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路遇追兵
不去管縣令如何應(yīng)付上司，且說呂率，他隨水而下大約二三十里水路。
還沒到下一處城池時，就讓艄公靠岸，會了船資后，孤身離開了。
實際上，呂率在上岸后，又回身潛藏到了一處兩縣邊界的雞集鎮(zhèn)。
此地離龍橋鄉(xiāng)也不甚遠(yuǎn)，方便探聽消息。
果不其然，只三天之后，消息就傳來了：呂家父子被定了殺人搶劫之罪，判其死刑，家產(chǎn)充公。呂家下人等，私奴俱收歸公中，其余顧傭無罪釋放。
因呂率外逃，因此還被下發(fā)了海捕文書。
只是呂率看著那海捕文書上，不說跟自己完全不相關(guān)，但照面也很難認(rèn)出的畫像，扯了下嘴角，默默離開了人群。
發(fā)家十余年的龍橋鄉(xiāng)大戶，州縣之中小有聲名的呂家自此轟然倒塌，像極了那被熊熊烈火燒塌的房屋一樣。
雖然呂率被下發(fā)了海捕文書，但他覺得自己只要離開綿州境內(nèi)，大概率上不會被發(fā)現(xiàn)。
但是，萬事也難保幾分意外，他心里漸漸有了點想法。
在客棧內(nèi)的他一番查點后，挑出了幾張文書票據(jù)，若有所思。
雖然如今呂家在蜀國境內(nèi)的各樣財產(chǎn)俱被一一查封，但在其他地方還是有幾處例外的。
呂率看著手中位于北方漢國境內(nèi)華州一處店鋪的契約，想了很久，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要離開蜀國這處傷心之地，反正家中只自己一人了。背井離鄉(xiāng)雖然艱難，但他相信自己能夠好好活下去。
畢竟他也不是從未遠(yuǎn)游過的孺子，往日也曾跟隨父親走過幾處地方，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呂率抹了一把眼淚，只是少年人想著未曾安葬的父親和以后沒人打掃的祖宗陵墓，特別是母親的墳?zāi)?，暗自垂淚。
過了一會兒，心情慢慢收拾了起來。
他摸了摸懷中的油燈，頓時膽氣一壯。帶好行李，提起一桿烏木梢棒，出了客棧，離開雞集鎮(zhèn)后，就往漢地而去了。
呂率不知道的是，那艄公一回到龍橋鄉(xiāng)就被提到了縣中審問，隨后就有從州里派出的馬快奔赴各地。更有一隊宮中的勁旅騎兵，探尋著呂率的痕跡，尾隨而來。
這呂家小郎君經(jīng)過一段時日后，也緊趕慢趕地到了鳳州境內(nèi)。
這一路行來啊，真真是讓呂率吃足了苦頭。
當(dāng)時決定背井離鄉(xiāng)的壯志，已經(jīng)耗磨的差不多了。
他哪知道自己行路竟然這般辛苦，說來他以前就是坐在馬車上，跟隨父親行商，簡直就是游山玩水一般。
這兩相對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自己一人在外，又沒有路引，真是寸步難行。等他咬牙冒險，到一處縣城，找了一個地頭蛇，委托其辦一個路引之時。
又露了財，被人盯上下了套。
好在，他有些武藝，殺出了門外。
其后不知怎的，又身份敗露，引來了官府差役地搜捕，被人圍在了一處坊市之中。
虧得有那寶燈，一通放火之后，瞅準(zhǔn)機會還是逃出性命了。至于被大火殃及，破財喪命的百姓，他是再也顧不上了。
就這樣，之后的呂率再也不敢行險了。
只在問路，補充干糧之時，與人接觸一二，其余時刻都遠(yuǎn)離官道，穿行于山間野徑之中，苦不堪言啊。
呂率此刻正坐在一處道旁茶鋪之中，用了三碗陽春面。
因為繞過鳳州州治的緣故，干糧沒有補充，他于昨日午時就吃完了最后一點炊餅，實在是餓極了。
再加上今日又走了二十里路程，確實是扛不住了。
看見這道旁的小店，趕忙來用些飯食。
他一邊吃飯，一邊小心觀察著道上的行人。還好，應(yīng)該沒有出什么出差錯，引起別人注意。
還別說，從這茶肆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呂率心中一陣感慨。
雨前龍井杯中鏡，笑看人間百態(tài)花。
想到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離開蜀國，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他心里也很是高興。
歇息片刻后，吩咐茶博士把饅頭（包子）、炊餅（饅頭）給自己裝了二十余個。他會了餐錢，順道問了問至鳳翔府之路，帶上斗笠，提著烏梢木棒就又出發(fā)了。
呂率在官道上走了一會兒，見前后已經(jīng)無人后，就離了官道，從山野間沿著官道前行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那茶肆沒多久，就有一隊騎兵也到了那茶鋪歇息。這些人一直跟在他后面，四處探究他的行蹤。
本來這些人對于找到呂率已經(jīng)快要死心了，但偏偏上天做弄，也是呂率命中該有此一劫。
在這一行人吃茶解乏之時，其中一人又順手在茶肆前的旗幡桿子上貼了一張呂率的海補文書。
這店家一眼瞥見后，又仔仔細(xì)細(xì)看了許久，這才小心翼翼地給那一行人稟報了，說是他這處剛剛過去了一個十分相像的年輕人。
那一伙人聽聞后，連忙賞了店家?guī)族X銀子，然后追問了片刻。仔細(xì)詢問了其人的年歲、樣貌、形態(tài)、口音、去處等等消息，頓時喜出望外。
又賞了那店家些許錢財，便紛紛騎馬追趕去了。
此一劫，除了運氣之外，說來也是呂率年歲小，見識不大的緣故。
因為呂率其實在離開了茶肆之后不久，當(dāng)他從山野小徑上查看官道時，就看見過這么一隊騎兵來著。
當(dāng)時，他心里還想著，這隊騎兵看起來還頗為雄壯，也不知是何人的部曲私兵。這在蜀地可不多見，心中還嘖嘖稱奇。
奈何他并不認(rèn)識這些騎兵身上關(guān)于蜀國禁軍的裝飾，要不然就算不知曉是前來追捕自己的，但至少對這些官府眾人也會大大警惕一二。
呂率又趕了一會兒路，看著日頭，估摸著已經(jīng)申時了。
前方地勢也越來越陡峭，官道一邊臨水，一邊是山坡。沒奈何，呂率只能上了大道，繼續(xù)往前。
不大一會兒功夫，轉(zhuǎn)過一道窄窄山路，就見得前方兩江匯流，地勢開闊了些，一座小城鎮(zhèn)佇立在匯流之處。
呂率見狀，心想到今日夜間終于不用在露宿野外了，隨便在鎮(zhèn)邊找個破廟野觀也能對付一晚。
心中高興，就連腳步都輕松了些許。
就在呂率繞著市鎮(zhèn)找尋晚上過夜地方時，他不知曉他已經(jīng)被人盯上了。
當(dāng)呂率繞過城鎮(zhèn)土墻，往另一邊探尋時，從鎮(zhèn)中傳來一陣得得得得的馬蹄聲。待呂率回頭張望時，就見著五個騎馬的大漢圍住了自己。
呂率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些人，這不是下午的那一行人嗎？他們意欲何為??？
就在呂率疑惑時，看著像領(lǐng)頭的壯漢開口了：“哈哈，灑家就說呂家小郎君必定得過此處吧。這里可是去鳳翔府的必經(jīng)之地，哈哈，小郎君你可真是讓我等一路好找啊?！?p> 其余人等聽聞這話，拍了那漢子幾個馬屁，也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呂率聽聞那人叫破自家身份，也是大吃一驚。
這…現(xiàn)在這官府如今都這般盡力嗎？對自家這般窮追不舍，為了我這一個小子值得嗎？
還是說爹爹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一定要滅我呂家滿門？
想到此處，呂率也是趕忙橫起木棍，作出殊死搏斗之狀。
另一邊了，他卻眼珠亂竄，看看有沒有脫身的機會。哎，也不出意料，這五人包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還有馬匹，看來不斗一場是不可能脫身了。
不過呂率其實也不著慌，畢竟自己還有一個大殺器了。想到懷中的油燈，他更加氣定神閑了。
那壯漢繼續(xù)說道：“呂家小郎君，乖乖交出那寶物?？煨c，灑家高興了還能放你一條生路?！?p> 呂率一聽此話，這下如何不明白，這些人是為何而來？
他腦中急轉(zhuǎn)，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如何得知這消息的？
他試探道：“不知各位好漢來自何處啊，小可不知諸位說的是什么寶物啊？”
其中一人不耐煩了：“你這小兒磨蹭些什么，快快獻(xiàn)上那油燈。你以為還能蒙騙過關(guān)嗎？這也是為你好，這些物什，到底是寶還是怪，還未曾可知了。
別一不小心釀成大禍不說，自己也小命不保啊。
快快把東西予我，說不得還能幫你求得一個恩旨，赦你無罪?！?p> 呂率聽的這消息，心神大震，這些人果是官府中人，對油燈也頗為了解。這油燈卻是有古怪，但是自己獻(xiàn)上這油燈，真能安然無恙嗎？
呂率裝作不信：“你這漢子胡吹大氣，爾等是什么人，還能求得陛下旨意?！?p> 那人傲慢回到：“嘿嘿，我等皆是禁軍，且是陛下安排在朝廷內(nèi)專管此類事務(wù)的，你說我們能不能幫你脫罪?！?p> 看來這類物什出現(xiàn)了不少啊，都有公人專門處理了。不過，這些東西，應(yīng)該還是相當(dāng)寶貝的吧，要不然這些人怎么緊跟不放了。
不對，這些人既然知曉了油燈存在，應(yīng)該知道我這寶燈的威力，居然還敢這么幾個人就跟了上來，有古怪。
哼，如今這官府，我還敢相信嗎？
呂率裝作放松的樣子，一手拄棍，一手慢慢地探入懷中，準(zhǔn)備取出油燈。
領(lǐng)頭的壯漢其實一直盯著呂率，眼見得呂率的小動作，眼睛一瞇，喝道：“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別廢話了，給我上?！?p> 一聲令下，四個騎馬漢子直接駕馬撲向呂率了。呂率見狀，趕忙掏出油燈，隨后就見幾道火舌噴射而出。
對面的漢子早有準(zhǔn)備，早有耳聞之事，也不覺奇怪。但是他座下的馬兒可沒這本事，被這烈火驚嚇，四處逃竄。
沒奈何，這些人只得紛紛棄馬下地，手持鋼刀撲向呂率。
呂率一邊躲閃，一邊凝神擔(dān)心這些人出什么怪招。
果不其然，雖然呂率一心防備，奈何奇招太奇，突兀之間，呂率就動彈不得了。呂率心神大懼，抬眼望去，就見得領(lǐng)頭的漢子手拿一面銅鏡，正照著自己。
從呂率的角度看去，嘿，那銅鏡上的人影可真是清晰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