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站在水邊,彎下腰,將鞋子脫了一只,又將襪子摘掉,徑直站在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白聿戈嚇了一跳,趕緊拉住她:“寧安,你要干什么?”
“想要和河靈交談,自然要和河水接觸,不然河靈怎么知道我來了?!闭f著寧安又脫掉另一只腳上的鞋襪,踏入河水之中。
“你冷不冷啊……”白聿戈問道。
“怎么可能不冷,凍死了,”寧安撇撇嘴道,“你可是欠了我大人情了,記得請我吃飯哈?!?p> “好好好?!卑醉哺険牡乜粗鴮幇病?p> 只見寧安直直站在河水之***手向河川深深鞠了一躬,只見河上一陣風過,漸起層層波浪。
忽而河道中心一股浪漸漸涌起,浪心出現(xiàn)一青色螭龍,眼眸閃閃靈氣逼人。
它看到寧安,同樣躬身行禮,像極了道觀里道士相見的禮貌招呼。
“您好?!睂幇参⑿χ蛑泻?,“我是岑寧安,特來請教河靈大人您一些問題。”
螭龍聽到她的名字,眼神變得更亮:“吾還以為是誰半夜來此,竟是你啊。”
“河靈大人您認識我?”寧安有些興奮。
“呵呵,這時間能溝通人族與靈類的人本不多,你又是相當高調(diào)的一個,吾又怎能不知。說吧,來找吾何事?”
“河靈大人,前幾日這里出現(xiàn)了七具女子的浮尸,您知道此事吧?”
“嗯,知道?!焙屿`大人點了點頭。
“您能給我們提供點線索嗎?”寧安指了指身旁的白聿戈,“這位是京城大理寺的白聿戈,他是負責這個案子的人,想要為這七名女子查明死因,逃回公道。”
“哦,讓吾想一想,”河靈大人思索了一陣,似是想起了什么,“這些女子是來此時形如行尸走肉,意識恍惚,仿若游魂?!?p> 白聿戈問道:“沒有人脅迫她們嗎?”
螭龍搖了搖頭。
“太詭異了?!睂幇舶櫰鹆嗣碱^。
白聿戈向河靈抱拳:“河靈大人,您還能想起別的什么線索嗎?”
螭龍再次搖了搖頭。
“多謝河靈大人。”寧安帶著白聿戈再次向河靈鞠躬。
只見那螭龍點了點頭,回到水中,河面再次恢復了平靜。
“聿戈,這件事你得好好想想怎么跟你爹匯報。”寧安從河水里走出。這件事她一開始以為只是普通的殺人拋尸。但現(xiàn)在看來遠比想想中的復雜。
白聿戈撓著一臉苦相,看了看河面,又看了看嵐英和寧安:“這我要怎么跟我爹說?河靈大人的證詞別說讓我爹相信了,他連見都不會愿意見他們的。又沒有其他真憑實據(jù),無論是我還是你道他面前說這個事兒,他也會覺得我們瞎胡鬧把我們趕出大理寺?!?p> “可這河靈大人不會騙人?!睄褂⒉唤獾貑柕?。
“嵐英姐,我爹那里所有的事實都是要有真憑實據(jù)的?!卑醉哺杲忉尩?。
寧安聳聳肩,無奈地說:“寺卿大人是絕對不會聽非人類的證詞,但真憑實據(jù)我們確實也沒有找到?!?p> “罷了,今日太晚了先不查了,希望大理寺這幾天能確認尸體的身份,那樣或許我們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卑醉哺甑?。
“得知這七人并非有人脅迫,也算是今晚不小的收獲了”白聿戈一聲口哨喚來栗寶,“寧安,我送你回太傅府?!?p> 寧安抬手摸摸栗寶的鼻子,搖頭說:“栗寶夜里奔馳,馬蹄聲動靜太大,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我自有偷偷溜回去的辦法,何況還有嵐英姐陪著我,你不用擔心。”
嵐英:“小白公子,有我在你放心?!?p> 白聿戈見寧安堅持不要自己送,只好翻身上馬。
“寧安,如果有什么新線索我再去蒿草閣找你?!?p> “好。”寧安點點頭,又溫柔的摸了摸栗寶的鬃毛,“你和栗寶回去的路上也小心,積雪未化,你倆別跌倒?!?p> “好,我走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揮手送走白聿戈,言靈車來到河岸邊。
寧安坐上言靈車,立即陷入了沉思。
飄在一邊的嵐英看她眉頭緊鎖,問道:“二小姐,在想什么?”
“這個案子的背后真兇道行匪淺,我怕我力有不及?!?p> “二小姐,事情的真相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您不要輕舉妄動暴露身份才是?!?p> “嗯,萬事小心。”
回到太傅府后幾日,因為曇花苑被鎖上了大門還有侍衛(wèi)看守,寧安白日便不出門,窩在房間里躲太陽。
飯食和清水都不被允許送入曇花苑,買東西的吃的事兒便全權(quán)交給了嵐英。
“嵐英姐,我想吃火鍋……”寧安支著下巴忽閃著眼睛向嵐英撒嬌道。
“好,十二橋頭的那一家如何?我?guī)讉€小靈去給你把銅鍋端回來。”嵐英極慣著她,這兩日她想吃什么,嵐英要么給她去買要么親自下廚,一日三餐無一重復。
寧安站起身一把抱住嵐英:“你才是我親姐姐,對我太好了……”
“好啦,這么大了還撒嬌,我去去就回,你要是沒睡夠就回被窩里睡個回籠覺?!睄褂櫮绲孛念^,隨即點了幾個院里守衛(wèi)的小靈,帶著他們向太傅府外飛去。
見嵐英去買吃的,寧安一個人無聊。她走到書桌旁坐下,拿出材料匣。前些日子答應宮里的鶴妃娘娘做一個辟邪之物,她想來想去決定做一枚黑曜石戒指,順便將鶴妃娘娘已故母親的一縷未散之魄注入其中,保佑娘娘和腹中胎兒平安。
一邊做她一邊盤算著,這么個戒指收鶴妃五百兩銀子好像有點虧,不過鶴妃是莉妃介紹來第一次在蒿草閣消費,怎么著也不能一下子要價太高。
正想著,忽然屋外院門傳來開門的聲響。
寧安有些意外,長留世辰不是將她禁足封苑,怎么突然打開了?
難道是他良心發(fā)現(xiàn),怕這幾日把她餓死在苑中不好交代。
想到這里,寧安趕緊將手中的活計立刻收了起來,離開書桌,跑到床前空地上,小心翼翼地躺倒在冰冰涼涼的地上,緊閉雙眼,扮出一副昏死過去的樣子。
她本就臉色蒼白,身材瘦削,如此披散著頭發(fā)躺在地上裝死絕對不會引人懷疑。
隨即她默念靜心經(jīng)文,控制心脈,讓心跳脈搏變得衰弱,那樣子足以以假亂真。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一個小丫鬟的聲音傳了進來:“二小姐,岑二小姐?”
“……”
見無人應答,小丫鬟又道:“二小姐,起了嗎?請開門?!?p> “……”
屋內(nèi)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小丫鬟心里打鼓,語氣顯然慌張了許多:“二小姐,我是老太爺常寧院里的小嬋。老太爺有關(guān)于請您參加元日慶典之事喚二小姐過去?!?p> 聽到小嬋的話,寧安心中疑惑:讓我參見元日慶典?岑寶鸞不是已經(jīng)提前替我拒絕了嗎?為什么老太傅會特意要我參加?
十幾年來元日慶典老太傅都沒在乎過她出沒出席,她甚至覺得在老太傅幾乎快要忘了她這個人,今日怎么忽然想到她了,真是古怪。
難道是和王道長今年要來辨認她和岑寶鸞誰是神女轉(zhuǎn)世的原因?
岑寧安腦中盤算一番,決定以靜制動,繼續(xù)裝死,說不定老太傅看她都快死了,也就不用她參加什么慶典了。她心里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幻想著自己離開太傅府后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不禁心里樂開了花。
小嬋又使勁拍了幾下門,還是無人應答。
她心中急了,一咬牙猛地踢開了大門,走進屋內(nèi)一瞧,頓時嚇白了小臉:“來人??!來人啊!二小姐昏倒了……”
寧安心中一樂,繼續(xù)默念靜心咒,讓脈搏變得更加微弱,緊接著她暗念離魂咒,將自己的魂魄從身體上脫離出來,飄在小嬋一旁看著她喚人搶救自己。
聽到小嬋的呼喊,一幫丫頭婆子聞聲匆匆跑入曇花苑,其中幾人將她抬上床鋪,又有幾人匆忙跑出去通知太傅府上下。
寧安的魂魄翹著二郎腿坐在桌上看著不斷涌進曇花苑的人,每個人都大驚失色。
尤其是那些太傅常寧院的那幫下人,各個驚慌失措。
“好意外啊……”寧安苦笑道,“自己在太傅府活了十五年,這些人對自己不聞不問,可今天這么一裝死,竟能引得這么大的陣仗,我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p> 大夫到了。
寧安飄在大夫身后看他給自己號脈,剛號了一霎,大夫立即眉頭緊蹙起來:“脈息幾不可查……”
大夫又翻了翻寧安的眼皮,搖搖頭道:“請通知太傅大人,老夫無能,怕是無力回天,二小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p> 寧安一聽笑得整個魂魄都顫抖起來:“這大夫連治都不治就說我死定了,真是庸醫(yī)?!?p> 正當她樂不可支時,屋外突然傳來一聲沉悶了呵斥聲:“岑寧安怎么了?!”
寧安飄到門口一看,長留世辰正臉色鐵青地大步而來,他的眼神冷如利刃,聲音威懾十足,嚇得身旁幾個下人撲通就跪在了地上,瑟瑟發(fā)抖地回話:“回少爺?shù)脑?,岑二小姐剛剛被發(fā)現(xiàn)昏倒在了自己屋里,大夫說……大夫說……”
長留世辰眉頭倒立,一把抓住其中一個下人:“大夫說什么!”
那人嚇得話都不利索道:“大夫……大夫說……二小姐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