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fēng)這話也是說的綿里藏針,雖說是知府派過來盯著想云的,但那三位捕快也清楚自己平日里是跟著尋案司干活兒的。
更何況,這少爺也確實是為了追兇,只不過……方式向來特殊些罷了,這點利弊他們還是權(quán)衡得了的。
好在并無人員傷亡,炎熱午后,也沒引起什么騷動,楚風(fēng)命他們安撫了那些商販們,并做了賠償,此事就算是了了。
唯獨一件事要緊,便是楚想云的焊鐵寶馬一出現(xiàn),亂了陣仗,讓他們追的竊賊有機可乘,待楚風(fēng)趕到之時,街上就是那般寂靜如常了。
商販們剛剛散去,烈日就被厚重的云層遮擋,街上這才顯出了一絲絲的陰涼來。
楚風(fēng)撇了一眼想云和那匹焊鐵寶馬,確認(rèn)他并沒有受傷,這才放心,轉(zhuǎn)而從懷里掏出一包銀兩拋給下屬。
“天兒熱,你們也辛苦了,這銀兩拿去買些瓜果吃,解解暑,破案縱然要緊,也不能累壞了你們的身子?!?p> 這么說,是因為這案子也確實沒有那么要緊。
話說,城中西南方有一座富庶的劉姓村,村民勤勞肯做,自給自足之外,還能以盛產(chǎn)的大米謀生,甚至以特產(chǎn)之名遠(yuǎn)銷城外,在陵陽城頗有存在感。
然而,就在一周前,劉姓村連續(xù)三天丟失了數(shù)十石糧食,讓整個村莊一時陷入了恐慌。
難得有這么猖狂的賊出現(xiàn),楚風(fēng)帶著想云一行幾人一接到報案,就連夜趕到了劉姓村。
這個時節(jié),晚稻已經(jīng)抽出了稻穗,夜風(fēng)徐徐的從村頭的山間吹拂滿面,裹著稻谷的清香,讓人一下子就對劉姓村有了特殊的印象。
即便已是三更,村里錯落有致的房屋家家閉門塞戶,卻意外得亮滿了燈火,很明顯是受了這次盜竊案的影響。
為了不打草驚蛇,幾人身著玄色便裝,只打算先暗訪巡察一番。
誰知,走出去沒幾步,想云就被每家每戶掛在門前的銅鎖吸引了,只聽見衣擺唰唰兩聲作響,一轉(zhuǎn)頭,想云便中了邪似的趴在了那門前的鎖上,扎扎實實的吸了上去。
“瘋子,他們這鎖……”
想云剛開口,就被楚風(fēng)噓聲禁了言。
畢竟是暗訪,夜闌人靜,走路的聲響都需得盡量控制,更何況是其他動靜。
想云本來就是被硬拉過來的,被這么一噓,更覺著無趣了,他耷拉著雙眼,再打不起精神,幾乎是掛在楚風(fēng)身上的。
當(dāng)初和楚冷淞約定,只要楚想云全程參與破案,無論是鼓搗什么發(fā)明創(chuàng)造,他便不再干預(yù)了。
所以,為了換取發(fā)明的自由,即便再不情愿,想云還是會跟著的。
正在這時,眾人忽然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原來,沿著小路走到村里正中的地方,身旁忽然有一處暗了下來,還隨著夜風(fēng)飄過一股濕霉的味道來。
楚風(fēng)本能似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想云,隨即沖手下豎掌做了個停止的動作。
其他幾人便在暗夜中應(yīng)聲點了點頭,默契的躬身將想云圍在了中央。
只見楚風(fēng)腳下生風(fēng),快步往前探去,身上的長袍卻紋絲不動,爽利敏捷可見一斑。
觸了觸斑駁的斷墻,湊近了是更加刺鼻的霉味,即便是漆黑的深夜,也能判斷出這是一處許久無人居住的房屋。
再次確認(rèn)沒有異常之后,眾人繼續(xù)往前走去,卻依舊提高著警惕,絲毫不敢放松半點。
不到半晌的功夫,楚風(fēng)便悄聲退了回來。
“無妨,只是一處長久無人居住的破屋罷了?!?p> 聲如蚊蠅。
向來只知道這劉姓村依靠出產(chǎn)大米,過得富庶,這一處濕霉的破屋倒是出現(xiàn)得有些許突兀。
楚風(fēng)自然留了心,卻也不便做多停留。
如今家家警惕,一點聲響便可能驚動整座村莊,屆時,打草驚蛇自然是得不償失。
三天之內(nèi)數(shù)十石大米憑空消失,按照楚風(fēng)的推斷,且不管這竊賊是如何行竊的,可以肯定的是,這批大米必定被藏在了離劉姓不遠(yuǎn)的地方。
眼看已入五更,一行人圍著村子翻找了好幾遍,卻沒有任何線索。
更為奇怪的是,進(jìn)出村莊的條條小路上,沒有找到一粒遺落的大米。
這竊賊是如何做到手腳這般干凈利落的!
田間地頭有一處茅草屋,是村民為了農(nóng)忙時休憩搭建的,毫無收獲,一時陷入了瓶頸,幾人便在那處稍作休息。
“幾十石大米就這么沒了?沿路還不落一粒米?我看啊,這劉姓村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這才糟了報應(yīng)吧!”
一個捕快咂嘴說道,因為長得白凈,都喚他白虎。
“哪里來得什么鬼怪神仙,我看啊,這絕對是一個盜賊團伙,少則都有三五十號人,這手腳利落得這般,怕是年歲不小,偷了半輩子了!”
這一個,和白虎玩得要好,只因為如此,便得了青龍的名號。
“這么說,我們?nèi)羰乔芰怂麄?,豈不是立了大功,能得不少賞錢?”
青龍似乎就這么說服了白虎。
一提到賞錢,眾人不自覺的將眼神移向一旁的楚風(fēng)。
他靠在茅草屋的門頭,看向夜幕中,眉頭微微蹙起,正思考著案件中幾處蹊蹺的疑點。
莫名被一大束眼光聚焦,他幽幽的回頭。
“咱們都是捕快,任何結(jié)論都不得出自憑空猜想,一切依照證據(jù)說話!”
說完忽然意識到什么,又轉(zhuǎn)頭補了一句。
“至于賞錢,破了案,尋案司自有安排,不會少發(fā)你們一錢一兩。”
想著既然提到賞錢,也不能不說,免得打擊了屬下們的積極性。
想云的興趣自然不在這里,她緊挨著楚風(fēng),枕著雙臂,透過茅草屋的一處破洞,仰面看向星空,腦海里依舊回想著剛才門頭上掛著的銅鎖……
夏日天長,五更剛到,天色就顯出了微微的魚肚白,亮得隱隱綽綽,晚風(fēng)徐徐,讓這些忙了一晚的人有些昏沉。
“云兒,你在想什么?”
小從到大,楚風(fēng)總是這么問,也是因著楚想云確實像個謎一樣的存在。
“在想……沒什么,說了你也不懂……”
明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或是確實是不懂,楚風(fēng)仍舊總是習(xí)慣性的這么問。
“案子查完了嗎?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剛才這么一路跟著,想云卻像是不在場似的。
眾人明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并沒有人覺得不妥。
話音剛落,他便旁若無人的猛地起身,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皎白如月的臉頰滑過一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