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桿槍?”陸欣彤想了一會,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出口問道。
“就是替身的意思?!?p> 陳至解釋:“背后主謀另有其人?!?p> 陸欣彤想不通:“憑什么如此篤定?”
“……”
陳至久久無言。
陸大人你是認真的嗎?
四觀鎮(zhèn)妖柱對外不對內(nèi),還是出自你口好不好。
所以說,第一個破壞六合陣的肯定是人無疑,這還用得著篤定?
只是后來擔(dān)心暴露,驅(qū)使引進來的妖物作祟罷了。
嗯……很完整的一條邏輯鏈。
陳至聳聳肩:“身體為重,陸姑娘還是回徐郎中那里復(fù)診瞧一瞧,以免出現(xiàn)難以根治的后遺癥?!?p> 按理說,肩膀的傷應(yīng)該不至于連累腦子吧……
這時候陸欣彤才將將反應(yīng)過來:“我怎么感覺你在罵人?!?p> 陳至咳嗽一聲,轉(zhuǎn)移話題:“今日天色已晚,我們貼上符箓就回返吧。”
昨天二人約定,合力修復(fù)四觀六合法陣。
當(dāng)然,“合力”二字在陳至聽來就是字面意思。
但陸欣彤自己知道,其實要打個引號。
她遞出一張已經(jīng)畫好符膽的符箓,臉色微紅:“我已經(jīng)完成了我負責(zé)的工序,剩下你來吧。”
而后繼續(xù)在小本子上寫寫劃劃,不敢抬頭。
生怕被洞察力驚人的小陳掌柜發(fā)現(xiàn),自己一絲真氣都未敢注入的窘迫。
陳至也不多想,畫完屬于自己分內(nèi)的幾筆,便貼在鎮(zhèn)妖柱上。
心里還在感念陸大人為他人著想。
這是為了洗清我的嫌疑,在功勞簿上給我添加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啊。
這樣做法,未來任緝妖司哪位官員再來,都不會再為難于我!
真是這個時代為數(shù)不多的好姑娘。
只是他有些疑惑,早有這份能耐,在波瀾亭何必示弱呢?
人說男人四十不惑,上一世年近四十的陳至明白,那并非是到了四十歲便不疑惑了。
而是有疑惑也懶得探尋罷了。
所以他只當(dāng)那時沒有取信陸大人,她留有余力而已。
便不再費力思考。
爆響再起,屏障驟開。
只不過這一次,得知四觀內(nèi)尚有意圖破壞鎮(zhèn)妖柱的邪祟存在,陸欣彤多了個心眼。
她抽出梅花鏢,大步上前,凝神聚力,口中輕呵一聲,只聽破空聲響之后,兩枚飛鏢凄然落地。
陳至不由得羨慕。
暗器之法數(shù)米外便可傷敵致勝,總比自己肉搏近身的兇險,來得愜意滋潤。
二人對視一眼,均是一臉敬佩,但卻各有所想。
陳至是仰慕那傷敵之法。
陸欣彤卻是對修復(fù)后法陣的堅實程度暗暗心驚。
說起來,不管何等神力修復(fù),終歸是六合為基陣,但陳至所畫符箓,卻可令陣法的強度呈幾何倍數(shù)遞增。
自己拼盡全力的飛鏢,竟然不能損鎮(zhèn)妖柱分毫,那么任他牛鬼蛇神,恐怕從內(nèi)攻破絕無可能。
陸欣彤徹底放心了。
小陳掌柜,棒棒噠!
……
二人收拾停當(dāng),便返回長青鎮(zhèn)。
不過在翻越最后一座小山包,鎮(zhèn)子便可盡收眼底的時候,陳至忽然發(fā)現(xiàn)林木陰影中有些不對勁。
他提高了警惕,緩緩抽出鏟子。
“陳兄?”陰影中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陳至淡淡一笑,收起大殺器。
這是一起進山尋參,被赤蟒喂了一肚子粘稠,而后又被參妖蠱惑,一時鬼迷心竅經(jīng)歷過大型社死現(xiàn)場的小道士,薛清則。
如此一捋,他的人生經(jīng)歷一下子就豐富了。
陳至覺得,如此立體的人物形象,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達成。
然而薛清則對著林蔭深處的一人拱手施禮,待那人遠去,這才走出現(xiàn)身。
“我路過長青鎮(zhèn)準備返回垂州當(dāng)隱觀,恰好遇見故交,便在此處敘舊兩句?!?p> 小道士依然溫文爾雅,只是再見面多了幾分自信從容,仿佛歷歷在目的昨日往事已經(jīng)煙消云散。
“這位薛道長也算是我的舊友?!?p> 陳至琢磨半天,也沒想好怎么給陸欣彤介紹薛清則,畢竟前塵往事不堪回首,說出來全是槽點,只能徒增小道士尷尬,索性閉口不提。
“這位是緝妖司垂州分司長青支司陸大人。”
陳至不覺繞口,一氣呵成脫口而出。
“陸大人。”薛清則拱手見禮,眼睛不安分的在陸欣彤身上游走。
“薛道長。”
陸欣彤最煩這類色瞇瞇的小白臉,隨口應(yīng)了聲,便別過頭對陳至柔聲道:“我先回去,晚上你家見。”
陳至知道是一起寫符箓的事,便淡淡點頭。
而薛清則卻臉色微變。
心態(tài)有些微崩的跡象。
他看著陸欣彤遠去的倩影,身體里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在躁動。
平心而論,薛清則天賦不低,顏值雖然和陳至同框略顯粗糙,但也配得上英俊小生的稱謂。
按理說,他應(yīng)該輕松進入當(dāng)隱觀內(nèi)門門墻,安逸修行靜待突破,偶爾調(diào)戲一下如陸欣彤這般的清靚小師妹,日子不要過得太快活。
甚至圣子的位置都是可以爭一爭的。
然而……
卻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眼見陸欣彤這樣的可人兒對他不理不睬,薛清則的心態(tài)頓時失衡。
她憑什么對一個山采青睞有加?
無非是實力加顏值撬動了天平的杠桿罷了。
他想怒問上蒼,前世自己究竟做下了何等冤孽,這一輩子要受到這樣的磨難?
并非我不努力,而是我被針對了!
“哼!”
薛清則冷哼一聲,本來對自己計劃中的所作所為還有幾分愧疚。
但現(xiàn)在卻只剩下迫切的渴求。
待有朝一日臨絕頂,嫵媚如那陸大人也要跪下開口……
親昵的說一聲“晚上你家見”!
旁邊的陳至聽到一聲冷哼,發(fā)現(xiàn)不對,關(guān)切問道:“薛道長可有哪里不適?”
薛清則稍稍回神,溫和笑道:“無礙,有些傷風(fēng)罷了?!?p> “哦?!?p> 陳至和薛清則一邊閑聊,一邊把小道士送至驛道,這才揮手作別。
薛清則卻在陳至回頭返走之際,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有朝一日太久,不如只爭朝夕!
他的雙瞳盡染墨色,兩頰浮現(xiàn)起片片惡鱗,一道污邪之氣從口中噴出,籠罩住陳至整個頭顱。
薛清則嘴角浮現(xiàn)出邪惡的獰笑,仿佛看見了如仙女下凡般的陸大人,只為他綻放出勾魂的微笑。
蛟龍奇毒,化骨蝕血,只消一瞬,世間便不再有你存在過的痕跡!
不起眼的山采很快將變成驛道上的一捧泥水,山間里的一……
等等。
薛清則愣住了。
因為毒霧在接觸到陳至發(fā)絲的瞬間,便避由不急的四下逃竄。
就算這樣,也有大部分竟然被生生吞噬。
仿佛那人才是毒中劇毒!
薛清則心弦劇震,掉頭在驛道上狂奔,用盡了自娘胎出生至今積蓄的全部力量。
一道鴻煉呼嘯而去。
陳至忽然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怎么感覺耳后一冷?
呵呵。
他淡淡輕笑。
想不到小道士還別有一番童心。
臨別之際,還要在我耳邊吹口氣。
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