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太過真實,以至于醒來后,柴小冉還沒有反應過來,不停的驚恐聲引來了隔壁房間的劉佳佳,她安撫的聲音,讓她恢復了一絲理智,也只是停止了嘴里的喊叫,腦子依舊被困在剛才的夢境中。
不停的掐著自己的手指,直到滲血,殷紅的液體讓雙手的觸感變得粘稠,涌入鼻息的腥甜才讓她完全恢復了理智,也才看到劉佳佳擔憂的眼神和使勁掰她雙手的感覺,也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上全是血。
“冉,你怎么了?”劉佳佳帶有哭腔的問道。
柴小冉也只是搖搖頭,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寬慰的看著劉佳佳。
環(huán)顧四周,再看看身旁的劉佳佳,柴小冉知道了自己身處何地,沒有了上一次夢境后的驚恐,也只是慢條斯理的瞪著眼睛空洞的看著外面依舊黑暗的夜空。
示意劉佳佳自己沒事,以收拾一下自己的雙手為由,讓她去睡覺,自己卻走上陽臺,四處瞅了瞅,并沒有看到那一抹身影,樓下空洞洞的街燈,透著一股子冰涼,原來習慣一個人的存在很容易,而失去一個人的事實是這么難以接受。
每次的夢境都這么的悲慘,悲慘到她懷疑這個世界,懷疑人性,甚至她都可以容忍母親那般的對待也是稀疏平常。
這天,柴小冉接到劉佳佳的電話,說是她和柴昊然要出去吃飯,故意用氣人的口氣說她現(xiàn)在是孤家寡人,邀她一起去。
“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個的二人世界了?!?p> “說什么呢,按順序也是你排在前面好不好?!?p> “佳佳,我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想出去,你們去吧。”
“心情不好才要出來散散心,換個心情?!?p> 看著劉佳佳的堅持,柴小冉便也松了口,答應出去轉轉,但不會去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讓他們安心享受約會。剛掛了電話,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柴小冉漫不經(jīng)心的走過去開門,便從貓眼里看到方煦站在門口。心情忽然緊張起來,他為什么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而她無意識的收拾自己的秀發(fā),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
在門打開的那一刻,他沒有像想象中那般說出幾日不見的思念,倒是直接用強硬,幾乎是命令的口氣說:“今天不許出門?!?p> 她也不由的跟著他的節(jié)奏走,問出:“為什么?”
他回頭看她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難道要他說,他能預見別人看不到的,尤其可以清楚的預見她所能遇見的任何危險,而今天如果她出門的話,將是留在這世間的最后一天。
所以沒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說:“不為什么,反正不許出門。”
柴小冉從方煦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不可反抗,這是柴小冉所不能容忍的,他們兩個本就是兩個個體,不存在這種命令式,故也非常不客氣的說:“我為什么要聽你的?!闭f著便開始整理自己的包包,拿起鑰匙就要出門,就在門即將打開的那一刻,方煦幾步上前,大力的阻止了柴小冉打開門的手,并將她拉回了屋內,將她抵在了門后的墻上,說:“非要如此不聽話。”
盡管這句話的口氣沒有柔和很多,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黝黑的眼眸,柴小冉忽然喪失了那一分反抗,說出去的話也沒有了之前的反抗意味濃厚:“你總得告訴我為什么吧?!?p> “我不會告訴你為什么,也不能告訴你為什么。反正你不能出去?!?p> “你怎么這么霸道?!彼@般無禮的言語讓柴小冉生出一份溫怒。
方煦想到今天很可能是柴小冉在這世的最后一天,而他還沒有尋到另一杯忘川水,怎么讓他忍受眼睜睜看著她再次經(jīng)歷那些痛苦的經(jīng)歷,看著她的眼,看著她的臉,眼里有的那種煙火氣,是他希望她能保持的,她臉上所擁有的人間氣息也是他希望讓她保持的,因為任何意外所帶來的傷害,都是他所不能允許的,亦是不能接受的。
當柴小冉剛想再說點什么的時候,他便毫不猶豫的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柴小冉針對他這樣無禮的舉動,很是反感,故使出全力推開他,卻換來他更加用力的禁錮,最后,還是柴小冉有些抽噎的哭腔,才讓他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對她的禁錮有了幾分松懈,但也沒有讓她能夠掙脫自己,語氣變得柔和很多:“答應我,今天不要出去好嗎?我真的很害怕?!?p> 方煦極盡乞求的語氣讓柴小冉心中生出不忍,他所有的強硬在這一刻看在柴小冉的眼中仿佛否變得那么無助,害怕?柴小冉的心中燃起無盡的好奇,語氣也軟和許多,說了句:“你為什么會有這樣害怕的表情?”從方煦的表情和言語中沒有得到半點回答。
柴小冉繼續(xù)問道:“真的不告訴我為什么嗎?”
回答她的依舊是方煦緊閉的嘴唇和沒有半分妥協(xié)的表情。
看著方煦作勢又要低頭吻她的舉動,柴小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惹得方煦無聲了笑了一下說:“不能?!?p> 柴小冉可以從方煦的面部表情中看到,他在極力的控制著什么,很是痛苦,看著他逐漸紅腫的面部皮膚,柴小冉忍不住問:“你怎么了?”看向臂膀上感受到異常溫度的他的雙手,柴小冉的疑問更甚了:“你發(fā)燒了嗎?”
方煦終于松開鉗制著她的雙手,但依舊堅持的說:“答應我,你不會出去?!?p> 看到柴小冉輕微的點頭應允,他才從她的面前離開,打算開門出去,柴小冉也緩慢的從門后的位置向客廳方向移了移。
方煦忽然有些顫抖的扶著門把手立在那不動了,隨著他的一聲悶哼,他白色的襯衣上面慢慢有紅色的液體溢出來,之后,又是一聲悶哼,背上的血液更多了。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柴小冉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便看到他的后背上已經(jīng)是一大片紅色。
“你怎么了?”柴小冉有些急切的問道。
“我沒事。”盡管他極力隱忍,但柴小冉依舊能夠聽出來那是很是痛苦的聲音。
“你受傷了嗎?”
“沒有?!边@時,柴小冉從方煦的眼中看出了一絲躲避,他不想讓她看到此時的他,狼狽,怯弱,無助,傷感,很多的情感無處宣泄,都匯成一雙受傷的眼神。
他后背的殷紅不是假的,他痛苦隱忍的表情不是假的,即便柴小冉是個孩童也能看出來此刻眼前的人在流血,他就是受了傷。
柴小冉喊住即將離開的方煦說:“我送你去醫(yī)院?!?p> 從方煦一直以來冷硬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生氣,只見他迅速回身,語氣中蘊含著生氣和擔憂:“你不是答應過我,今天不會出門嗎?”
“如果我就這樣放任你離開,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將是最大的嫌疑人,我可不想被警察拉去問話?!?p> “我不會出事,更不會死?!北M管他看上去不太好,但他的語氣依舊堅定且無容置疑。
“可你這樣離開,我總歸是不放心?!?p> “不放心”就是這三個字,讓堅持離開的方煦冷硬冰涼的心有了一絲松動。
他被柴小冉拉住,隨著柴小冉的動作看著她,隨著柴小冉根本不大的力氣,進到屋內,并在柴小冉的安排下,做到了客廳的沙發(fā)上等著柴小冉去拿急救箱給他處理傷口。
也就是在柴小冉離開的時候,一個只有方煦能夠聽到的聲音響起:“就是因為你的自私,導致了一個無辜女孩替她去死了,你身上的傷便是對這件事的懲罰?!?p> “我只是不想她就此煙消云散,魂歸虛無飄渺。”
“事到如今還不悔悟,你終究要墜獄成魔嗎?”說完又見方煦的后背上有新鮮的血液溢出。
他也只是無聲的笑了笑,輕輕的說:“總有一些意難平要化為執(zhí)念,我的心魔早已難除?!?p> 看著柴小冉拿著急救箱走過來,方煦的眼里忽然出現(xiàn)了一絲坦然,自己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如此看她,她還是那么迷人,身上還是擁有那么讓他無法自拔的氣質。
當柴小冉放下急救箱做到他旁邊,剛要說:“我來幫你處理一下傷口。”話還沒出口,便被方煦擁住給與她再一個深情的一吻,此刻的方煦沒有任何克制,只是壓抑許久許久的情感得到宣泄,都傾注在這一吻上。
一時間,柴小冉被吻得意亂情迷,當他滾燙的舌尖觸碰到自己的時候,柴小冉猛地一激靈,使出全力推開他,站起跳開遠遠的說:“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p> 方煦沒有生氣,倒是微微笑了一下,說:“對不起,是我唐突了?!?p> 柴小冉從他的舉止中沒有看到半點歉意,好似蓄謀已久的計劃終于得到了實施,臉上還有幾分得意。
只有方煦能夠聽見的聲音再次想起:“你好自為之?!?p> “我沒有看出你半點的歉意,如果你再像剛才那樣,我就報警,聽清楚了嗎?”
方煦再次微微笑了一下說:“你放心吧,我不會了?!?p> “你自己處理吧?!闭f完并再次后退幾步,離得方煦遠遠的。
方煦也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讓自己的血液沾到沙發(fā)上,而柴小冉則警覺的看著他說道:“你要干什么?”
方煦沒有回答他,只是向一邊的陽臺走去,就那么背對著柴小冉,看著或者沒看遠方的風景。
柴小冉看著沙發(fā)一邊的急救箱,再看看方煦依舊鮮紅的后背還有他不太正常的臉色,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忍,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是他將自己拉離和罪犯直面的機會,不管是什么情感,在公園的那一晚無聲的陪伴,還有第二天早期的清粥,都讓柴小冉?jīng)]法這么無情的看著他頂著還在流血的傷口在那站著。
故而提高聲音對他說:“你答應我,不會再無禮,我便幫你清理傷口?!?p> 方煦停了幾秒后才回身看著她,說:“我保證今天不會了?!?p> “你……”他的意思是以后還是會,頓覺心中很是氣憤,今天無辜被強吻兩次,已是非常氣憤,但聽到他剛剛意圖明顯的表達,忍不住看向他,他眼中蘊含的微微笑意,都昭示他并不曾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許是這一句坦然,讓柴小冉的憤怒反而沒有之前那么強烈了。
兩人之間這樣互看了一會,終是柴小冉受不住他那炙熱的眼神,先開口說話:“我?guī)湍闾幚韨?。?p> 方煦則想這樣一直看著她,希望她還似初見她時這般清純的眼神,依舊是那個讓他一見傾心的完美女孩。
“好?!陛p柔到讓柴小冉有些似曾相識的錯覺。
方煦倒是沒有扭捏的非讓柴小冉幫他把衣服脫下來,而是待在陽臺上,并沒有當著柴小冉的面,不過柴小冉透過窗戶看著自行脫下襯衣的方煦,那種粘連撕裂的疼痛,心中竟有些心疼。
看著他像沒事人一樣走到她的面前,還面帶微笑的請求她幫忙。
當看著方煦后背猙獰的傷口,心想:這是經(jīng)受過什么,后背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傷口,柴小冉竟然不自覺有淚流下來。
一直待看到方煦伸手過來幫他拭淚時,才發(fā)掘自己的異常,便迅速回身掩飾自己的尷尬,身后傳來方煦一句安慰的話:“沒事,一點都不疼。”
柴小冉雖然納悶他為什么會用安慰的口氣和她說話,好似他們是相識多年似的,但看著這樣的傷口,不疼才怪呢。
柴小冉不想反駁他為什么這樣說,故而什么話都沒說,而是迅速的打開急救箱,繞到方煦的身后,輕輕的仔細的幫他處理傷口。
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傷口,一個個的血洞觸目驚心,忍不住問:“你怎么會受這么嚴重的傷,需要我?guī)湍銏缶瘑幔俊?p> “不用。”
柴小冉用鑷子夾著酒精棉球給他做了很是細致的清理,最后背部只剩下一個一個類似于詛咒的傷口,還有兩處類似于被什么利器所傷而留下的傷口,最后柴小冉選擇報警,可是在她剛剛拿起電話的時候,方煦似是了解她的一切舉動,瞬間回身看著她說:“我沒事,你實在不用多此一舉。”
說完伸手輕輕的從她手里把她的手機抽出去,放在她不遠處的桌子上。
之后他倒沒有做出其他什么過激的舉動,只是兩人待在一個房間里相安無事,有的也只是偶爾的相互看看。
雖然他們之間只是簡短的相看一眼,卻好似充滿無盡熟悉的感覺,尤其是他微微笑的表情,讓柴小冉莫名的心中有安心之感。
柴小冉不清楚這一天是怎么過去的,只是知道自己在無聊的時候,睡了兩次回籠覺,在第二次睜開眼后,窗戶那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夕陽的顏色,甚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