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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巾小教主

第六章,壯大

黃巾小教主 步瑾璋 9033 2021-08-02 11:36:41

  次日清晨,張晏親自去拜訪鄭二娘。

  他還算是把自己打扮了一下,臉洗得干干凈凈,頭發(fā)梳得整齊,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新的。

  他在鄭二娘的門口,敲了幾下門。

  “我進(jìn)去啦?”

  對面還是沒有回應(yīng)。

  張晏推門而進(jìn)。

  看到屋內(nèi)的場景,他發(fā)出了一聲驚呼。

  這聲驚呼把鄭二娘給吵醒了。

  隨即,是鄭二娘更加驚撼人心的大叫。

  張晏連忙跑了出來。

  屋中許久沒有動靜,張晏有些心慌了,是不是她在那找刀呢?

  他腦中正在構(gòu)思等會她出來要是大鬧一番,該怎么哄她的時候,卻見鄭二娘穿著整齊,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你……”

  “怎么啦,沒什么事啊。剛才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编嵍镌掚m然這么說,但她從臉頰到脖頸,全都泛起了紅暈,熱辣辣的,仿佛摸上去會燙手,聲音也有些發(fā)顫了。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整理自己披散的頭發(fā),偶爾水珠從額角上流了下來,更顯出她的俏美。

  張晏仔細(xì)想了一下,對鄭二娘的做法十分佩服。

  如果她沒有控制自己情緒的能力的時候,可能衣衫不整就出來大罵,或者是大喊大叫,大哭大鬧,然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子被張晏一覽無遺了。

  而她選擇若無其事,整理好衣服出來,將事情最大限度的淡化。

  雖然僅僅是個被誤看洗澡之后的處理,卻將她的能力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確實是帥才之資??!

  想到這里,張晏也忍不住點頭稱贊:“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就好,我也不是愛說閑話之人?!?p>  張晏也不認(rèn)為她被自己看了身子之后,就會以身相許之類的。

  這是個很容易想明白的邏輯:當(dāng)她決定落草為寇的那一刻起,就把世俗禮法拋到了九霄云外。

  要是遵守禮法的話,又何必落草為寇?

  連忠君都不講,更加不會去講什么女德了。

  鄭二娘落草為寇,還真的讓她比其他女性獲得了更多的自由。張晏心中感慨。

  “好了……別提這個了……你打算拿我怎么樣?”

  “現(xiàn)在你就可以回靈蛇山了,絕對給你足夠的排場。”張晏答道。

  于是,當(dāng)天清晨,張晏讓軍民一同歡送鄭二娘。

  鄭二娘看著這么多人送自己離去,覺得張晏真是給足了自己面子,這一點也不像是被擒住的,還真的成了被請來的“貴客”了。

  同時,她因為今天心情比較放松,多看了一些。發(fā)現(xiàn)張晏的“安平軍”軍容齊整,進(jìn)退嚴(yán)明,軍服、裝備也都齊整,心中暗暗驚奇。

  拿這只軍隊和靈蛇寨的部隊相比較,無論從什么地方都覺得靈蛇寨的兄弟不是安平軍之?dāng)场?p>  再論起將領(lǐng),自己敗給了張晏,無論他有沒有特殊體質(zhì),論實戰(zhàn),自己就是不及他。

  又見張飛虎背熊腰,極其雄壯,只怕單論武藝,自己和姜伊兒聯(lián)起手來也搞不定張晏手下這位大將。

  這么說的話,張晏單打靈蛇山,還算是客氣的做法呢。否則派這精兵猛將一齊進(jìn)攻,靈蛇山怎么能擋得住?

  總而言之,鄭二娘得出結(jié)論:靈蛇寨非安平軍之?dāng)骋玻?p>  “歡送儀式”結(jié)束之后,張晏帶著鄭二娘去提棗紅馬,因為棗紅馬之前跟著鄭二娘跑到了臨清城下,當(dāng)時張晏就下令好好看管起來,不得傷害。

  在兩人前去提馬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蒼龍和棗紅馬動作非常親密。

  鄭二娘臉上的紅暈剛剛消退,一見這場景,臉立刻又紅了,心想: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馬……都不正經(jīng)!

  張晏把蒼龍拉開,心想:好馬啊,比主人我有出息。

  “有一些主人往往都把公馬閹割,我是不這么做的,萬物皆有天性,該任其自由發(fā)展嘛?!睆堦踢€趁勢說了句大道理,試圖把這事給升華一下。

  “你還真是能說,怪不得詩也寫的可以?!编嵍锇褩椉t馬牽了過來。

  “不知鄭首領(lǐng)家學(xué)淵源為何?”

  鄭二娘裝作沒聽到,轉(zhuǎn)移話題道:“蒙君盛情款待,若無別事,我便先行歸去了?!?p>  說罷,就要上馬。

  張晏上前去拉住馬轡頭,手和鄭二娘的手相距很近。鄭二娘看向他,有些好奇,但眼中已沒了之前的敵意。

  既然你不再像之前那么杵倔橫喪,那我就提一下合伙的事宜吧。

  “古語有云: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

  “咯咯咯……這是哪門子的古語啊,我都沒聽過?!编嵍镦倘灰恍Γ骸安贿^說的倒挺有道理?!?p>  “是啊,那么鄭首領(lǐng)可否愿意和我們安平軍合伙,就也算加入我們太平道了。且不說開辟黃天樂土等遠(yuǎn)大理想,就眼下而論,應(yīng)付官軍的進(jìn)剿,咱們聯(lián)合起來也有很大好處的?!?p>  鄭二娘眉頭微蹙,思考片刻后,禮貌地笑道:“若是對付官軍,靈蛇寨愿意和安平軍互為援助,但是合伙的話,難以做到?!?p>  說罷,還立刻補充道:“我鄭二娘可以在此保證,靈蛇寨不會去安平軍的轄區(qū)借糧?!?p>  有了這個保證,至少“借糧事件”是得到圓滿解決了。

  二人并轡而行,張晏送鄭二娘出城。

  而在這路上,蒼龍一直不住地和棗紅馬靠近,使得張晏的身子和鄭二娘的身子,也時時靠近。

  鄭二娘雖年紀(jì)比張晏大上七八歲,但未經(jīng)感情之事,之前對張晏心生偏見,現(xiàn)在偏見既去,兩人又相對能說得來,現(xiàn)在兩人又聊天,又有一定的身體接觸,心中不禁也對張晏略有好感。

  出了城門之后,鄭二娘拉起轡頭,雙手抱拳,說道:“蒙安平兄相送至此,心中感懷,之后,便由我獨自回山即可?!?p>  “誒,之前不是還叫我‘張晏小兒’嘛,怎么現(xiàn)在又安平兄了呢。”張晏似乎是看不得她這么客氣,還故意調(diào)笑道。

  “德行!兄是尊稱,難道始終呼你為小兒,方稱心如意?”

  “知道啊,逗你玩的……”

  “不學(xué)好……!”

  “……”

  兩人又說得片刻,張晏直把鄭二娘送到郊外,才策馬歸去。

  回到臨清后,何儀說道:“主公,這靈蛇寨‘借糧’之事,算是了了。只是美中不足,未能收服靈蛇寨?!?p>  “無妨。她們既然不以我們?yōu)閿?,那我們早晚能收服她們?!?p>  “子羽愚鈍,望主公賜教。”

  張晏解釋:“靈蛇山本身不產(chǎn)糧食,所食皆取于附近各縣。而郡中各勢力,都暗暗有其范圍。如臨清城周圍農(nóng)莊,都向我太平道納糧,無需理睬官府;而其余未被義軍控制的地區(qū),則都向官府納糧?!?p>  “因此,靈蛇山既然不動我們的控制范圍,則必然會去侵犯官府的控制范圍?!?p>  “自我們黃巾起義以來,朝廷允許各州郡自行募兵。據(jù)我所知,只甘陵一國,漢軍便有一萬多人。太守崔干,常有‘剿匪’之志,他手握萬余兵馬,又聽說靈蛇山犯他轄區(qū),必然出大兵進(jìn)剿靈蛇山?!?p>  “靈蛇寨不過三四千人,我料定她們不是官府之?dāng)?。在靈蛇山不敵官府的時候,我們一出兵去救,那時,既可以打敗甘陵國相,又可以收服靈蛇寨,還可以乘勝攻擊首府甘陵城。如此一箭三雕之事,吾等何樂而不為哉!”

  何儀聽了之后,面露敬佩之色,連連稱善。

  ……

  當(dāng)天晚上,張晏和衛(wèi)小蘭同床共枕之時,衛(wèi)小蘭說道:

  “今日送鄭姐姐之時,我也跟隨同去了。若是鄭首領(lǐng)傾心于夫君,想來便會舉兵歸降吧?!?p>  “真是小傻瓜?!睆堦坦戳艘幌滦l(wèi)小蘭的下巴,說道:“我和鄭首領(lǐng),手下都率領(lǐng)著幾千號人,該為手下幾千人著想。哪有像你說的那樣,喜歡一個人就投降了啊?!?p>  衛(wèi)小蘭抿唇微笑,似乎“小傻瓜”這個親昵的稱呼,擊中了她心中柔軟的地方。

  ……

  當(dāng)天晚上,熄燈之后。

  衛(wèi)小蘭如同泥鰍一般,滑到了張晏的身上,在張晏耳畔輕聲說道:

  “夫君,小蘭想給你生個孩子……”

  第十八章

  甘陵國首府,甘陵城

  漢朝是郡國并行制。到了東漢,“國”和“郡”之間,除了國里面有一位沒有實權(quán)的親王以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區(qū)別。國的“國相”也就相當(dāng)于郡的“太守”。

  甘陵國相崔干,四十多歲,一張國字臉,長須垂下,身量中等往上,腰板挺得很直,算得上儀表堂堂。

  他正在屋中徘徊,胸膛不住起伏,面容現(xiàn)出怒色。

  “賊子安敢如此!”

  腳步聲響,一身穿青衫之人,快步奔來,正是崔干麾下幕僚——尹訓(xùn)。

  對于國相崔干來說,尹訓(xùn)就是他的謀主。

  “國相所喚在下,不知何事?訓(xùn)愿為國相大人分憂!”

  崔干把手上的戰(zhàn)報遞給了尹訓(xùn):“轄下各縣,有縣令稟報:靈蛇山賊犯吾轄地,此委實令人難以容忍!我欲討之,君可有良策?”

  尹訓(xùn)說道:“稟大人,靈蛇山賊寇,我略有所知,兇悍狡猾,真如蛇魅,若分兵各縣以防之,是任其宰割也。莫若聚甘陵全地之兵,圍攻靈蛇山,搗其匪巢。以大人之圣明,兵卒之眾,方悅將軍之勇,定可一舉蕩平匪患!”

  “此為妙計。”崔干躊躇了一下,又說道:“可我耳目探聽到,靈蛇山匪首鄭二娘和黃巾賊張晏沆瀣一氣,若我攻靈蛇山,賊張晏來救,為之奈何?”

  “張晏若救,則將其一并滅之。”尹訓(xùn)眼神明亮起來,說道:“大人可出兵一萬。張晏所率蛾賊和靈蛇寨賊匪,所數(shù)合加,亦未有萬人之眾。以我漢軍之強,一人可抵?jǐn)?shù)名蛾賊,縱蛾賊之?dāng)?shù)倍于漢軍,亦是勝多敗少,況其數(shù)不及我乎?”

  “好,君之所言甚是!”國相崔干,手摁劍柄,高聲說道:“我便親自出征,以汝為副將,方悅為先鋒,發(fā)兵一萬,直取靈蛇山!”

  說罷,望著屋外的悠悠蒼天,自言自語:“我久食朝廷俸祿,當(dāng)為國家消滅賊寇,維護一方安寧。”

  于是,崔干象征性地稟報了甘陵王劉忠之后,發(fā)兵一萬,朝靈蛇山而去。

  在城里也留了五千兵馬,保衛(wèi)劉忠。

  崔干和尹訓(xùn)的作戰(zhàn)規(guī)劃,是根植于理性之上的。只是他們這個規(guī)劃,基于一個前提——同樣數(shù)量下,漢軍的戰(zhàn)斗力遠(yuǎn)勝過黃巾軍!

  對于其他的黃巾軍來說,這確實是一個正確的結(jié)論。

  但以嚴(yán)酷的軍規(guī)訓(xùn)練出來,并且改良了裝備,又有張飛這樣猛將的安平軍,其戰(zhàn)斗力,比起一般的漢軍,只強不弱。

  既然打這場仗的前提就已經(jīng)判斷失誤,這場仗的勝負(fù),就已經(jīng)沒有懸念了。

  ……

  “稟報寨主!據(jù)探查,甘陵太守親自出征,率官賊萬人,朝山寨而來!”

  鄭二娘正束甲戎裝,在山上練兵,聽得此話,雙眉一軒,臉上現(xiàn)出殺氣。

  “夫戰(zhàn),勇氣也!萬不可令敵從容圍山!傳我號令,點齊三千人,精銳盡出,在山下列陣,讓他們見識見識本首領(lǐng)的厲害!”

  “是!”

  霎時之間,靈蛇山上,戰(zhàn)鼓聲隆隆作響,三千人馬殺下山來。

  為首二人,正是鄭二娘、姜伊兒。

  “鄭”字和“姜”字的大旗,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鄭二娘身穿勁裝輕甲,腰間挎著鑌鐵馬刀、身上背著輕弓羽箭,胯下騎著棗紅駿馬。她一雙美目含著戰(zhàn)意,遠(yuǎn)遠(yuǎn)望著對面逐漸涌來的漢軍。

  漢軍隊中,一騎出陣。

  “我乃河內(nèi)名將方悅!”

  觀望之下,見那人身材魁梧,手持一柄長槍,人高馬大,在外貌上給她一種壓迫感。

  鄭二娘也不失了禮數(shù),策馬走出,叫道:“我乃靈蛇山寨主鄭二娘,爾欲先斗兵、先斗將,速發(fā)一言!”

  誰知,方悅卻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女子長相不賴,何必做什么山賊頭領(lǐng),來伺候本將軍,保你吃穿不愁!”

  “呸!”鄭二娘柳眉倒豎,拔刀在手,指著方悅罵道:“今日讓你這‘河內(nèi)名將’,從這世上除名!”

  方悅催馬前來,鄭二娘也催動棗紅馬,上前交戰(zhàn)。

  二馬相錯之時,方悅橫槍猛掃,鄭二娘只覺得面前勁風(fēng)虎虎,可這一槍的角度,讓她無法躲避,只得舉刀身擋格。

  耳中聽到“當(dāng)”的一聲,隨即身子不自覺地朝側(cè)面倒去,還好兩條腿緊緊夾住馬背,才沒從馬上摔下來。就感覺自己的雙手有些酸麻。

  “力弱……始終是我武藝的缺陷啊……”

  那就讓你嘗嘗,我刀有多快!

  她咬緊銀牙,握刀的手背上現(xiàn)出青筋。一手抓住韁繩,大喝一聲,回馬沖刺。

  這回二人離近之時,鄭二娘一刀砍去,方悅橫槍擋格。卻在已經(jīng)二馬錯過之時,鄭二娘忽然在馬背上扭轉(zhuǎn)身子,一刀朝著方悅脖子砍去!

  這一刀,砍中方悅的頭盔,頭盔被砍得飛到了一邊。鄭二娘聽到方悅似乎是害怕地叫了一聲,不禁哈哈大笑。

  二人斗了十幾個回合,鄭二娘詐敗而逃。

  “女賊休走!”方悅策馬追去。

  “呵……”鄭二娘伏在馬上,偷偷解下弓來,悄悄拿出一支箭,將弓箭都拉滿了,忽然回頭,一箭朝方悅射去!

  這一下弓開滿月,箭去流星,就見遠(yuǎn)處,方悅的胸前現(xiàn)出一團血霧,一頭栽下馬去。

  鄭二娘呼喝一聲,策馬奔回,向那半死不活的方悅砍去,一刀便砍掉了他的首級。

  又拎住其頭發(fā),在空中把頭掄了幾圈,向著漢軍陣中擲去。被頭顱擲中的漢軍,驚駭一聲,凡是見到方悅首級的漢軍,都有退卻之意。

  “看刀??!”她一聲輕嘯,殺入陣中,左劈右砍,猶如虎入羊群一般,殺的漢軍連連退避。

  姜伊兒在遠(yuǎn)處看的清楚,一舉手中黑鐵劍,叫道:“兄弟們,沖??!”

  “殺?。。。?!”

  霎時之間,剽悍的靈蛇山人馬,朝著數(shù)倍的漢軍猛沖過去。

  甘陵太守崔干只以為方悅的勇武足以倚靠,沒想到方悅竟死于斗將之中,心中有些搖動,對一旁的尹訓(xùn)說道:“方將軍已死,我軍失了銳氣,要不……”

  “不可!”不等崔干把話說完,尹訓(xùn)堅決地說道:“此刻若撤,才是真的敗了。我軍數(shù)倍于賊,足可壓制敵軍。此刻,國相該親自擊鼓,以提振士氣!”

  說罷,尹訓(xùn)從旁邊的鼓吏手中拿過鼓槌,朝著崔干遞去:“請國相親自擊鼓,以提振士氣!”

  崔干在尹訓(xùn)的激勵之下,神色也漸漸從動搖變?yōu)閳远?,毅然接過鼓槌,走向鼓臺。

  周圍漢軍,紛紛看向崔干。

  崔干重重?fù)袅艘幌鹿?,吟唱道:“披鐵甲兮——挎長刀!”

  咚咚咚!

  “與子征戰(zhàn)兮——路漫長!”

  這是漢軍的軍歌,在國相崔干的高聲吟唱之下,仿佛漢軍又回到了那個封狼居胥、燕然勒功的全盛之日。

  “剿滅賊寇!壯我大漢聲威?。 ?p>  “殺?。。。。 ?p>  眾漢軍將士奮勇向前,狂呼酣戰(zhàn)。

  咻————

  鄭二娘彎弓搭箭,一箭朝崔干射去,這一箭在他身邊擦過,將他的軍服劃破了一個口子。

  而崔干依然不為所動,更加奮力擊鼓。

  之前的那一箭大約探明了方位,鄭二娘第二箭瞄的更準(zhǔn),直接朝崔干胸口射去。

  咻————

  卻見崔干身旁突然奔出一個小兵,“噗”的一聲,羽箭正射中小兵的胸膛,那小兵捂著胸倒下,血從指縫中滲出。他用最后的力氣說道:

  “大漢……萬歲……”

  鄭二娘還待再射,面前的漢軍如潮水一般,不顧性命,奮勇沖殺而來。

  “殺呀!?。 ?p>  “蕩平賊寇?。。 ?p>  眾漢軍拼命沖殺,鄭二娘有些遮攔不住。她看準(zhǔn)面前一個小兵,一刀刺進(jìn)其腹中,那小兵卻用手緊緊抓住刀身,鄭二娘用力一拔,卻沒有將刀拔出,眼見著其余小兵沖上前來。

  “駕!”她催動馬匹,借助馬力,刀身用力一劃,那小兵的手指接二連三地掉下地來,仰面倒在地上,胸口冒血,眼睛卻瞪得大大的。

  姜伊兒掄動用黑鐵劍,以她為圓心繞了一大圈,周圍的漢軍輕傷、重傷的不在少數(shù),己方卻也有誤傷。她清嘯一聲,將黑鐵劍收入手中,順便把一名漢軍將官砸得頭破血流。

  “姐姐,兄弟們快頂不住了,咱們要不要……先撤回山里?”

  鄭二娘策馬奔上土丘,見靈蛇寨眾嘍啰,在漢軍的沖擊之下,逐漸后退,并且在地上流下了一道寬寬的血印。

  也正在這時,無數(shù)飛箭朝她射來,她馬刀揮動,擋開了幾箭,終于右臂中箭,一陣劇痛傳入骨髓,她額頭汗珠直冒,臉色也變?yōu)榍喟住?p>  “撤……先撤回山中……”

  鄭、姜率眾人邊戰(zhàn)邊退,退回山中。

  崔干下令攻山,攻至半路,山中滾木礌石齊下,弓箭手四處射擊,漢軍死亡不計其數(shù)。崔干又在尹訓(xùn)的建議下,撤下山去,將靈蛇山團團圍住。

  靈蛇山上并無水源,眾人剛剛殺回,口渴不已。一口氣就將所儲之水飲盡了。

  待埋鍋造飯之時和面沒有水,只好把麥粉放入鍋中直燒,霎時間黑煙四起,鍋燒壞了幾百口,只燒出來一堆黑糊糊。

  眾嘍啰吃如此干燥之食,沒有水飲,更覺口干舌燥難以忍耐,有兩人竟然噎死。

  鄭二娘知道耗下去必敗無疑,急中生智,命手下信任頭領(lǐng),將鄭、姜二人假裝綁縛起來,獻(xiàn)靈蛇山投降,卻暗中給繩子系上活扣。

  獻(xiàn)降之時,崔干卻不親自靠近,而是命尹訓(xùn)前去納降。鄭二娘、姜伊兒身上綁縛瞬間解開,姜伊兒揮起黑鐵劍,一劍砸死尹訓(xùn)。

  鄭二娘見崔干也在弓的射程之內(nèi),彎弓欲射,卻因為右臂箭傷未愈,用力之下,玉臂鮮血迸濺,劇痛傳來,這一箭便射偏了,卻也射死了崔干身邊一位軍官。

  “殺??!殺死那群官賊??!”

  “剿滅賊寇,為尹將軍報仇??!”

  兩軍又交戰(zhàn)在一起,因為突如其來,一開始靈蛇山嘍啰還占了上風(fēng),可漸漸,漢軍因為人多勢眾,后勤補給又到位,不久就反占了優(yōu)勢。

  鄭二娘、姜伊兒無法可想,只能再次率兵返回。

  崔干圍好靈蛇山,在軍前祭奠了尹訓(xùn)、方悅之后,立刻下令放火燒山,漢軍眾便往山下堆積柴草、火油等物。

  鄭二娘見他們堆積柴草,就料定他們要燒山。派五十人為敢死隊,這五十人冒死沖殺下去,在漢軍陣前將那些柴草火油都點燃了,五十人也全部犧牲。

  崔干見火焰在平地上燃燒,沒有燒到靈蛇山。又下令:凡是弓手,將褲腿衣襟撕下,包裹在箭頭之上,從陣前的火堆上引火,所有火箭盡往山上射去。

  霎時之間,火箭漫天飛舞,雖未能引起大火,也在山上燒著了不少地方。

  “救火,救火!”山上沒有水,鄭二娘就下令揚土滅火,并且不顧箭傷,身先士卒,和嘍啰們一起揚土?;鸾K于滅掉了,但本來嘍啰們就口渴,受到黑煙之熏,又在暴土揚長之中,幾人竟因此窒息而死。

  余下之人雖然不死,也覺喉中有沙土,咳嗽個不住,自鄭二娘以下人人灰頭土臉。

  火雖滅,白煙猶自繚繞,眾頭領(lǐng)、嘍啰在白煙當(dāng)中看到對方的樣子,衣衫殘破且夾雜血跡,臉部被熏黑,身上還有許多土痕。

  白煙散去之后,卻見漢軍眾將士在山下,人數(shù)眾多,軍容齊整。

  此刻,在山下,漢軍又唱起了軍歌:

  “披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zhàn)兮,路漫長!”

  “同敵愾兮,共死生。與子征戰(zhàn)兮,心不??!”

  “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征戰(zhàn)兮,歌無畏!”

  “與子征戰(zhàn)兮,歌無畏!”

  “……”

  眾漢軍歌聲高亢,竟籠罩了整個靈蛇山,山上眾人相互說話,都已聽不清了。

  待歌聲停歇之時,鄭二娘身子顫抖,兩行清淚帶著塵沙,從玉頰上流下,緊緊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哭出聲來。片刻之后,才說道:“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p>  說罷,從腰間抽出馬刀,往自己頸中橫去。

  “不要!”姜伊兒抓住鄭二娘的手,淚珠在眼中打轉(zhuǎn),急道:“鄭姐姐,你還有生路啊,你告訴下面那狗官,告訴他鄭伯伯的名字,他或許就放了你啊!”

  鄭二娘堅定地?fù)u了搖頭,望著悠悠蒼天,手上的刀也離頸中越來越近。

  “女賊要自刎啦!”

  “自殺了,哈哈!”

  “……”

  漢軍將士都在議論紛紛,崔干也捋著胡須,看著面前的情景。

  姜伊兒卻死死抓住鄭二娘的手,不讓她的刀再近一步。

  這時,卻忽見遠(yuǎn)處塵煙四起,一首歌聲響徹云霄,竟蓋過了之前漢軍的聲音,唱的是:

  “墨吏贓官滿九州,公卿得意庶民愁。一旦中黃遇太乙,萬千黎民討王侯!”

  霎時之間,鄭二娘的腦中如驚雷閃過一般,想到了那首她曾經(jīng)注釋過的《太平歌》

  【蒼天今已死,須立太平道。不惜一己軀,誓救天下苦。江山終變易,黃天建樂土。天下太平時,人人皆歡喜。】

  只見一人奔在隊伍之前,頭系黃巾,腰挎寶劍“太乙”、胯下乘寶馬“蒼龍”,姿容絕美,眉眼之間殺氣縱橫。

  “黃巾張晏在此,何人敢在靈蛇山造次!”

  “殺?。 ?p>  “殺?。?!”

  “殺?。。。 ?p>  “……”黃巾軍狂呼酣戰(zhàn),氣勢非凡。

  崔干下令道:“后軍轉(zhuǎn)向,盾陣向前,迎戰(zhàn)蛾賊!”

  漢軍盾陣向著安平軍迎去,腳步穩(wěn)健,絲毫不亂。

  張晏抽出腰間太乙劍,指向漢軍:“狼筅手,撕開盾陣!短刀手,沖入廝殺!”

  狼筅手舞動三米來長的狼筅,大力舞動之下,即使是漢軍盾陣嚴(yán)密,也被撕開無數(shù)缺口。

  短刀手趁勢殺入。

  這些短刀手兵器優(yōu)良,勇猛善戰(zhàn),殺入盾陣之后,紛紛揚揚如同下了一陣血雨一般。

  “弓箭手,齊射!讓漢軍嘗嘗我們太平道的神箭!”何儀何子羽,率領(lǐng)弓兵,搶占高地,一聲令下,黃巾軍亂箭齊發(fā),將漢軍軍陣射亂。

  “呔!燕人張飛在此!鐵甲軍,隨我猛攻!”張飛一馬當(dāng)前,沖入敵陣,鐵甲軍隨之沖去。

  所謂鐵甲軍,也不是全身都披鐵甲,那對于目前的安平軍還太奢侈。他們是在盔甲之上鑲上許多鐵片,不過即使如此,也足以在許多時候扛住敵軍一刀了。

  在張晏的正面突擊,何儀的齊射擾敵,張飛的鐵甲猛攻之下,漢軍人數(shù)雖眾,卻也漸漸亂成一團,陣型不整。

  鄭二娘把刀從自己脖子上拿了下來,指著漢軍軍陣,高聲叫道:“弟兄們,敵軍已亂,一起沖殺!破敵就在此刻!”

  說罷之后,鄭二娘忍著手臂的傷,再度身先士卒,沖下山去,姜伊兒也和她一起沖下。

  原本灰頭土臉的靈蛇山眾頭領(lǐng)、嘍啰都精神一振,一齊殺下山去。

  “殺啊?。?!”

  漢軍之前已經(jīng)開始散亂了,經(jīng)靈蛇山眾人這么一沖,隊伍更加不成樣子,許多漢軍擠成一團,死者不計其數(shù)。

  在亂軍之中,是最能發(fā)揮武將個人武力的時刻。

  倘若在嚴(yán)正的軍陣之中,再強的武將也可能被亂槍刺死;但在亂軍之中,一個裝備、武力遠(yuǎn)勝于士兵的猛人,卻可左沖右突,所向披靡。

  正史中,關(guān)羽殺顏良,就是“刺良于萬軍之中”,這可未必是兩人單挑,而是一亂之下,關(guān)羽就可以沖破亂軍,直取主將了。

  “燕人張飛在此,納命來!”張飛暴喝一聲,身旁有些敵軍就已經(jīng)不敢上前,又掄動蛇矛,殺出一條血路,直殺到崔干面前,一矛刺去。

  甘陵國相崔干哪里是張飛一合之?dāng)?,噗的一聲,丈八蛇矛?dāng)胸刺入。

  “哇呀呀!”張飛又掄動丈八蛇矛,將崔干在空中畫了個弧,重重?fù)ピ诘厣?,咔啦一聲,崔干上身骨骼盡皆折斷,死狀慘不堪言。

  “炎漢是火德,黃天是土德,我黃巾軍就是漢軍的克星!”何儀在那指揮弓箭手,反正自己沒啥事干,說兩句話來提振一下士氣。

  張晏劍指蒼天,叫道:“棄兵刃而逃,可免一死!”

  許多漢軍早就沒了戰(zhàn)心,聽到這話,扔下武器,邁步逃竄。

  安平軍還真是聽從張晏號令,張晏下令之后,安平軍絕不追殺扔下武器逃走之人,而那些沒扔下武器的漢軍,目標(biāo)就越發(fā)明顯了。猛攻那些仍在負(fù)隅頑抗的漢軍,形勢成一邊倒的狀態(tài)。

  張晏見大局已定,就轉(zhuǎn)頭看向鄭二娘。其實在鄭二娘發(fā)號施令之時,張晏就看到她了。

  鄭二娘在此屢戰(zhàn)不利之際,發(fā)現(xiàn)戰(zhàn)機仍然能當(dāng)機立斷,命全軍進(jìn)攻,給漢軍崩潰的重要一擊。而且在受傷之時還能身先士卒,畢竟不是人人都有鳳羽之血的,張晏對她的能力也是非常認(rèn)可。

  卻見她在遠(yuǎn)處,從馬上栽了下來。趕快前去援救,奔到她身旁,跳下馬去,將她抱在懷里。

  “鄭首領(lǐng),你怎么樣?”

  在張晏的搖晃之下,鄭二娘美目微微睜開,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張晏懷里。原本她覺得自己和張晏既不是親戚,關(guān)系也沒到情人的地步,就這么被他抱著很是不妥,想掙脫開去。

  可她剛經(jīng)歷了幾場血戰(zhàn),又渴又餓,傷口又痛,還灰頭土臉,心里那根弦早已經(jīng)繃到極致了??吹綇堦棠顷P(guān)懷的眼神,只覺得一陣酸楚涌上心頭,抱著張晏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張晏用手輕拍她的后背,她哭得更起勁了。

  片刻之后,兩個人漸漸分開,鄭二娘看著張晏的臉,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張晏和鄭二娘擁抱的時候,臉頰有挨到一起,就把臉上的煙灰蹭到了張晏的臉上。鄭二娘血戰(zhàn)數(shù)場,臉上身上早已各種污漬,倒也顯不出來什么。張晏臉上白白凈凈,被煙灰一蹭,特別明顯。

  張晏本來愿意和她再纏綿一會,但看她嘴唇干裂,手臂上紅色的戎裝被鮮血染成深色,還一副疲累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輕薄于她。

  就撕下衣襟,為她裹好傷口,并且遞給她一個水囊,又掏出一個手帕遞給她。

  “你先在這里歇歇,我看周圍漢軍都在潰退,應(yīng)該沒人能傷的了你?!?p>  鄭二娘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親切,點了點頭。

  張晏跨上馬背,見周圍漢軍已全面潰退,于是將眾將官招來,下令道:

  “即便我們這場仗勝了,可甘陵城收攏敗軍,仍不少于一萬人,咱們早晚要??!因此,只有乘勝攻下甘陵城,才能占據(jù)主動!”

  “子羽,你率一千人馬,往甘陵城四周兜截,凡有高官逃出,一概擒之!”

  “剩余兵馬,隨我進(jìn)攻甘陵城!”

  “風(fēng)字營!”

  風(fēng)字營統(tǒng)領(lǐng)叫道:“在!”

  原來安平軍中,除了短兵營、鐵甲營、神弓營之外,還有七個小營,一個是護衛(wèi)營,另六個,是“風(fēng)”、“林”、“火”、“山”、“陰”、“雷”六營。

  代表的是其疾如風(fēng),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風(fēng)字營統(tǒng)領(lǐng),你挑選五十人,讓他們穿上漢軍服飾,隨敗軍一起混入城中。我們?nèi)狈コ瞧餍?,他們能否里?yīng)外合打開大門,關(guān)乎此役成??!”

  “必不負(fù)使命!!”風(fēng)字營統(tǒng)領(lǐng)毅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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