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本缺水，但昆山中卻有一條自北向南橫貫山脈的大江。
欒江。
它的支流繁多，水網(wǎng)密集，滋潤萬物，給大山帶來勃勃生機(jī)。
其中一條山里百姓人盡皆知的支流，便是吾河。
它不是最長最寬，也并非風(fēng)光秀美，甚至流經(jīng)的地貌也談不上險峻多樣，充其量算得上蜿蜒曲折，但也和九曲十八彎相去甚遠(yuǎn)。
之所以名氣大，皆因人類的生活與之息息相關(guān)。
從上游移居到下游，最后落戶長青鎮(zhèn)，這就是絕大多數(shù)山里人的生活軌跡。
同樣的，生活方式也在悄然改變。
從最初的靠山吃山、依水吃水，以漁獵、種植為生，漸漸變化為開間小店，做起來往商旅買賣的城里人生活。
但是，上游仍然還有些遺留下來的村落，其中的村民，也依舊保持著原本的生活節(jié)奏。
悠閑，且緩慢。
陳至站在山腰，看著綿延曲折的河道，以及河道兩岸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村落，若有所思。
“這些村落，你們?nèi)恳灰蛔咴L過了？”他問陸欣彤。
小抓捕點(diǎn)點(diǎn)頭：“錄有三份口供，上游鏡花村劉寡婦是最先看到獵手尸身的人，其他兩位觀者，都位于中游附近?！?p> 鏡花村陳至知道，那里便是四觀所能庇護(hù)的盡頭。
再往上游走，就沒有人類聚集地了。
陳至想了想，沒有說話。
只是再深深看了吾河一眼。
尤其是那些逶迤的彎角處。
……
吾河上游，四觀之外。
青綠色的河面涌動，時而激起道道旋渦，時而攪動黑泥上涌。
水下仿佛有不為人知的瘆人存在，正在翻云覆雨，大顯神威。
半晌之后，隨著數(shù)條水線浮現(xiàn)，兩男一女的面容也隨之浮出水面。
他們游動速度極快，在水中閃掠而過，只兩個呼吸間便一躍上岸。
如果目力極佳的修者在側(cè)，便可以看見他們出水的一刻，除頭顱之外，其余皆是魚身。
三人中女子穩(wěn)占C位，一身順滑的水靠緊貼優(yōu)美的身段，讓那前后更顯突兀。
以水平比例而言，都可令青山為之汗顏。
不過膚質(zhì)黝黑，五官隨意，尤其是一雙眸子間距過大，令人不忍直視。
因為這樣一張臉，身側(cè)兩名大漢的目光自然有所下行。
畢竟可以留住視線的位置……并不多了。
“老三，再去確認(rèn)一遍陣法鋪設(shè)，聯(lián)絡(luò)人反復(fù)叮囑，此役對手不可小覷，定要一擊必中?！?p> 瘦的仿佛人干一樣的男子撇撇嘴，不想浪費(fèi)力氣，兀自喋喋不休：“這青水陣乃是姥爺親授，葫蘆一擲傾出，便如汪洋無際，沾到一滴不論人佛都要化為血水。再混入江水之中，可謂上天無門入地?zé)o路，十方無死角的攻勢，即便真有神仙也要命喪于此，何必再去查看？”
另一名壯漢也幫腔道：“我等用二十二粒天元珠為陣樞，四十八顆泯靈石為陣引，已經(jīng)是下了血本，還供著那貪吃鬼數(shù)月，由它去做陣主。所以沒必要再讓老三反復(fù)探查，萬一惹惱那貪吃的貨，又是一樁麻煩?！?p> 女子想了又想，終是點(diǎn)點(diǎn)頭。
不過面色陰冷的注視江面，說道：“此間事了，那貪吃的麻煩要盡快甩脫，就連府上那位大人，都說……有些喂不起了?！?p> “額……”
兩名男子臉上微微變色。
那位大人家財萬貫，沒想到僅僅數(shù)月，就連他都支撐不住了。
他們連聲稱是，幾乎同時發(fā)聲：“此事若是失敗，便由它去做替死鬼，若是成功，我三人一同背刺，還怕它作妖？”
計策已定，一股煞氣從三人腳下緩緩升起。
片刻間蓋至頭頂，便原地消失不見。
他們藏身于四周不遠(yuǎn)處，隱匿了妖族氣息。
……
“從這里下行百步，就可以看到一株傾斜生長的粗大古樹，樹后便是冊冊原來的巢穴?！?p> 站在半山腰，陳至說道。
“你留在這里就好，切莫再深入哪怕一步?！?p> 吳去眉頭緊鎖，他也感受到了此地妖氣極濃，甚至還有陰氣環(huán)繞。
“好的?！标愔咙c(diǎn)點(diǎn)頭，后退開一步。
“不行！”
聽到陳至不去，陸欣彤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山路崎嶇，小陳掌柜還是一起去吧，以免我們走了彎路?！?p> 不得不說，托詞非常好聽。
實際上陸欣彤非常清楚，陳至就是安全感的代名詞，只要他在，不管統(tǒng)領(lǐng)還是統(tǒng)帥，大妖抑或惡魔，全部都是土雞瓦狗。
一個能把平A打成暴擊的男人，不讓他出手的唯一原因，只是想抓活的罷了……
陳至看了一眼小抓捕，微微一笑。
陸大人這是擔(dān)心自己獨(dú)自在外遭遇不測，還尋了個理由一起前往。
真的是人美心善。
然而吳去不明所以，目光在眉來眼去的二人臉上掃來掃去，忽的冷哼一聲，怒斥道：“他該有的功勞我已經(jīng)記下了，自然不會虧待，可如若不聽勸阻依然跟來，后果可要自負(fù)！”
聲色俱厲，面沉如水。
且分外鄙夷這種當(dāng)人面撒狗糧的行為。
“我還是有一些戰(zhàn)斗能力的?！?p> 陳至淡淡一說，吳去淡淡一聽。
只是不斷冷笑，顯然根本沒有當(dāng)回事。
陳至也不解釋，舉步走在當(dāng)先。
但吳去忽然制止道：“且慢。”
然后，在陽光的折射之下，才可見一股裊裊嵐氣隨風(fēng)而起，在半空幻化出一只頭大如斗的青蛙形象。
這丑萌丑萌的青蛙卻一副莊嚴(yán)寶相，細(xì)眉長目，神態(tài)安詳。
不過下一刻霍然張開雙眼，眸子里散發(fā)出攝魂勾魄的邪氣。
“好像有點(diǎn)眼熟啊?！?p> 吳去思忖一瞬，旋即冷笑：“沒什么看頭，沒有大妖的那種派頭！”
不過話音剛落，異象又起。
嵐氣凝于青蛙左側(cè)，一條渾身漆黑長滿尖刺的怪魚突兀跳了出來，虛張了張口，露出滿嘴嶙峋尖牙。
陳至大吃一驚，不由羨慕：“這莫非就是神識？”
吳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道小白臉真是一點(diǎn)見識都沒有，也不解釋，只是搖了搖頭。
他以為陸欣彤會指點(diǎn)一二，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也在懵懂的眨著大眼睛。
“這是我吳家的嵐氣暈，普天之下，唯此一家?！?p> 吳去志得意滿，這世間最爽的事情，莫過于單身狗在撒狗糧情侶面前裝的B了。
他輕咳一聲，繼續(xù)把這個B裝完：“修者到了上三境，皆有神識，但那個東西哪里可比我家嵐氣暈？要知道，嵐氣暈具備三不！”
他伸出三支手指：“他人不可見，他人不可知，他人不可拒?！?p> 然而就在這時，嵐氣在青蛙右手側(cè)不斷翻轉(zhuǎn)，卻不論如何都具現(xiàn)不出第三只妖物的暈來。
與此同時，沖天妖氣從三個方向滾滾涌來。
陸欣彤偏偏還在這時候補(bǔ)刀。
“我們看見了啊?！?p> “他們好像知道了?！?p> “另外一個沒幻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