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兒其實是一個只有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我開始只知道他姓張,他小的時候大家都叫他小瞎子,大瞎子就是他爹,他娘的眼睛也有一只不正常,整只眼球都是灰色的。
他娘的視力據說是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并不是完全看不到,而他和他爹則是完全看不到。
現在他長大了,大家也都不叫他的名字,又都叫他明眼兒,至于他的名字,我想應該有很多人都不記得了,當然也包括我。
他也是剛剛沒多久才外出到專門的盲人學校,學習的相關知識,據說是學了一年多的時間,結果一出師沒多久便名聲大噪,他尤其擅長拆八字、合婚、選黃道吉日,算的尤其準確,所以很快便口口相傳,現在倒也是客戶越來越多起來。
他因為剛入行沒多長時間,家里的日子過的依然落魄,我們走到他家門前的時候,他家的兩扇木門下半截已經腐朽的破了一個大洞,卻依舊破破爛爛的掛在門框上,家里院子里已經有一位老太太在等待了。
于是我們三個便一起走了進去,院子里有難聞的、似乎是什么東西腐爛的味道,而且院子里就是泥地,洗衣服的水流的院子里有些泥濘。
我們一起走到屋子里的時候,明眼兒正在給一家三口,應該是娘、女兒和外孫算命,只聽他說,她女兒第一個孩子如果是男孩,第二個孩子就是女孩,但是如果第一個孩子是女孩,第二個孩子還是女孩,如果第二個不要(就是打掉),第三個還是女孩。
那個女兒便低頭嘆息一聲,“娘,我看你還是不要再說生二胎的事情了,現在計劃生育這么嚴,一個女兒已經不錯了?!?p> 她娘就拉了她女兒一下,讓她不要繼續(xù)說話,而她則繼續(xù)問道,“先生,那您給看看,我女兒的工作吧?”
肖天到了屋子里只是四處打量了一圈,便轉身帶著我們出去了,又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好像是沒有發(fā)現什么特別的地方,我和肖天也四處打量,和肖天一樣沒有什么收獲。
正在我們轉身要向門外走的時候,突然被身后出現的明眼兒她娘給嚇了一跳,只見她那只灰色的眼球暴突在眼眶外面,另一只正常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肖天,臉上堆滿了諂媚的微笑,“你們是有什么事情要問嗎?”
她應該是以為我們是客戶,看我們要出門,所以這才出來詢問,生怕生意會跑掉一樣。
我想她正常的那只眼睛的視力應該也不好,不然她不會認不出我們的,因為我和肖垚幾乎每天上下學都從她家門前過,而她大部分時間都會坐在門口石頭上曬太陽。
我看肖天似乎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打算,于是我連忙說,“嬸子,我們在找一只小貓,剛才看到它跑進來了,結果怎么都沒有找到,這不正打算到外面去找找?!?p> 她娘聽到我們說,不是過來問事兒的,臉上的笑容馬上就淡了幾分,“哦,是小歌啊,今天怎么沒去上學去啊?”
我聽了連忙拉拉她的袖子,讓她小聲一點,“我去上學了,這不是課間嗎,你可千萬不敢跟我姥姥提這個事兒啊!”
她馬上了然的笑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再到隔壁你老姥娘家看看去吧,估計小貓順著墻頭跑過去了?!?p> 我聽后連忙如獲大赦,拉著他們就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我們都看向肖天,他的沉默讓我和肖垚都感到心里沒底,剛才在院子里他可是一言不發(fā),難道是發(fā)現什么情況了嗎?
“爹,你這是咋的了?難道有什么情況?”肖垚看著他爹,終于問出了聲,語氣里都是不解。
“剛才你們進去看他算事兒,可有燒香或燒紙的痕跡?”肖天問道。
我和肖垚都搖了搖頭,而我更是很早就看過他算卦,根本不用燒香拜佛什么的,只要說出對方的生辰八字,然后明眼兒就開始掐著手指頭開算,口中還念念有詞,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一套說辭出來。
“他那一套根本就跟鬼神之道不沾邊兒吧,所以應該不需要燒香燒紙吧?!毙惢仡^看了一下他家低矮的門樓,語氣中很是篤定。
“可是我在他家的房間里,聞到了淡淡的燒紙的味道,而且這種味道是常年燒紙留下的味道,而不是一兩天前燒紙才有的味道,這不是很奇怪嗎?”肖天一邊說,一邊好像在回憶剛才的味道一樣。
“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農村信那個的很多,像我姥姥就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燒香叩拜的,這個也很正常,說不定他娘或者他奶奶也信這個也說不定,或者在祭拜什么人呢?”我聽到肖天說這個,馬上就覺得不是什么大事兒了。
我家,每到初一、十五的時候,我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我姥姥就已經將屋子里弄的烏煙瘴氣了,幾乎每次都是被嗆醒的,一直到晚上睡覺,屋子里還是濃烈嗆鼻的味道。
“也有可能是天歌說的那些情況,但是我總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可是又說不出來究竟哪里奇怪,但愿是我多想了。”肖天說完就要帶著我和肖垚往二姥爺家去。
這時我卻猶豫了,二姥爺家挨著姥姥家,而且他家還在姥姥家更向里的巷子里,我擔心會碰到姥姥,所以有點兒不敢過去,只說讓他們兩個過去,我在巷子口等他們出來。
肖天想想也對,萬一讓姥姥看到,他少不得也會受到牽連,肖垚卻是說道,“我現在就到你姥姥家看看,如果你姥姥家的門沒有鎖,我就不叫你了,如果你姥姥家鎖門了,我就回來叫你進去,不然你在巷子口更容易被發(fā)現?!?p> 我笑著點頭說好,然后就目送著他們走進姥姥家所在的巷子里。
突然,正在我站在巷子口盯著他們的背影看的時候,身后傳來“滴滴”兩聲,竟是一輛在那個年代很少見的高級轎車停在了我的身后。
車門打開,下來一個司機模樣的人向我打聽,“張貴秋是在這個巷子里住嗎?”
我點點頭,張貴秋是我二姥爺,他們應該是從市里過來找我二姥爺問事兒的吧,我指指巷子里,“一直向里走,然后右拐第二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