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經(jīng)太久遠(yuǎn)，司命與其他神族一樣，早已從此世間消失。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還會回來，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回來，要想知曉個中緣由，只能從其他地方入手。
此時我想起了容青青的外祖，那個巫族的老者，他那句話中的“該來的”和“該還的”，隱約感覺與兩千多年前的舊事有關(guān)。既然巫族能夠延續(xù)至今，或許知道一些其中的內(nèi)情，所以才會安排自己的外孫女來保護(hù)龍族的后人。不過看容青青的樣子，她應(yīng)該是不清楚的，我想是需要親自去問一下她的外祖父了。
我正要跟陸元說出我的打算，遠(yuǎn)遠(yuǎn)聽見小白和小洛兩人嘰嘰喳喳從外邊回來了。倆人一改白天的冤家狀態(tài)，勾肩搭背地就進(jìn)門了，一邊還討論著臭豆腐和螺螄粉的臭味有什么不同。
我看他倆倒是臭味相投！
這次醒來之后我學(xué)過一句話：男人的友誼可以從談球開始，女人的友誼則始于化妝品。從他倆我也可以得出個結(jié)論：男人和女人的友誼，可以從一頓飯開始。要不是我叮囑過小白，這兩個人估計要吃完宵夜才會回來！
這兩人一整天吃了不少東西，雖然聽我的話晚飯前回來了，可已然吃不下什么了，坐在飯桌前干舉著筷子不夾菜。我跟陸元原本就是不需要吃什么東西的，看他倆這樣子也是難受，揮揮手打發(fā)他倆去看電視了，我跟陸元則繼續(xù)談起了下午沒說完的事。
“您真的打算親自去找容青青的外祖？”陸元問。
“沒錯，雖然不知道她外祖對當(dāng)年的事知道多少，可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我看陸元似乎有些擔(dān)心，問道：“你有什么疑慮？”
“我怕是不能跟您一起去了，最近畫室在忙畫展，過幾天還有個拍賣會……”
原來如此，其實(shí)我原本也沒打算讓陸元一直跟著我，他應(yīng)該有自己的生活，只是沒想到他這個畫室的營生還挺忙，一時好奇，便問他：“你不是說你的那些畫都不值什么錢嗎？怎么還有人要拍賣你的畫？”
陸元解釋道：“我的畫是不值錢，可我這一千多年也不是白活的，手上總有一些值錢的古畫……”
我更好奇了：“你這老小子，從來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有這種經(jīng)商頭腦！”
“倒也算不上什么經(jīng)商頭腦，神尊大人您雖然身處世俗中，卻一向無欲無求，所以才不會在意這些黃白之物。小神當(dāng)初只是單純喜歡收集字畫，直到近百年才開始學(xué)一些經(jīng)營之道，也是生存之本?！币荒詾檫@座庭院是怎么來的……
我沒興趣聽陸元講他這些年的生意經(jīng)，此時的目光已經(jīng)被沙發(fā)上那對年輕人吸引了。不知道小洛說了什么話，引得小白嗔笑著用她那雙小兔爪拍打著小洛的肩膀，竟然有種小女人的嬌羞。用打情罵俏來形容這一幕正是恰如其分，難道是小姑娘太年輕心性不定，移情別戀了？
我看著沙發(fā)上打鬧的兩人，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感嘆道：“看來某人養(yǎng)的白菜要被豬拱了！”
陸元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有些無語地說：“神尊大人，您說的‘豬’可是您的后人……”
“是??！我家的豬會拱別人家的白菜，本尊老懷安慰??！”
“……”
這時小白突然回過頭來，正好與陸元四目相對，臉“唰”地一下紅得比她的兔子眼睛還紅，接著就低頭跑上樓回房間里去了。
這是什么情況？！我跟陸元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只有小洛扭頭看著小白的背影，一臉壞笑。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跟小白說了什么，萬一教壞了小姑娘，那可真是我這個老祖宗的責(zé)任了！
晚上，我像往常一樣坐在院中的亭下喝茶，小洛站在客廳門口往我這邊看，我看出他是有話要跟我說，便把他叫到了跟前。說起來，我也還從沒跟他單獨(dú)說過話呢！
“喝茶么？”我微笑著問，想盡量挽回一下上次跟他吃飯時留下的印象。
小洛坐到我對面，搖了搖頭：“不用，謝謝！我喝這個睡不著覺。”
然后就是一陣沉默，小洛有些欲言又止，估計是從沒跟我單獨(dú)相處，有些局促，或者是對自己要問的話有些膽怯。
作為長輩，我得緩和一下他的緊張，找了個話頭，用盡量溫和慈愛的語氣問道：“晚飯的時候你跟小白說了什么？她怎么會那種反應(yīng)？”
“也沒什么，就是開了個玩笑，教她怎么搞定陸哥那種霸道總裁?！?p> “你怎么知道小白喜歡陸元？她告訴你的？你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這么好了？”
小洛靠著椅背，“嗨，哪里用她告訴我啊！她看了我5天，有四天半的時間在我耳邊說的都是陸哥，那一臉花癡的模樣，我就算是個瞎子也看出來了！”
果然，小姑娘心思藏不住，我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不過看情況，陸元還沒有跟小白說明他的態(tài)度，也不知道這個家伙怎么打算的。
看著我臉色突然有些嚴(yán)肅了，小洛猛然坐直了，問我：“陸哥不會不知道吧？”
“他們兩個的事情然他們自己處理就好，你就不要摻合了。我看剛剛那一幕，還以為你對小白有什么心思呢！”
“怎么可能！那么個小丫頭，我怎么會對她感興趣呢？”
小丫頭？小白的外貌看起來是個小丫頭，可她扎扎實(shí)實(shí)活了幾百年，按照年紀(jì)可以都當(dāng)小洛的祖奶奶了！
“看事物不能只看外表的?！蔽铱粗÷澹@句話說得意味深長。
小洛沉默了一會兒，鼓起勇氣開口問道：“高人，這個世上真的有鬼怪妖魔嗎？你為什么要收留我呢？不會真的是因?yàn)槲业氖裁刺熨Y過人吧？”
憋了這些天，他終于把心里的疑問問了出來。
我并沒有直接回答，因?yàn)槲蚁胫浪麑Ξ愵惥烤故侨绾慰创?，所以反問道：“你跟容小姐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也做過不少驅(qū)鬼降妖的買賣，你覺得這世上有沒有這些異類呢？”
小洛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一開始我是不信的，只是以為容二青有些跳大神的花招，可以用來唬弄唬弄那些迷信的人。您知道嗎，我們接的活大部分都是些有錢人，大老板，我覺得他們之所以總說自己見鬼，其實(shí)多半是做了虧心事，疑心生暗鬼！我們?nèi)ヲ?qū)邪什么的，不過是心理作用而已。可后來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我就有點(diǎn)動搖了，有時候，雖然我什么都看不見，可感覺容二青真的在跟那些冤魂對話，問她吧，她又說都是在做戲而已。直到近幾年，在我身上發(fā)生的怪事越來越多，我看出來容二青是有真本事的，尤其是上次我被追殺，然后就被帶到你這里，我就算再遲鈍，也該有疑心了?！?p> “如果我現(xiàn)在告訴你，有。你相信么？會害怕么？”
小洛挪到我身邊，小聲問道：“不會吧，真有啊！”邊說邊前后左右地看著。
他這樣子看著有些呆萌，我調(diào)笑道：“怎么？害怕了？不是說做了虧心事才會怕鬼？”
“沒有！我才不怕呢！”小洛故作輕松地靠著椅背，隨即又把身子前傾，靠近我問：“您會保護(hù)我的，是吧？”
“嗯！”我表示肯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又跟他一樣把頭趴低靠近他小聲的問：“那如果我也是異類，你怕嗎？”
小洛“咕咚”咽了下口水，慢慢抬起頭，打量了我一會兒，也給出了兩個字肯定的回答：不怕！
我也抬起了頭，單手托腮，問：“為什么？因?yàn)槟阆嘈湃菪〗?？還是因?yàn)槲议L得好看？”
“這只是一方面。”小洛想了想，說：“還有一個原因，是因?yàn)槲铱粗陀X得親切，就是覺得您不會害我！”
我心下一震，有些發(fā)酸，又有些暖，兩種感覺混雜，一時說不出話，就這么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小洛看到我的反應(yīng)卻有些緊張了，以為我是有什么誤會，急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親切就像是親人一樣的，不是想故意套近乎泡你的那種……”
“我知道！”我打斷了他的解釋，安撫了他的緊張：“可我記得你說過，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任何親人了?！?p> “對啊，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所以我也挺奇怪的，為什么對您會有這種感覺？”
“也許是我們有緣？”
小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像是我第一次見他時，笑容純真，帶了些靦腆。
我想起在他房間看到的那些他在孤兒院的照片，問他：“你在孤兒院這么多年，從來都沒有人要領(lǐng)養(yǎng)你嗎？”
提起這個問題，小洛有些沮喪，又有點(diǎn)無奈：“別提了！在我進(jìn)孤兒院不久，就發(fā)生了一些怪事，后來來了個算命的，說我是什么天煞孤星，八字過硬，帶不祥之兆，克父克母克家人，是個要孤獨(dú)終老的命，所以我就成了院里的萬人嫌?！?p> 聽到這里我氣得半死，哪個天殺的算命佬！竟然給我龍族后人批了這種命數(shù)??！老娘非得讓他斷子絕孫不可?。。?p> “不過院長奶奶卻對我很好！”小洛繼續(xù)講道：“她不信這些，還把我當(dāng)她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我長大上學(xué)，一直到大學(xué)的時候，認(rèn)識了容二青，她跟我一樣，無父無母，我倆同命相憐，一見如故，就一起混到了今天！”
“容二青？”我好幾次聽他這么稱呼容青青了，有些奇怪這個稱呼的來歷。
小洛解釋說，因?yàn)樗麄z太熟了，叫全名顯得生分，可是叫青青又覺得肉麻，而且容小姐那股彪悍的行事做派跟“青青”這種溫婉的名字實(shí)在不搭邊，所以他就給人家起了這么個外號。
看著眼前小洛興致勃勃地跟我聊著他的過往，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shí)應(yīng)該感謝老秦，他雖然瞞著我，但若不是有他這么多年的守護(hù)，我怎么能有幸跟自己的后人相見，又怎會有當(dāng)下的溫馨夜話。
我沒有告訴小洛容青青最開始接觸他的真正原因。不論最初是因?yàn)樵鯓拥哪康暮桶才牛蚁嘈糯藭r這兩個年輕人之間是有真情真義的，何況小洛如此看重這份情義，我也不忍打破。
我從小洛那里打聽了一下容青青外祖父的事，小洛說他只聽容青青提起過，她從小跟在她外祖父身邊長大，但是這些年小洛并沒見過她的外祖父，只知道她的外祖父在BJ，容青青每年都會回去看他。
小洛身上的封印我沒法解開，也無法修復(fù)，陸元要忙生意沒法看顧他，我打算帶著小洛一起去見一下容青青的外祖，不管其中有何隱情，總是要感謝他對我龍族后人的護(hù)佑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