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又關(guān)老二啥事
夜可真靜啊，秋風(fēng)好像都停了。
秦鳳華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人，臉上的表情堪稱冷漠：“如今你看清了厲云宣的真面目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地上的人好像死了一般，胸脯都起伏的微弱。
“你后悔了嗎？”秦鳳華那雙澄澈的瞳眸定定地望著地上的人，那雙眼睛似乎能看進(jìn)人心底最不堪，最惡臭的腐朽之地，她道：“后悔為了一個男人殺了她么？”
后悔嗎？這一刻，從前種種在腦海中像連環(huán)畫似的閃過，兩個懵懂青澀少女手相互緊緊攥著，忐忑地步入吃人的深宮；落英繽紛的梨花樹下，身著宮裝的少女被教養(yǎng)嬤嬤罰跪，春風(fēng)一吹，梨花落了滿身，少女相視而笑，然后開玩笑似的許下了諾言，只是有人信守了諾言，而有人……
不知何時，淚已盈滿向靈的臉頰，濕了衣襟，在良久的沉默后，她終于抖著聲說了一句“后悔”。
那聲“后悔”似乎含著無盡的悔恨與莫及，她一字一頓道：“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嗚嗚嗚……”
她幾乎是爬著跪到了麗貴人的棺木前，頭顱重重的磕在地上，痛哭流涕：“纖草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纖草是麗貴人入宮前的閨名，有多久沒有人喚起過她的名字了，大概死去的麗貴人都不知道了吧。
秦鳳華就那樣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向靈做著毫無意義的懺悔，內(nèi)心波瀾不驚，沒有掀起一絲同情的漣漪，斯人已逝，遲來的懺悔一文不值。
等向靈哭的近乎力竭，聲勢漸小后，秦鳳華才重新道：“你要替她報仇嗎？”
“什么？”向靈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秦鳳華說了什么，于是又問了一遍。
“我說，”秦鳳華耐心很好，兩步過去，屈膝半蹲在向靈面前，眼眸直直地望著她，重復(fù)道：“我問你要不要替她報仇？”
她說完以后，給了向靈一會兒反應(yīng)的時間，然后才在昏黃的燭光下勾了勾唇角，繼續(xù)道，“這是你如今能為她做的事了，不是嗎？”
這個反問直接問進(jìn)了向靈的心底，是啊，這是她現(xiàn)在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她已經(jīng)不奢望活著了，那在她死之前，無論如何也要替纖草把仇報了。
那個男人……那個將她們姐妹倆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男人。
“我怎么做？”向靈抬眼看向秦鳳華，眼眸中簇燃復(fù)仇的火焰。
這一瞬，昏暗的燭光忽然跳動了兩下，地上光線映照下的兩道影子也跟著跳了跳，秦鳳華朝門外看去。
秋風(fēng)又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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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一道撕心裂肺的驚恐尖叫劃破了行宮的長夜，撕碎了貴人們的夢，守夜的禁軍被尖叫聲驚動，循著聲直奔行宮最東隅的落雨軒。
長夜過后，黎明初至，禁軍統(tǒng)領(lǐng)李磐身披秋夜的露水，順著長寂的宮道匆匆而來。
“去稟告陛下，李磐求見?！?p> 侍立在門口的值夜太監(jiān)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面露為難：“李大人……這，天都還沒亮呢……”
他言下的未盡之意是陛下都還沒起身呢，李大人要是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就別打攪陛下了。
李磐此刻的心情跟吃了蒼蠅沒什么分別，這都他媽叫什么事兒?。?p> 他站在殿前，憋了兩口寒氣，臉色著實不好看到了極點，看了看緊閉的殿門，他還是抹了把臉，硬著頭皮對那值夜太監(jiān)道：“勞煩公公了?！?p> 值夜太監(jiān)見他這副模樣，也知道是有要緊事了，于是應(yīng)了李磐，轉(zhuǎn)身讓值守的小太監(jiān)開門，自己進(jìn)去了。
永嘉帝上了年紀(jì)以后覺就越發(fā)的少了，其實在李磐在殿外和值夜太監(jiān)嘀嘀咕咕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醒了。
鄧至輕手輕腳地進(jìn)到殿內(nèi)，走進(jìn)龍榻，手抬起剛要拂開床幔時，里頭便傳來了永嘉帝蒼老沙啞的聲音：“是李磐在殿外吧？”
鄧至愣了一下，意識到永嘉帝已經(jīng)醒了，忙道：“回稟陛下，殿外確實是李大人，他說有要事要求見陛下?！?p> 鄧至將兩邊的床幔在金鉤上掛好，然后弓著身扶起了永嘉帝。
“有說是什么事嗎？”永嘉帝就著鄧至的手坐起，問道。
鄧至跪在地上為永嘉帝穿靴，同時回道：“李大人不曾提及?！?p> 一大清早來找他，又不曾與值夜太監(jiān)提及，那應(yīng)當(dāng)是機(jī)密的要緊事的。
“讓他進(jìn)來吧?！庇兰蔚壑搜ィ呦麓查?，一邊朝著洗漱的地方走，一邊吩咐道。
鄧至應(yīng)了聲“是”，讓小太監(jiān)開了殿門，伺候的宮人魚貫涌入。
“大人，陛下喚您進(jìn)去?！编囍磷叩嚼钆透罢f道。
李磐對他微微頷了頷首，虎步大邁，跨過了殿門。
即至跟前，永嘉帝剛剛凈完臉，隨手將那凈臉帕子丟回水盆中，看了一眼李磐，問道：“何事？”
李磐看了眼在場的宮人，沒開口。
“你們先退下?！庇兰蔚鄢瘜m人揮了揮手道。
等到宮人都退下，殿門從外頭關(guān)上，殿內(nèi)只剩下永嘉帝和李磐兩個人時，李磐才道：“陛下，昨日半夜禁軍在落雨軒抓住了三個人?！?p> “嗯？”永嘉帝眉頭微微挑起，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李磐：“是兩個太監(jiān)和一個宮女。我們趕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三人已經(jīng)昏死過去，地上有一條白綾，而那宮女的脖頸上恰好有一條青紫的勒痕?！?p> “那宮女死了？”
“不成。”李磐搖頭。
“然后呢？”
“一時搞不清楚狀況，我們就將人帶了回去，大約一個時辰前，那名宮女醒了，自稱是麗貴人生前的貼身侍女，半夜去落雨軒給主子吊唁?！?p> “麗貴人？”永嘉帝有印象了，“就是那個喊著鬧鬼的那個？”
李磐點頭。
永嘉帝回憶了一下，皇后似乎確實說過那個麗貴人大白天的自己被自己嚇?biāo)懒?，嫌棄晦氣，所以給挪動最東頭的落雨軒了，只是放著白天不去吊唁，半夜去吊唁又是什么道理？
“半夜去吊唁？”永嘉帝問道。
李磐：“對，就是半夜，然后遭遇了襲擊，與她暈在一處的兩個太監(jiān)拿了白綾要將她勒死，以造成為麗貴人自縊殉葬的假象?！?p> 永嘉帝：“？”
李磐接著往下說：“那宮女說那兩個太監(jiān)是二皇子派來殺她的?！?p> 永嘉帝聽得一頭霧水，下意識捏了捏眉間，道：“這又關(guān)老二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