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意氣追前輩,今日聲名屬后人。
“不來看看他們近況如何?那菌母也就罷了,不死蚓可是真正的龍裔,沒被濁氣污染之前實力就還行,如今怕是更上一層樓咯!”
問心殿,一桌,一壺,一人。
“不看?!?p> 郭掌教在殿中忙活著,將一壇壇剛剛封蓋好的酒小心地運進殿后的酒窖中。
“人是你丟進去的,可與我無關(guān),出什么事兒了也是你頂上,師姐你躲了這么多年,也該操操這些心了。”
郭掌教咂咂嘴,他好喝那燒進心窩子的烈酒,師姐指使他釀的這些花酒,太寡淡。
太寡淡,就像是師姐一樣。
很少見她對一件事情上心,哪怕是近年來擔任了戒律院的首座,也不過是敷衍了事,統(tǒng)統(tǒng)往重里罰,倒是讓不少弟子懼她如虎。
元青一人坐在酒案之上,兩杯獨酌一壺酒,仿佛她對面還有一位酒客與她同飲一樣。
聞言她將杯中的玄珠心鏡收起,“罷了,我也不看了”,隨后一飲而盡。
其上正觀照著張玉山二人回頭反擊的情形。
“小師弟,你沒事吧?”
眼看張玉山落入那泥沼兇獸之口,正在與菌母游斗的江小樓也顧不得許多了。
“噗——”
一口舌尖熱血灑落劍身,少年修道養(yǎng)生,所納精氣神都在這一口真陽涎當中。
劍靈沉寂,但劍心不滅,此刻江小樓以精血相感,終于是把劍靈喚醒一瞬。
江小樓手中原本古樸的劍身忽然亮起微光來,有道道劍紋蒼然虬起,仿佛是一頭盤踞山林的猛虎,正搖頭晃腦地蘇醒過來。
頭回如此拼命,咬破舌尖的滋味兒不好受,口中血腥味亂竄,讓他心煩意亂的同時,竟然還有一絲打破禁忌的愉悅之感。
御靈道,名劍有靈。
渾身靈力盡數(shù)被抽走,這種枯竭的痛感蔓延開來,想要憑借一瞬劍靈之力,就得以自身靈力為引。
若是往日,劍靈就足以完成這些引導,只是御靈被封印,只能行非常之事了。
劍靈被真陽之氣激發(fā),瞬息間裹挾著周遭靈氣凝成一道肉眼可見的靈力氣柱來,并且還在不停地吞吐壯大著。
邛川之劍天上來!
飛來峰似的靈力氣柱滾滾而下,將已然躁動起來的菌母又攔下來,那血傀妖靈雙目欲裂,止不住地從空洞的眼眶當中流出墨綠色的漿水來。
這是菌母得以操縱血傀的菌絲被邛川劍勢所傷,冤有頭債有主,這些劍勢之殤也盡數(shù)落到那滿是肉褶子的菌母身上。
本就面目可憎的菌母,此刻模樣更是駭人,劍勢反噬之下,那些被濁氣裹挾的亡靈意念也是蠢蠢欲動,自每個飲慢鮮血的肉褶當中沖動著,看起來就好像是滿目瘡痍。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張玉山落入不死蚓所化泥石流之中,只覺得腥氣自四面八方爭先恐后地撲過來,讓他險些一口氣沒緩過來。
深入其中,才知這不死蚓不愧是地龍血裔,透過濁氣,張玉山敏銳地感知到其內(nèi)蘊含的純凈土靈之力。
《五氣妙化訣》
斂精聚神,張玉山御使心法潛藏于泥石流之中,仿佛真的是其中一塊順流而去的石頭一樣,讓不死蚓一身殺招無處可放。
夫道生于無,潛眾靈而莫測;神凝于虛,妙萬變而無方。
有無之間,便是化之流變,如今張玉山反流歸源之下,以《五氣妙化訣》為錨點,逐漸望見了土靈之根。
不僅如此,融入泥石流之中,他的肉身也不過是煉氣之層次,哪里受得這種沖撞,早就血肉模糊起來。
只是張玉山咬緊牙關(guān),將痛感擯棄在外,只盡力將尋見的土靈之根根植于自己的脾胃之中。
脾胃虛寒無不與土之運化有關(guān),人之道體為天道所承,五行自與五臟相互勾連。
此刻張玉山以《五氣妙化訣》為根本,反流歸源,將不死蚓所納土靈之氣逐漸剝離出來。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不死蚓哪里會肯損自己的有余,察覺到體內(nèi)土之氣流失,身子一扭,竟然是再度截一段身子出來。
三條稍短一些的不死蚓圍繞著泥石流蠕動著,而一旁的菌母正在做最后的掙扎。
江小樓拄著靈劍,盡量不讓自己倒地。
劍在手,就不能倒下。
小心地吸氣,這些生冷的空氣順著他的喉嚨,像是長著匕首的小蛇撕裂著他的心肺,讓他不由得皺眉。
目光余過那小師弟的時候,他好像看見了一道光。
五氣之根,虛玄渺渺,唯有修道人引氣入體,納為靈基之時,方才顯露本色。
明光入體,張玉山自淤泥之中浮上來。
本來泥濘的周身忽地干燥起來,有靈力在他體內(nèi)快速游走著。
江小樓閉上了眼睛,裸露在空氣中的土腥味實在是太沖了。
之后他聽見似乎小師弟身上行氣的聲音,這是氣走游珠之聲。忍不住再看一眼之時,張玉山表面的泥層已經(jīng)脫落,顯露出玉脂般的道體來。
五行道體,唯有在五行磨礪中才能成長起來,所謂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這不過是小小的第一步而已。
三頭不死蚓惡狠狠地撲咬過來,張玉山依舊閉著眼調(diào)息。
倒不是他宗師氣度以至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是因為方才吸納土靈之氣過多,此刻體內(nèi)靈力游離,還不得歸序下來。
“算了,見好就收?!?p> 張玉山驀然睜眼,抬手輕輕揮就,一道混含土靈之氣的巨掌拍在了三頭不死蚓身上。
不死蚓本是土靈之物,只是此間唄張玉山抽離土靈之氣,此刻體內(nèi)只余濁氣烘烘,與純凈靈力一相接觸,如湯沃雪,迅速消解而去。
“忘了還有你!”
又是一耳光,賞在了正在精神分裂的菌母身上。
靈力相沖,菌母敗下陣來,江小樓終于是如釋重負,緩緩收劍,坐靠下來。
……
“小師弟,我這是……睡了多久?”
江小樓揉了揉眼睛,渾身跟散了架一樣,也不知道那兩妖靈怎么樣了。
“咦咦咦,這是?!”
環(huán)顧四周,滿目瘡痍,更是血流如注,仿佛是大型屠殺現(xiàn)場。
“喲,江小師兄,你醒了?正好,咱們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了!”
“對了,你有元青師叔的聯(lián)系方式?jīng)]有?我們咋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