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手握通奶草根須,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仍然可以辨識。”
“指甲縫里有黑色土壤,且附近黑土山丘僅僅一座?!?p> “身上的傷口均不致命,雖然看起來比較唬人,但實際死因是脖頸折斷?!?p> “兩具尸身上均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肋骨骨折。”
“除此之外,還發(fā)現(xiàn)小腸內(nèi)并無河水、泥沙和水草的殘留?!?p> 徐廣知畢竟歲數(shù)大了,有些熬不住夜,便把驗尸結(jié)果一股腦倒了出來。
然后添了幾樣吃食,特意給小魚端上一杯醒神糖水,便自顧自回房睡了。
留下陸大人和小魚冊冊大眼對大眼,一頓迷糊。
“前兩條便罷了?!?p> 陸欣彤扁了扁嘴,又提出疑點:“漂流過程中出現(xiàn)骨折,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河里暗礁遍布,水流湍急,說不準(zhǔn)……”
陳至呵呵一笑,打斷說道:“生前的擦傷、挫傷和肋間肌肉出血,會把骨折周圍的肌肉浸潤,而死后漂流撞擊所致則不然。”
陸欣彤又沉吟問道:“如果是一擊斃命,小腸內(nèi)也不會有河水或者泥沙啊?!?p> 話音剛落,她懊惱的敲了敲自己腦袋。
郎中剛剛說過,傷口并不致命,怎么穿成邏輯線反而忽略了呢。
“哎?!?p> 陸大人幽幽嘆了口氣。
自己作為緝妖司抓捕,竟然還不如一個足不出戶的小掌柜厲害。
把這些明證串聯(lián)起來,陸欣彤腦海中也有了答案。
“小陳掌柜你好厲害!”
她驚呼一聲,可是又狐疑說道:“不過這就奇了,邪祟陸上害人,又拋入吾河,偽裝成水中遇害的假象,這是為什么?”
“或許只是混淆視聽的手段吧?!?p> 陳至并沒有多想,兇犯刻意引辦案者走彎路,才是情理之中的舉動。
他詢問冊冊:“那山上有藏身之地嗎?”
他有一種預(yù)感,此事絕非邪祟流竄作案,興許是獵手們無意間撞破了妖物的老巢。
冊冊尋思了好久,只是搖搖頭,喃喃說道:“除了我住的洞穴外,貌似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p> 眾人無語,默默看向她。
冊冊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那妖物藏在我的洞里?!”
她頓時怒了,火冒三丈斷喝:“我的洞老板進也就算了,它們算什么東西,也敢趁我不備鉆進去?!”
陸欣彤看向陳至,眼神閃爍。
陳至解釋道:“那里通奶草很多,我把冊冊趕出去,進里面采過草藥。”
直到此時,陸欣彤這才頓悟。
她剛來長青鎮(zhèn)時曾和冊冊交手,當(dāng)時陳至一聲清咳冊冊便立時遁走,自己還覺得奇怪。
現(xiàn)在看來,是他們早有了一段過往。
小抓捕有些幽怨的看了看二人,確是郎才女貌。
但想了想,自己再怎么說也是人。
便開心起來。
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理活動,陳至霍然起身:“既然確定了地點,我們這就去一探究竟,看看是何方妖魔搗鬼?!?p> 冊冊也跟著起身。
都不用陳至出手,她都要把那些鳩占鵲巢之輩一把火揚了。
妖的領(lǐng)地意識比人類更強,她的巢穴就算不住了,也決不允許其他妖類染指。
但陸欣彤趕忙制止:“今日天色已晚,明晨待我稟報統(tǒng)領(lǐng)大人,再一起出發(fā)可好?”
小抓捕眼睛里流露出懇求的神色。
陳至想了想,便點頭應(yīng)了。
官場之事,陳至略懂,她的上官就在長青鎮(zhèn),自然要顧忌顏面上報一下。
更何況那賞銀出自吳去,還是走一遍流程才安心。
免得到時候落個先斬后奏的口實,再給索要回去……
……
轉(zhuǎn)天一早,一夜未敢合眼的陸欣彤便叩響吳去的房門。
吳統(tǒng)領(lǐng)不滿的吧唧著嘴,但打開嗎看見是陸欣彤,就換上一副和藹的表情招呼她進房。
同時刻意沒有關(guān)門,用以避嫌。
在聽過昨晚之事的敘述后,吳去目光深邃的打量著陸欣彤,忽的一笑:“這么說來,一切都是村民陳至主導(dǎo),最后推測出事件始末?”
陸欣彤鄭重的點點頭,想到陳至那無可置疑的推斷,又不由得暗暗佩服一次。
吳去頷首,心里已經(jīng)對此事有了自己的判斷。
甚至連陸欣彤的身份,都自覺已然揣破。
沒錯了。
定是高官家眷,被安插進統(tǒng)帥直屬的隱秘隊伍,來長青鎮(zhèn)實則鍍金,卻又有了暗戀的情郎。
于是才把自己辛苦探查來的案情,全部安放在了情郎身上。
否則一個尋常村民,怎么可能有如此能耐。
吳去遞給陸欣彤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
功勞這東西,誰拿都無所謂。
你愛給,便給吧。
但我作為主官,總少不了自己的一份。
而想拿這一份,就不能缺席。
于是吳去抓起佩刀,笑吟吟說道:“既然如此,便不要讓正義遲到,即刻啟程緝拿要犯吧?!?p> “山采陳至熟悉山路,也知道那處洞穴的具體位置,此刻就等候在客棧門外……”
陸欣彤趕緊開口。
但話未說完,便被吳去揮手打斷:“自然一同前往。”
他早有所料,混功勞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那村民肯定會尋個理由同行。
因為其他抓捕身體尚未恢復(fù),吳去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穿戴,便和等在門口的陸欣彤、陳至一起走出天涯客棧。
“大人不準(zhǔn)備帶其他抓捕同行?”
陸欣彤驚訝問道,心里有些發(fā)慌。
若是形勢緊要,陳至被迫出手,恐怕難留活口。
吳去說道:“我入萬象境數(shù)年,莫非陸抓捕還覺得不夠?”
他自視甚高,雖然在長青鎮(zhèn)里有些膽寒,但出了這個臥虎藏龍、神仙降世臨塵的地界,哪里還不是橫著走的存在?
“不…不敢?!?p> 陸欣彤抿抿嬌艷的嘴唇,心頭升起恐懼,扭頭叮囑陳至:“你千萬不要出手?!?p> “對,指明位置便可,然后就躲去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
既然吳去已經(jīng)猜出二人間的關(guān)系,對陳至也就不再那么刻薄了。
但話里仍免不了盛氣凌人的味道。
陳至默默點頭。
雖然近來控制元氣的結(jié)扎術(shù)法門愈加得心應(yīng)手,但能不出手自然最好。
免得又傷及山上的花花草草。
三人準(zhǔn)備開拔,不過就在這時,遠(yuǎn)遠(yuǎn)望見里正的管家林伯,又帶著幾個護院趕了過來。
“大人?!?p> 林伯抱拳拱手,氣喘吁吁說道:“府上家丁得知獵手身亡一事后,今日來報,說曾在吾河畔看見陳掌柜家的李小魚和冊冊,與兩名獵手激烈交……”
“咦?陳掌柜也在啊……”
話說到這里,他才看見陳至,忙尬笑一聲,思忖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當(dāng)然小魚和冊冊必定與此事無關(guān),但她們畢竟是最后見過獵手的…人,所以……”
“沒有關(guān)系。”
吳去根本未作他想,淡淡說道:“陳掌柜正要隨我前往案發(fā)地,正好順便以證他的妖奴清白。”
“啊…原來陳掌柜也去呀?!?p> 林伯慌忙擺手:“那就沒事了,打擾大人?!?p> 說完,匆忙離去。
回到里正偏宅,他卻躲到一旁,暗暗懊惱,發(fā)出一聲重重的嘆息。
“唉,多此一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