年你別不說話啊，我知道你看著呢

　　陸老二：啊啊啊啊啊，快把李嶼年炸出來，這是事業(yè)愛情兩開花啊

　　事業(yè)能不能開花不知道，已盡人事，且聽天命。

　　另一朵花嘛…

　　李嶼年不想跟這群八卦的老爺們多說，回復(fù)了一個[呵呵]笑臉，把頭埋進(jìn)沙發(fā)靠背。

　　耳朵尖已經(jīng)紅了…

　　********

　　這天肖蘭休息。

　　他問：“難得你休息，想去哪玩嗎？”

　　其實肖蘭原本很少有休息日的，在家也是一個人待著，還不如去實驗室。

　　外婆還在的時候，她還經(jīng)?；乩霞?，去二舅家看外婆。外婆去世后，她休了假都不知道該去哪里，只有清明和忌日的時候回去掃墓。

　　李嶼年是除外婆以外，第一個給她“家”的溫暖的人。沒有他的時候，這里不過是過夜的地方，有了他以后，才有了“家”的樣子，更重要的是，有了煙火氣。

　　出去玩？

　　太新鮮了，她已經(jīng)不記得上次出去玩是什么時候了。

　　想著要跟他一起出去玩，肖蘭莫名有點激動。她皺著眉頭思考，“天這么冷，要不然…泡溫泉去吧?！?p>　　李嶼年眼睛一亮，“泡溫泉，好啊！”說著拿出手機，點開某APP，按好評排序，屏幕上出現(xiàn)一長溜溫泉酒店。

　　肖蘭也湊過來，兩人頭挨著頭，一起看酒店介紹。

　　太難挑了！現(xiàn)在的商家都好努力啊，每一家溫泉酒店看起來都很不錯。

　　肖蘭手指頭在李嶼年手機屏幕上滑著，突然看到一個古樸的，看起來很有情調(diào)的小院，便點進(jìn)去看詳細(xì)介紹。

　　哇！是私湯小院，日式風(fēng)格，帶一個小院子，院里有私湯池。房間是一個小套間，里間是臥室，外間是一個小會客室，有一個茶臺。

　　又繼續(xù)往下看。

　　嗯，不錯??！還可以預(yù)訂早餐送到房間里，這樣就不必大清早在寒風(fēng)瑟瑟中走老遠(yuǎn)去餐廳吃飯了。

　　她興奮地跟李嶼年說：“咱們就去這兒吧！”

　　李嶼年猶豫：“這里需要住一晚的，你不是只休息一天嗎？”

　　肖蘭擺擺手，“那就休息兩天吧，咱們住一晚去！我跟俊瑞說一聲就行，免得他們找不著我?！?p>　　李嶼年開心地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他摸摸肖蘭的頭頂說，“那我給酒店打個電話問問，看今天晚上還有沒有空房。”

　　她點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著他的衣角急切地說：“呀，泡溫泉要泳衣的吧，我沒有哎?！?p>　　說完捂著臉笑起來，“想起我小時候，巷子里有個叫大飛的小孩，有一天跟我炫耀他爸爸給他釣的魚，我特別羨慕。回家跟外婆一說，外婆大手一揮，這有啥，明天咱們也釣去！第二天，我跟外婆戴著草帽，拿了魚食、小桶和小馬扎，也沒覺得哪里不對。等到了地方，我們倆一拍腦袋：忘帶釣桿了！哈哈哈~”

　　李嶼年聽得認(rèn)真，跟也著笑起來，“沒關(guān)系，我也沒帶泳褲來，一會兒咱們一塊兒去買吧！”

　　她眼睛一亮，“好啊，就去咱們相遇的那家商場吧！”

　　李嶼年有點不確定，“不會勾起什么不好的回憶嗎？”

　　她雙手捧著他的臉，輕輕揉他的臉頰，“沒有那個意外，我到哪兒認(rèn)識這么帥的男朋友去？那是我們緣分開始的地方呀！”

　　********

　　確認(rèn)有空房后，兩人收拾好行李，一起去商場買泳衣。

　　溫泉酒店在北城郊區(qū)的山里，兩個小時車程。其實距離不算遠(yuǎn)，但有一段盤山路，得慢慢開。

　　山路七拐八繞，雖然不好開，景色卻是極美的。深秋，城里的樹葉早掉光了，山里的樹葉還漫山遍野地掛在樹梢，放眼望去，一片紅紅黃黃，非常好看。

　　終于到地方，李嶼年停好車，跟肖蘭一起去前臺辦入住。

　　“先生，我們的餐廳晚上5點營業(yè)，您也可以電話點餐送到房間?？Х葟d和活動室的營業(yè)時間是10點到21點，早餐是送到房間里的，您打這個電話跟服務(wù)員預(yù)約時間。這是您的房卡，出門后順著右手的小路一直走，就能看到您的院子啦，祝您入祝愉快！”

　　前臺小妹妹把訂餐電話卡和房卡雙手遞過去，李嶼年接過，對她點點頭：“謝謝！”

　　推開小院的門，只見一排地?zé)魢@著溫泉池，池子不算大，很干凈。

　　令人驚喜的是，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樹，樹葉已經(jīng)掉的差不多了，頂端卻一棵棵地吊著好多紅通通的柿子，小燈籠一樣的，特別好看。

　　兩人放下行李，稍稍休息一會兒，準(zhǔn)備出門爬長城。

　　來的路上，肖蘭看到溫泉酒店離祈龍山長城非常近，看照片是保存地比較原始古樸，不像有的長城看起來新嶄嶄的，祈龍山長城看起來殘垣斷壁的，有股厚重的歷史感。

　　肖蘭來帝都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爬長城，她興致很高。

　　到了景點，兩人站在介紹欄前仔細(xì)閱讀。

　　肖蘭指著線路圖，“咱們從這兒上山，先到將軍樓，再去二十四眼樓。從這里走走走，哇好遠(yuǎn)吶，總共有19座敵樓！”

　　李嶼年摟摟她的肩，“沒關(guān)系，咱們走到哪算哪，沒力氣了就回來。”

　　肖蘭點點頭，“好，出發(fā)吧！”

　　兩人往上山路走，不一會兒就看到長城特有的磚石。

　　這里和經(jīng)常見到的平整的長城真的很不一樣，地面沒有整過，是坑坑洼洼的泥地，有些斜坡很陡，兩邊是沒有遮擋的，不過兩側(cè)坡下荊棘叢生，摔下去的話估計滾不了多遠(yuǎn)就會被荊棘擋住，扎一身刺。

　　他們一路說著話，很快就到將軍樓了。將軍樓的外觀還算完整，墻壁斑駁，每面墻有四個很大的箭窗。

　　將軍樓本身并不高，看介紹寫著是此段長城的制高點，歷朝歷代都是將軍坐鎮(zhèn)的地方，所以才叫“將軍樓”。

　　肖蘭站在樓下，看不出為什么將軍們要選擇這座樓坐鎮(zhèn)。她拉著李嶼年快爬幾步，走進(jìn)樓里。

　　站在箭窗前，她才終于明白這座樓的軍事地位，這里位置極佳，俯瞰前后左右，任何一個方向都沒有死角，非常便于觀察敵情。

　　“站在這里往遠(yuǎn)處眺望，有沒有覺得心胸特別開闊？”肖蘭問。

　　“嗯，豪情萬丈的感覺，不愧是將軍樓?！崩顜Z年感慨。

　　遠(yuǎn)處群山巍峨，城墻在山巔蜿蜒遠(yuǎn)去，日影西斜，陽光灑在山上，泛著金光。

　　她挽著他的手臂，“走吧，我特別想去看看二十四眼樓是什么樣子，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走到那。”

　　二十四眼樓果然沒讓人失望。

　　兩面墻壁已因戰(zhàn)火塌毀，只余另兩壁在鋼架的支撐下堅固地聳立著，雖是壁影斑駁，依然能感受到她的滄桑和雄偉。

　　肖蘭拉著李嶼年在箭窗下坐了好一會兒，直到夕陽漸下，山里一下子冰冷起來，兩人才心滿意足歸去。

　　玩嗨了的后果就是腿疼。

　　回到小院，肖蘭是一步也不想動了。

　　她勉力支撐著沖了個澡，換上泳衣，頂著瑟瑟秋風(fēng)一溜小跑滑下湯池。

　　池中一面修了座臺，她緩緩坐下，伸直雙腿，只覺得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舒服。

　　肖蘭張開腳趾，感受溫暖的泉水在趾間流淌，她將頭后仰，手臂徹底放松開來，隨水流上下浮動。

　　小院的門吱呀一聲推開，李嶼年看到她一臉享受的神情，輕輕笑道：“怎么樣，運動后泡溫泉，是不是覺得天堂也不過如此了？”

　　肖蘭點點頭睜開眼，轉(zhuǎn)身趴在池壁上，看他走過來，把手上的白葡萄酒、水果和酒杯擺在池邊的小幾上。

　　酒已經(jīng)開過，木塞松松地嵌在瓶口。李嶼年輕輕拔開木塞，將酒緩緩倒入杯中，晶亮的酒從杯口滑下，酒液芬芳。

　　“快沖個澡去，一起來泡吧，真的特~~舒服！”肖蘭拿起一杯酒，輕輕搖晃。

　　“好的，這就來。”

　　屋里傳來水聲，李嶼年開始沖澡。水聲嘩嘩啦啦的，聽得肖蘭心猿意馬。

　　要不然，喝點酒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吧！

　　她把酒湊到鼻下，只覺得果香濃郁，特別清爽，輕抿一口，酒香在口中肆散，回味深長。

　　好酒！

　　肖蘭無知無覺地已慢慢喝完一杯，把杯子放到小幾上，拿起酒瓶給自己續(xù)上。

　　房門打開，李嶼年走了出來。只穿著一條黑色泳褲，肩寬腰窄，腹肌分明，他走近，抬腳入池。

　　肖蘭看他修長的小腿慢慢沒入水中，水只及大腿處，他靠著她坐下來，水位上移，一下涌到她的脖子。

　　她覺得呼吸漸漸有點困難，心跳加快，大腦好像已經(jīng)不受控，也不知是水太熱了，還是酒喝多了。

　　她屈腿跪坐起來，另一只腳踩在池底，雙肩出水，水珠立時從肩頭滑落。

　　李嶼年愣愣地看著她，她臉頰粉紅，像水蜜桃一樣，眼神卻不大清明，朦朦朧朧的，在水汽氤氳下更顯迷離。

　　她喝了多少酒了？

　　李嶼年轉(zhuǎn)頭看向小幾，一只杯子里有小半杯，還是他剛剛倒的，另一只杯子只剩薄薄一層酒，酒瓶已經(jīng)空了一半。

　　真是喝了不少哇！

　　其實泡溫泉時最好不要喝酒，葡萄酒雖然度數(shù)低，后勁卻不小，她喝這么多也夠了，不能再給她喝了。

　　正想著得跟她說一下，突然腰間一只柔軟的手覆上來，他轉(zhuǎn)身，肖蘭已經(jīng)貼近，腰間那只手慢慢往下游走，他感覺一陣顫栗。

　　她定定地看著他，一手伸向自己背后，輕輕拉下系帶。

　　池水涌動，漸漸地劇烈搖晃起來，水花四濺，池邊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