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暴風(fēng)雨要來了
李磐看著永嘉帝的臉，繼續(xù)道：“那宮女說，麗貴人不是心悸而死的，而是二皇子讓她給麗貴人飲用的水中下了牽機毒，毒發(fā)才導(dǎo)致了麗貴人的死亡。”
永嘉帝大為驚駭：“什么？被毒死的？老二為什么要毒死她？”
說到這兒，李磐囁嚅著嘴唇，有些不敢說了。
“說！”永嘉帝暴喝一聲。
李磐：“她宮女說，二皇子是為了掩蓋與麗貴人的丑事才將人殺了?！?p> “丑事？”永嘉帝身子晃了晃，李磐見他要倒，連忙上前扶他。
一個年輕的宮妃和一個成年的皇子，會有什么丑事，幾乎想都不用想。
“孽障，孽障……”永嘉帝呼哧呼哧粗喘著氣，口中不停地低聲重復(fù)咒罵。
平順了一會兒氣，永嘉帝才道：“還有什么呢？”他知道李磐還沒說完。
李磐：“鎮(zhèn)北侯小姐的遇刺也與二皇子有關(guān)?！?p> “什么？”永嘉帝驀地抬頭，震驚地看向李磐。
李磐在心中理了一下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才又道：“事情最開始是鎮(zhèn)北侯小姐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二皇子和麗貴人在春華池私通，二皇子事后為了斬草除根才有了同州湖游船那場刺殺，跟著鎮(zhèn)北侯小姐成功遇襲下落不明后，麗貴人那里鬧了鬼，二皇子擔(dān)心麗貴人神志不清將事情抖摟了出來，于是先下手為強，下毒將人殺了，然后為了斬草除根，昨夜又派人去縊死那個下毒的宮女?！?p> 這段話跟繞口令似的，永嘉帝本就因為年老不大清明的腦子更加糊涂了，他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從李磐的話中提煉出了幾個重點：“老二和我的小老婆私通被人發(fā)現(xiàn)了，然后他為了殺人滅口連著殺了三個人？哦，不，最后一個沒殺成。”
因為過于震驚，永嘉帝連“朕”都不用了，直接用上了“我”。
李磐看著永嘉帝，眼里憐憫的目光不敢表露出來，他一臉嚴(yán)肅的說了個是。
一覺醒來，忽然綠帽罩頂，還是來自自己兒子的綠帽，永嘉帝頓時覺得自己的一只腳已經(jīng)邁進了皇陵，被氣的險些升天。
他一把攥住了李磐扶著他的手，身體不住地打晃，偏過頭倔強地看向李磐，眼含期盼，自我欺騙地問李磐：“這些都是假的吧？沒有證據(jù)吧？都是那個宮女一派胡言吧？”
李磐多想是那個宮女失心瘋了亂說話啊，但現(xiàn)實顯然不是，而且就是那么殘酷，他對上永嘉帝的眼睛，沒有說話。
沉默在空曠的大殿中流淌開來，而沉默代表了什么，殿中的兩個人心知肚明。
事實就是事實，改變不了。
永嘉帝終于移開了望著李磐的眼睛，手上攥著李磐的力道剎那松了，他猛地一下跌坐回了龍榻上，背脊屈彎著，仿佛又老了十歲，兩鬢的斑白都變?yōu)榱搜┌住?p> “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永嘉帝摁著眉心，啞著聲問道。
“那宮女交代的時候我特地將人都支開了，所以此事的全部情況只有我一人知曉?！崩钆突卮鸬?。
永嘉帝沉默了一會兒，低頭思量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如何解決。
但是面臨現(xiàn)實打擊的頹敗后隨之而來的就是滾滾怒火，他心里頭的火好似火山噴發(fā)一般，壓都壓不住，他是這人間至高的帝王，也無須壓抑。
什么解決不解決的，都給朕滾！老子今天就要打死那個孽子！膽敢綠到老子頭上來了！
帝王一怒，伏尸百萬。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永嘉帝的臉上此刻陰沉的嚇人。
“去，把那孽畜給朕抓來！”
這是要親手教訓(xùn)兒子了，李磐不敢多言，領(lǐng)了命連忙下去拿人。
李磐走出殿外，正巧遇上汪延上值，他瞥了一眼汪延，什么都沒說，快步走遠了。
汪延看著李磐匆匆遠去的背影，轉(zhuǎn)頭叫住和他換值的鄧至。
“鄧公公，請留步?！?p> 鄧至停步轉(zhuǎn)身看汪延。
汪延朝著李磐走遠的方向努了努嘴，笑瞇瞇問道：“統(tǒng)領(lǐng)大人一早就過來是所為何事吶？”
鄧至剛要說話，殿中忽然傳來一聲怒喝：“汪延，給朕滾進來?！?p> 一大早就發(fā)火？汪延驚訝，這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了？
鄧至上前兩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走了。
汪延望著鄧至的背影滿心疑惑，心里剛要琢磨，里頭就又傳來一聲暴喝。
他不敢在耽擱，心里頭的疑惑暫且擱下，弓著身進了殿。
一進殿，汪延人都還沒站穩(wěn)，迎面就是一個茶盞摔在了他腳下。
那聲音在空曠的殿中顯得清脆極了，汪延被唬了一跳，眉頭猛跳，小心翼翼地撩起眼皮看永嘉帝，此時永嘉帝離開了床榻，坐在了書案前，書案上一根朱筆摔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出去的紅色水墨顯得刺目又驚心。
顯然在他進來之前，永嘉帝在草擬著什么，汪延不動聲色地往那紙上看了一眼，眼球瞬間被“廢”，“庶人”，“圈禁”幾個字圈住了。
這是？？
汪延心下大駭，不詳?shù)念A(yù)感頓時涌上心頭。
永嘉帝低垂著眼眸也在看那桌案上寫廢了的圣旨，胸痛劇烈的起伏著，顯然是余怒未消。
“陛下？”汪延小心地喚了一聲。
“你去……”
汪延：“？”
“你去把常貴妃給朕叫來。”
叫常貴妃？汪延心中暗道，常貴妃是做了什么嗎？惹得陛下發(fā)如此大火。
盡管心中不解，但此時顯然不是提問的時候，汪延順從地領(lǐng)了命令就要下去。身子剛轉(zhuǎn)到一半，永嘉帝又開口了：“把皇后一起叫來?！?p> 皇后？一個貴妃，一個皇后，后宮最重要的兩個人一起喚來，汪延意識到今日的事不可能小了……
汪延退出殿外，站了一會兒，想了片刻，還是招來了一個小太監(jiān)，輕聲吩咐了幾句，這才去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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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磐帶著數(shù)十個禁軍在長長的宮道上疾步穿梭，身上沉重的甲胄和佩刀隨著跑動沉沉作響，無端帶出一種暴風(fēng)雨前夕的肅殺之氣。
而今日的天氣也陰霾的很，黎明早就已經(jīng)過去多時，卻不見天邊的日頭升起，跑動間，李磐隨意地抬頭看了一眼天上，天上的云低的厲害，低得好像人伸伸手就能夠下一朵黑云來，地上的狂風(fēng)席卷起地上的塵埃砂礫，打得人險些睜不開眼。
李磐回身向著來時的路望去，遠方的帝王宮宇高聳，黑云壓頂，雷聲隆隆，暴風(fēng)雨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