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有過一夜未眠的情況,這不免讓我質(zhì)疑起他們給我吃的藥。那些究竟是什么藥?會導(dǎo)致我夜不能寐。
但事實上我是知道我睡不著的原因并不在于什么藥物,反而也許是我影響了藥物發(fā)揮它的作用。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三扇窗戶照射進(jìn)來。剎那間整個房間都穿上了金色的外衣。
我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天色由黑變亮的突破點只在于一小段時間內(nèi)。如果你把握不好那個時間點,就會覺得天是一下子亮的。
但是天到底是怎么亮的,究竟能不能亮都不能改變我被綁著的事實。
一夜未眠的我終于找到了睡不著的真正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房間里的燈一直亮著,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被綁了一夜,四肢都被牢牢的綁著,整整一夜!
這種感覺不能只用睡不著覺來形容,甚至用“痛苦”兩個字來形容都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是那種抓心撓肝、痛不欲生、苦不堪言、輾轉(zhuǎn)反側(cè)卻又“輾轉(zhuǎn)”也不能,“反側(cè)”更不能的煎熬感覺。
最終我期盼的天亮終于來了。
我長舒一口氣,別人的天已經(jīng)亮了,我的天什么時候能亮呢?我的心口像堵著一團棉花莫名的難受涌上了心頭。
“都起來吧!把自己屋里的地拖一下!今天輪到誰拖地了?趕快起來吧!”是那名胖護(hù)士莎莎。
走廊盡頭是鑰匙開門的聲音,接著就聽到了那種鐵把的拖布拖地時碰到理石地面的聲音,還有時不時碰到床腿的聲音。
沒注意到尺子什么時候已經(jīng)取來了拖布,正弓著腰拖著地。
“哎!尺子!”我嘗試著喊他。
“尺子,別拖了!給我接潑尿!”我沒有喊太大聲,因為身后床上躺著的男護(hù)士已經(jīng)睡著了,為了不吵醒他,我盡量壓低了聲音。
尺子聽見我喊他,便放下手里的拖布,從他的床下拿出來尿壺走了過來。正在我釋放壓力的時候,女護(hù)士走進(jìn)了房間。
她瞇起眸子,撇了撇嘴,臉上似乎寫著“老娘什么沒見過”的模樣,在屋里走了一圈后便出去了。
這里的病室這一點非常不好,沒有門,每個人的進(jìn)出都跟走城門似的!
尺子依舊熟練的去倒了尿,接著繼續(xù)開始拖地。
我看了看周圍,在我左側(cè)斜對面的床上躺著一個干巴瘦的老頭。
打我進(jìn)來開始他就一直躺在那沒起來過,我猜測他應(yīng)該是癱在床上起不來的那種。
在他右手邊是一個年輕點的人,用骨瘦如柴、皮包骨頭來形容他真是太貼切了。
目前看來這個人是最瘦的了,有些像電視里吸過毒的人,暫且叫他“皮包骨”。
在“皮包骨”的床旁邊貼著窗戶擺放著一張空床,似乎在等待著像我這樣的人再次降臨。
在癱床上的老頭左手邊的床上坐著一個老頭,雖然沒有他瘦但看上去也像營養(yǎng)不良的模樣,他背對著我的方向坐著,壓根沒回過頭看我一眼。
我只能說這是位真見過世面的老頭,像我這種一進(jìn)來就直吵吵的人,他可能見得太多了。
挨著見過世面的老頭的兩張床上都躺著歲數(shù)挺大的老頭,他們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腳已經(jīng)踏入鬼門關(guān),就等另一只腳也踏進(jìn)去之后,就此了卻殘生的模樣。
我正對面并排擺著四張床,我的床貼著墻正好跟他們呈垂直狀態(tài)。
無論在什么環(huán)境,什么地方,只要是新來的全都具備獨樹一幟的氣質(zhì)。
剛才說的窗戶邊的那張空床跟我的床隔空平行,都是跟其他床呈垂直形狀。
我對面這一排的三個老頭各有各的風(fēng)格,挨著尺子的老頭時不時地看著我吃吃得笑,我看著他卻實在樂笑不出來。
挨著傻樂老頭的是一個對窗而坐的老頭,他的特點是偶爾冒出一兩句罵人的話,而且嗓門極大,也不知道他隔空在罵誰。
最里面床的老頭能四處走動,只有他喜歡來回溜達(dá),每隔十幾二十分鐘就在走廊和病室里走上一個來回。
看著這么多的“奇珍異獸”,我不由得感慨萬千,這回我也真見識到什么是真正的精神病了。
這時,遠(yuǎn)處的走廊傳來了“嗚嗚嗚”的聲音,似乎是什么機器在轉(zhuǎn)動,但又聽不太真切。
回過頭,女護(hù)士正在給一個病人點煙。
我驚詫之余也有些欣慰,因為我也是個老煙鬼,竟然可以在這里抽煙,這或多或少安慰了我的很多不安。
“護(hù)士!護(hù)士!”我聞到了煙味兒,終于忍不住叫了她。
“給我也來根兒煙唄?”
她并沒有理我,在窗戶的另一邊不知道忙著什么。
“護(hù)士!能不能給我也來根兒煙?我犯煙癮了!”
“……”
心煩,憋了一宿,這該死的煙癮瞬間侵蝕了我的大腦。不僅僅如此,我整個人也成了煙癮的奴隸。
于是我放開了聲音吶喊:“護(hù)士!求求你了!給我來根兒煙吧!你不給我放開讓我抽根兒煙還不行嗎???”
“護(hù)士!我想抽煙!給我來根煙吧!”
我的吶喊聲沒有白費,成功的把正在睡覺的無名男護(hù)士給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