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東進很早就在皇宮內(nèi)安插了自己人,針對每一道防守,嚴密制定了方案,確保能迅速得手,代價最多是損失幾名侍衛(wèi),這對國君來說算得了什么?
付東進以為很快他就能接到救出程穎的指令,結果命令下達的這天,距離京中一別已近兩年。
他曾經(jīng)斗膽和施瀾生提過,若是荀子蒙要殺了程穎怎么辦。施瀾生說不會,孟照淵心里深愛著程穎,會出面保她的。
施瀾生是把每個人都算計盡了。但當荀子蒙讓人將那流下來的胎兒給他送到面前的時候,他明顯聽到了自己的心碎,更不敢去想程穎正在承受的痛苦。
當時為不刺激荀子蒙把程穎殺了,他交還了錦朝的十萬兵,只帶有五百親兵殺回午國,能一日之間順利回午國接手王位,少不了寧華瑞的力挺。午國國內(nèi)過半兵權只在寧華瑞一人,光靠貴秀山那些山匪,很難迅速平息各方勢力。
寧華瑞的條件就是施瀾生成為國君后,娶他的女兒為王后,永不能廢除。而寧云的條件則是永遠不能帶程穎回午國,只能留在京城成為犧牲品。
他答應了寧云的要求。即便那時正和程穎你儂我儂,但一如既往認為自己不會離不開誰。程穎,他心里裝著她,喜愛她,或者說最喜愛她,可也沒有到了離不開的程度。
他有強大的自控能力,保證自己不會被人控制,程穎也好,寧華瑞也好,都一樣!在坐上王位的前半年,清除楊王后留下的大股勢力的同時,大肆封賞寧家。形勢穩(wěn)定后的這一年,又開始多方面慢慢地削減寧華瑞的勢力。
培植親信、誅殺異心,毫不手軟。午國已經(jīng)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所有人都懼怕他,他不再是留地的閑王,而是整個午國的王。
這兩年,自以為不會離不開程穎的他,時常被強壓下去的思念擊倒。他將后宮填滿長得有些像程穎的女子,發(fā)泄過后,心里依舊無盡地空虛。他很清楚,一日不除去寧華瑞,以寧華瑞的心狠手辣就一日不能迎回程穎。
直到皇帝準備將程穎納入后宮的消息傳來,他再也等不住了。
程穎是他的妻!怎容他人染指!不能再等下去,去他媽的寧華瑞!
得知程穎已經(jīng)行至午國最北的幸城,顧及她的身子,在幸城一處暫時歇息一日,施瀾生再也按捺不住,星夜兼程趕到。
匆匆推開門,程穎回過頭,那般清瘦蒼白,不再明艷鮮亮,穿著一身素衣,就像一朵透明的冰花隨時會消散。
他沖上去,緊緊地抱住她。然后,怕捂著了她又放輕了點力度。
程穎還未反應過來,已經(jīng)被擁入懷抱里。眼前的這個人,她期盼了整整兩年。可是這個懷抱,竟有些陌生。
“阿穎?!?p> 施瀾生看著她,眼眶帶淚。
這是程穎第一次看著施瀾生流眼淚。她原本恨他怨他,可隨著那滴眼淚的滑落,全然恨不起來了。一時失語,不知該說些什么。
“穎兒,我知道你受了許多的苦,從今以后,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p> 程穎方才開口,有些沙啞地說:“我等了你兩年,這兩年你都在做什么?”
“我,我有許多的事要處理,我想著等一些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去接你,沒想到子蒙會如此對待你,此仇我一定要報?!?p> “他做的沒錯。沒有殺了我,已經(jīng)是他的仁慈了??墒菫懮彼氲搅俗约旱暮⒆樱亲右凰帷?p> “怎么了?”施瀾生覺得她脆弱得不像程穎。
她搖搖頭,忍住眼淚:“沒什么?!?p> 施瀾生撫摸著她的臉:“你瘦了這么多,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p> “宮里的飯菜不怎么合胃口?!?p> “那從今日起,我讓下人日日給你做好吃的?!?p> “瀾生……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
“我有,日想夜想。可是我剛繼位,根基不穩(wěn),事務繁忙,子蒙那里我暫時沒有能力去應付,委屈了你。你累不累,我們早點休息。”
“我確實累了,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p> “我知道你埋怨我,可我們已經(jīng)兩年未見了,你不能趕我走。我就抱著你,保證不動你?!?p> 自他們有肌膚之親后,施瀾生第一次做到了乖乖抱著她睡覺。他的懷抱寬廣又溫暖。
她的眼淚終于如決了堤的大壩,將施瀾生的衣服浸濕。
“我有很多話都沒有問你?!?p> 施瀾生輕輕拍著她:“現(xiàn)在你只睡覺,明日你想問什么就問什么?!?p> 深夜,施瀾生看著熟睡的程穎,輕吻著她臉上深深淺淺的淚痕,現(xiàn)在她又回到自己身邊。這次他不想再逃避了。如果這個世界上唯有一人是愛他的,那就是程穎;唯有一個是不會背叛他的,那也是程穎。
他陪著程穎起床,親自給她畫眉勻面,希望她不再脆弱易碎,重新嬌艷起來。她的脆弱感會讓他心疼和愧疚。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施瀾生,從來都不需要背負愧疚。
握著程穎的手:“這兩年我確實一心在國事上。我殺了很多人,但我跟你保證,都是不得以要殺的人。平定了幾個叛亂,重新任命官員,很多很多事情。我并沒有忘記你。在你的身邊日日有我的人,他們告訴我你的情況。這幾日聽說,子蒙要動你的心思,我便再也忍不住,接了你回來?!?p> “可你也太過自信,以為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我們的孩子,四個月了……”
“我知道,我都聽說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這個仇我一定是要報的!你別再傷心,從此我都不丟下你。養(yǎng)好身子,我們很快還會有孩子的?!?p> 輕輕抹著她不斷流出的眼淚,他還不知道如何跟程穎講他已經(jīng)與寧云成親的事情。
她必定生氣,要哭鬧的,被她揍幾下都好說,只是她的身子太弱了。
所以,這幾日,他要好好地愛惜她,使她的心重新暖起來。他在樹下看折子,讓她躺在自己的膝上。就像在京中他們時常在院中的場景。
程穎驚訝于自己的無能為力,看見施瀾生如此這般的討好自己,知道他心中愧疚了,很快沉湎于他的溫柔中,過去所遭受的諸多痛苦竟都拋之腦后。
他變了些,更加的英氣勃發(fā),神采俊朗,果真是個君主了。
她伸出手,觸碰他的臉,人都說施瀾生年少時,初到京中,樣貌動京城,很快得到太子的喜愛,成為心腹。可她覺得即便這樣的描述,都不及她情郎風采的一二。
寧云十三歲時,先王就親自給她定了這門親事。她從小就知道自己將要嫁給全午國最有權勢最好看的男子。她刻苦勤奮,學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絕好的大家閨秀,以配他那樣的身世和人品。
后來,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他不再是世子,父親根本不聽她的哭訴,不想自己的女兒給施瀾生陪葬,強硬取消了兩人的婚姻,拿一個遠房堂妹代替。
她失意極了,幸而施瀾生拒絕了寧家的建議。既然不能嫁給施瀾生,那她一輩子就當姑子。于是離開家來到京城。
再一次見到施瀾生,重新點亮了心中的色彩??伤纳磉呎局粋€名叫程穎的女子。他們一起牽手在城樓上看焰火,那女人的臉比焰火還要美。
她怎能認輸?她是寧云,父親是午國第一大將,七個勇猛的哥哥,一個個唯她是命,還頂著午國第一美人的稱號。而那個女子不過只是個鄉(xiāng)村女子,只是能給施瀾生新鮮感,為何要輕易認輸?
果然施瀾生重新對寧云感興趣,在她的淚光中,從不拒絕她的邀請,到主動相邀。兩人感情逐漸升溫。甚至跟她解釋他對程穎不過是利用,是減輕太子懷疑的工具而已。而他至始至終都將寧云當做自己的妻,哪怕解除婚約,也從未動搖。這個世上,唯有寧云配得上他。
她徹底淪陷了,非嫁給他不可。事實證明,她們之間的情緣并不是外力所能阻止的。
兩個小王子說夭折就夭折了。世子之位的空懸,加上女兒重新和施瀾生走到一起,寧華瑞堅定地和施瀾生聯(lián)盟了,條件之一是要封她的女兒為王后,并一輩子善待她。
大婚后,過了半年相敬如賓的生活,雖然施瀾生對她不算完全的溫柔體貼,近半年還時常顯得沒有耐心,但她歸咎于國事繁忙,能日日看到他,已經(jīng)滿足。唯一不完美的是遲遲未懷上孩子。
十日前,國君忽然從宮中離開,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從未離開朝堂這么久,她想盡辦法打聽,卻打聽不出什么。后面幸城那里來了點風聲,說國君在別院,且和一名女子。
她心中大驚,不能確定這名女子到底是誰。這兩年,他也寵幸各色女子。她從未管過,施瀾生風流的名聲從少年時就有了,賢良淑德是她這個王后該有的品質(zhì)。
但他從未因為一個女子離開他一刻都不想失去控制的朝堂十日之久
于是,她出現(xiàn)在別院,看見了施瀾生正在握著一個女的手畫玉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