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快讓開……”
炎炎夏日,陵陽城雖然地處丘陵,也近湖澤,但夏季仍舊溫度頗高,即便城內的護城河宛若一條玉練蜿蜒其中,給這座城帶來的清涼依舊有限。
這個季節(jié)的午后,街上只是零星散落著一些商販,幾乎沒有路人,商販們百無聊賴,有些在瞌睡,有些在聊天……蟬鳴四起,也遮掩不了這座州城安寧的內核。
然而,一個清朗急促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甚至覺得這些循規(guī)蹈矩的商販們都礙著了他的路。
“讓開!停下,快停下!吁吁!吁……”
那人的聲音愈發(fā)的急切,是因為慵懶的商販們明顯沒有做好任何準備去應對這樣的突發(fā)狀況,根本沒來得及躲閃,故而,所過之處,煙塵滾滾,狼藉一片。
剛才還在瞌睡的商販從地上緩緩的爬起,扶著頭,瞇起眼看向遠方,忽然瞳孔擴張,好似受了什么驚嚇,頓時以為自己尚在夢中。
你以為是一匹失控了的馬擾了這份平靜,那就大錯特錯了。
只見一位身著窄袖騎裝的男子,身形修長,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云寬邊錦帶,身下騎著的嘛……
此物身高三尺,長約五尺,七分像馬,兩分像牛,還有一分有著驢的詼諧和蠢鈍,這并不是傳說中的四不像,而是焊鐵寶馬!
……
棕木為身,鐵軸輪用作關節(jié)聯(lián)結,齒輪驅動,每跑一步都發(fā)出叮鈴哐啷的響聲。
男子腰間佩戴著一塊錦玉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只見它隨著節(jié)律的上下晃動,竟和蟬鳴一曲一和,影子張牙舞爪地落在地面,頗有些詼諧的意味。
沒錯,這焊鐵寶馬便是出自這位男子之手。
光是制作這匹焊鐵寶馬的材料,就頗費了不少的功夫,從一匹呆訥的木馬,到如今能在大街上馳騁,更是翻閱了不少書籍,做了不少的試驗,這一匹令人咋舌的焊鐵寶馬才得以問世。
然而,作為一匹馬,奔跑起來的速度和姿態(tài)就不多贅言了,但是值得驕傲的是,這失控了之后的速度和破壞力倒是挺可觀可嘆的。
只見那男子坐在馬上伏著身子在琢磨著什么,兩手在馬的兩側摩挲著,絲毫沒有要下馬的意思。
塵土還在刺目的陽光中飛揚如虹,那群商販們就已經清醒了,湊了一團往男子的方向走去。
因為分不清那掀翻了自己攤位的是個什么玩意兒,他們左右互看,雖然心生憤怒,腳步卻還是有些遲疑。
稍稍湊近了一瞧,才發(fā)現(xiàn)這位男子皮膚白皙如雪,一雙風華難覓的眸子靈動得好似一汪清潭,任誰對視一眼,都不禁怔住片刻。
真正令他們站定腳步未敢往前的,卻是眼前這匹焊鐵寶馬。
想過是什么未曾見識過的活物,卻從來不敢想,剛才從身邊疾馳的竟是這木與鐵的混合物。
陵陽城向來民風淳樸,自從知府楚冷淞上任以來,更是門不夜關。
如今養(yǎng)得這群商販們從骨子里信任衙門,不約而同的打定了注意,眼前這處處看著都奇怪的男子斷然逃脫不了。
這不,還沒等他們開口指責,一個身影便從旁騰空而起,袍角飛揚,光是地上落的影子就看出了身手不凡,英姿颯爽。
“楚想云!你怎可如此妄為!義父若是知道你查案中又惹禍,定又要罰你了!”
站定,話音剛落便沖楚想云遞了個眼色。
這人便是楚風,楚冷淞收養(yǎng)的義子,如今已是尋案司,知府的左膀右臂。
他平時都喚“云兒”,每次聽到他喚自己全名,就知道情況不妙,已經是他們從幼時就有的默契了。
最先察覺到楚風出現(xiàn)的便是楚想云了,正起身準備跟他炫耀一下自己的新發(fā)明,一聽他的語氣便立即住了嘴。
不出意外,緊隨其后的,又是那三五個捕快。
至于惹得禍嘛,楚想云這才順勢看了一眼,過往的路上的確是有些不堪入目,恍然意識到自己闖的這禍。
“這群人什么時候過來的……七嘴八舌的圍著我做甚?”
楚想云對于這些事情,沒有多想一丁點兒,還覺著有些莫名其妙。
反正有楚風在……
她暗暗嘆了口氣,不自覺的撅起了嘴,又低著頭摸起了自己的焊鐵寶馬來,再次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七嘴八舌不假,不過是從聽到“楚想云”的名號之后才開始的。
他們不約而同紛紛后退了一步,然后更不敢多言,也就更不擔心損失無人賠付了。
于是,商販們便開始三三兩兩幾人湊在一起低頭耳語。
“啊!原來是知府家的云少爺?。 ?p> 一句話過后,眾人幾番眼色便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
“看來下午可以回家歇息了……”
“噓……小心官爺耳尖聽了去!”
“……”
言外之意,按照以往聽說的來斷,自家損失的不僅有了著落,還有的賺。
陵陽城一向安寧不假,唯一的不安寧因素便是這知府家的少爺。
有時只是抓捕外城流落來的小賊,偷得也只是幾袋米糧,若是光楚風去抓,絲毫不用費什么力氣。
捎上楚想云可就不簡單了,不專心破案,偏偏要琢磨他那些發(fā)明,什么捕賊器,防賊報警器……
結果可想而知,發(fā)明的道路,無非就是要在這些實踐中不斷改良,受苦受難的除了楚風這一行真正在破案的人,還少不了那些小賊們……
這么些年來,甚至有不少小賊為了不受那些發(fā)明帶來的痛苦,轉而自首的。
如此說來,也算是想云那些發(fā)明立了功。
百姓們都知道,知府一心想要歷練自家這位少爺,難得有個案子,非逼得楚風帶上他。
索性這陵陽城的百姓個個豐衣足食,安居樂業(yè),對于楚想云的存在也就是能避則避,反倒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了。
再加上,這位少爺闖的禍,知府或是楚風處理至今,從來沒有留下任何話柄予人詬病,百姓們也就寬容了不少。
楚風和他打小就在一起長大,暗地里跟著想云干過不少荒唐事兒,事發(fā)東窗,楚風總是站出來擋在前面,受賞的事少,受罰的他都擔著。
知府自然知道這兩人的關系,那三五個捕快,便是知府派出去看著楚想云的。
“頭兒,這些商販們……”
其中一位捕快湊近了就開門見山。
又沒瞎,不僅沒瞎,還早就想好了說辭和對策。
“少爺也是追兇心切,難免有失穩(wěn)當,商販們我來打理,妥當了便是,這點小事,就不必勞煩義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