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回到家里。金小小在浴室里洗的鮮光,站在鏡子面前光著身子削著蘋果,把蘋果削成一個鬼怪的模樣兒。他把蘋果遞給金寶,穿好衣服的工兒,金寶就把蘋果吃完了,然后把蘋果籽放在花盆里埋了,還上了幾粒化肥。由于田寧不肯在花卉園區(qū)合股協(xié)議上簽字,康健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股權(quán)就賣不出去了,金寶資金周轉(zhuǎn)的計劃也就落空了,氣得火直頂腦門子,但是見到了金小小金家的這根獨苗苗,火氣就沒有原來那樣旺盛了。
金小小的手機鈴聲響了,是田寧嫻打進來的。金小小就回到了臥室,躺在床上摸著絨毛兔的耳朵打著手機,絨毛兔是田寧嫻最近送的。
“喂,是不是又想我了?”田寧嫻問。
“不是想你,是見了你就鬧心。”金小小回答。
“大傻帽,鬧心就是想,這個沒錯?!?p> “你的嘴大,我的嘴小。”
“我的嘴是大點,長成櫻桃小口才好?!?p> “我真的有點犯困了?!?p> “好,祝你和絨毛兔睡個好覺?!?p> 金小小在田寧嫻的嘻嘻笑聲中剛把手機撂下,手機的鈴聲又響了起來,是田寧打進來的,就不得不把手機又貼在了耳邊。
“是田總吧?”金小小問。
“金小總,不要明知故問,咱倆應(yīng)該見上一面?!?p> “今天我實在是太累了,明天我有的是空兒?!?p> “不是明天,是一個小時以后?!?p> 金小小還想爭辯幾句,田寧果斷地把手機掐斷。簽訂花卉園區(qū)合股協(xié)議的事攪動著田寧的五臟六腑,他就一個人在街上茫然地走著,就見到一輛車直接撞過來,就在要撞上的當(dāng)口兒,田寧跳到了馬路牙子上,駕車的人見有危險猛踩剎車,車還是“當(dāng)”地撞在馬路牙子上,把一個沒有多少花紋的輪胎撞癟了。車停下來,車?yán)飩鱽硪魂嚒肮钡卮笮β?,貼著濃黑車膜的車窗搖了下來,仲芳燙成的刨花頭探出來。
“呀!是畫家大美女!你不是一頭老虎了,而是一頭非洲的雄獅子了?!碧飳幷f。
“錯,是獅子也是一頭母獅子?!敝俜蓟卮?。
“下車,下車?!?p> “下車干什么?”
“車輪子癟了。”
仲芳就下了車,看了幾眼癟了的車輪子還踢上兩腳,然后把后背箱打開,拿出一個備胎,在地上滾了一圈滾到了田寧的懷里。換輪胎田寧并不陌生,田寧在花卉園區(qū)剛建成的時候,開過大貨車,三下五除二就換好了。仲芳調(diào)整車,就覺得兩個車輪不在一條線上。
“田寧,你換車輪子是不是使了手腳?”
“備胎和車上的輪胎型號不一樣,你開車去4S店買個車輪換下來?!碧飳幷f。
“《百蝶圖》我畫完了,作為贈品送給你。你拿回去欣賞,然后咱倆再論短長?!敝俜紝嫃能嚧斑f出來說。
“謝了。”田寧接過畫說。
“有閑心兒在街上溜達,有空兒請到家里坐坐?!敝俜颊f完戴上墨鏡。
“改日,改日,一定登門拜訪?!?p> 田寧告別了仲芳就回到了花卉園區(qū),剛在停車場下了車,金小小就趕到了。兩個人來到了一棵大樹前,田寧指著大樹,讓金小小組織人在樹上蓋個房子,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了。金小小感到田寧這是在做荒唐事,哪有在樹上蓋房子的,就揮揮拳頭以示抗議。田寧沒有再搭理金小小就回到了辦公室,打開了《百蝶圖》欣賞,就見到了艷麗的千姿百態(tài)的蝴蝶……田寧觀賞完就有幸福感了,學(xué)著蝴蝶飛了一圈,回頭再來看題跋——
“飛舞的彩蝶在華夏錦繡江山上有1300多種,有珍蝶、絹蝶、環(huán)蝶、粉蝶、斑蝶……這只是畫之少得可憐的百只彩蝶,贈與蘭花育種專家,博士田寧摯友。還要告知——蝴蝶乃蝴蝶蘭花卉始祖,一植一物陰陽相交,才交媾出70余種蝴蝶蘭。仲芳。乙未年仲夏?!?p> “佳作,字也寫得不錯,才女。”田寧點贊說。
田寧打開了電腦,想寫一篇文章點贊《百蝶圖》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眼前飛舞的都是蝴蝶,再就是花枝招展的蝴蝶蘭,卻是連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了。他就覺得自己不是寫文章的這塊料,就把電腦關(guān)了細細地思索著。仲芳前來贈畫,還是和求索《萬虎圖》有關(guān)聯(lián),要想把《萬虎圖》拿出來歸還,田寧感到還不對等。但來而不往非禮也,田寧現(xiàn)在還不想搭上這個人情,就想到仲芳的家里去登門道謝,順便也算是串個門,了解了仲芳的邀請。田寧開著車行駛在路上,心里想買什么禮品好呢?透過車窗就看到了“榮寶齋”。田寧對花卉很有研究,對金石之類的卻是一竅不通,他就在料石的柜臺前徘徊。“榮寶齋”里就一個女服務(wù)員,她的個子長得很矮,人稱小老鼠。小老鼠小老鼠的叫得久了,真名實姓人們還就淡忘了。小老鼠見來了客人就過來了,開始指指點點,介紹著各種料石的用途,還不時地瞄上田寧一眼。望著眾多的料子,稱得上是千奇百態(tài),田寧就有點暈。
“聽人講過,雞血石的料子刻印是上乘?”田寧煞有介事地問。
“不是上乘,是上乘的上乘。”小老鼠伸出大拇指回答。
“請問,都在什么價格區(qū)間?”
“幾千的、幾萬的、幾十萬的都有?!?p> “你在忽悠人?”
“誰忽悠你了,誰就是王八蛋。這是昌林石、這是巴林石、這是南邊盛產(chǎn)的雞血石……先生要是有心買,先遞個價?讓我心里有個數(shù)?!?p> “約莫在兩萬元左右就行?!?p> “你出的價位并不高,只能買一枚昌林軟凍牛角地的雞血石。”
“好的,拿出來我選選。”
小老鼠見到田寧真的要買雞血石的料子,就打開了沉重的保險柜,拿出來一枚雞血石料放在柜臺上。田寧拿起了料子,左看右看很不起眼。
“這就是雞血石的料子,顧名思義,請問雞血在哪兒?”田寧問。
“青灰色石料表面,難道你沒有見到幾條紅線嗎?”小老鼠回答。
“看是看到了,就是……這枚雞血石料子我買了?!碧飳幠贸鲢y行卡說。
小老鼠很會做買賣,這位先生買雞血石的料子,必定是要刻字的,就從屋子里請出來一位刻字的老頭。老頭就和田寧搭訕著,還在宣紙上畫出幾個圖案,請?zhí)飳幎▕Z。田寧就選擇了梅花篆字,還要在印章的無字面雕刻出一個虎頭。老頭手工費遞價是一百五十元,田寧沒有還價,就把一百五十元現(xiàn)金付給了老頭。小老鼠馬上沏上一杯熱茶放在田寧的面前,田寧正渴,茶水又是太熱,就“吸溜兒,吸溜兒”喝著。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小老鼠就進去把印章拿了出來,果然是一手上乘的梅花篆字,虎頭也是雕刻的順人心意。田寧就拿著雞血石的印章告別了小老鼠,就來到了仲芳住的樓下。
“畫家大美女!”田寧沖著樓上喊。
仲芳正對照著鏡子在臉上畫著虎臉,虎的嘴、鼻子、眼睛都畫完了,正在額頭上畫著“王”字,只有那樣,王者風(fēng)范就出來了。她聽到了喊聲撂下畫筆推開窗戶,就把頭從窗戶探了出來。仲芳的頭發(fā)是剛?cè)就甑?,金黃色蓬松著。田寧哪肯放過這個鏡頭,舉起手機“咔”的拍照下來。仲芳見是田寧把頭縮了回去,然后關(guān)上窗戶。田寧在樓下等著,靠在車胡吹著口哨,仲芳就下了樓。
“OK!”田寧說。
“OK什么?”
“OK是搞定的意思。”
“你想搞定誰?”
“畫家大美女呀?!?p> “好,你跟我上樓?!碧飳幧狭藰恰!疤飳幠憧烧f準(zhǔn)了?我現(xiàn)在就脫衣服,你不敢搞定,你就不是個爺們?!敝俜缄P(guān)上門說。
“唉唉唉……關(guān)門干什么,你就這樣需要爺們?”
田寧很會看火候,如果這樣的持續(xù)下去,他在大美女的面前會下不來臺的,急忙拿出雞血石的印章當(dāng)擋箭牌。仲芳畫了這么些年的畫,對金石料子說不上頗有研究,也是略知一二。見到雞血石印章眼睛就賊亮了,她就把雞血石印章拿了過來,再看上面刻的篆字和虎頭,更是喜歡的不得了。她就拿過了畫板,就畫了一個虎頭人面,很像田寧,然后蓋上了新印章。田寧看著畫板,再一看圓臉上畫的虎臉已是吊睛吊起,看形態(tài)要耍彪。自己萬一把持不住,一旦木已成舟,田寧想到這兒覺得事情也是辦完了,就快速退到了門口,拉開門就跑了。
當(dāng)天下午,仲芳剛剛想躺下休息一會兒,快遞來到了樓下。仲芳打開快件,是繼父從新加坡郵來的一對鴛鴦表,怎么看怎么就是不對勁兒。
“干爸、繼父都是他媽的水貨,就是不如親爸好,這兩塊鴛鴦表是不是他媽的水貨?”仲芳深有感觸地懷疑說。
仲芳聽田寧說過,田寧在沒有涉足養(yǎng)花業(yè)時,為了彌補學(xué)資不足,曾經(jīng)在鐘表行打過工,一般的鐘表田寧都是認得的。既然是個表販子,真貨還是水貨相信見面便知。仲芳就有了讓田寧鑒定手表的意愿。仲芳就來到了花卉園區(qū),她沒有急于讓田寧鑒定鴛鴦表,而是說五國畫展的事兒。
“田總,五國畫展……”仲芳說了半句話。
“這次畫展過后,姐就不是美女大畫家了?!碧飳幷f。
“難道白天鵝變成了丑小鴨?”
“No,No,No,前面要加上范圍定語了,就是國際美女大畫家了?!?p> “田寧你就吹吧,等到把你姐的牛皮吹破了,你就該心滿意足了。在畫展上,怎么樣才能展示出一位藝術(shù)家的風(fēng)采?是當(dāng)下的急中之急。田寧,我的《萬虎圖》……”仲芳又說了半句話。
“《萬虎圖》《萬虎圖》……”田寧揉著頭發(fā)說。
仲芳見到田寧模棱兩可的狀態(tài),非常的生氣,就忘掉了鑒定鴛鴦表的事了。她拽住田寧的手,一直拽到門外,又把田寧拽到車上。太陽很足,天氣很熱,仲芳像是月子里怕風(fēng)的產(chǎn)婦,把車窗玻璃關(guān)得溜嚴(yán),坐在車?yán)锵裆险艋\一樣。田寧感到渾身上下都在發(fā)熱,見到擋風(fēng)玻璃下有一把小扇子,當(dāng)他打開小扇子,扇子面上躍然跳出來一只猛虎,還是一只上山的猛虎。田寧就不能把它當(dāng)成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小扇子了,而是一件頗有價值的藝術(shù)品。田寧就舍不得這把小扇子了,就把小扇子裝進了兜子,再也不提熱的事兒了。仲芳開始是一心一意地開著車,就來到了“榮寶齋”。五國畫展的展廳是租用的,恰巧在“榮寶齋”的側(cè)面,是市書畫院的一個展廳。兩個人下了車,仲芳向“榮寶齋”走去,田寧本不想進去還是跟了進去。小老鼠見到就迎上前來,仲芳拿出雞血石印章,“啪”地拍在柜臺上。
“小老鼠,不許跟我玩心眼。說,這塊雞血石料子值多少錢?”
小老鼠對著田寧豎起了大拇指,是含笑不答。小老鼠的舉動,仲芳不好再問下去,因為小老鼠告訴她了價格不菲。小老鼠就泡了兩杯熱茶,端到了兩個人的面前。
“仲芳姐,這位先生,你們能否品出茶的味道兒?”小老鼠問。
“論到品茶你能把姐唬住,可你唬不住這位田總。”仲芳說。
“好茶,君山銀針,俗稱會跳舞的茶?!碧飳幎酥璞粗f。
“田總,說到會跳舞的茶,這個我可不懂。”小老鼠說。
田寧解釋著會跳舞的茶,沖泡的茶,不但要有三起三落的景觀,而且口感醇厚甘甜。此時杯子里的茶葉舒展開來,田寧又來了個順?biāo)浦?。形狀像白鶴的羽毛,此乃君山銀針里的極品叫做白鶴羽茶。田寧說得小老鼠折服,心里就很順,就給田寧行個禮,算得上禮遇相待了。田寧、仲芳品著白鶴羽茶,享受著“榮寶齋”里面的文房四寶的氣氛。
“‘榮寶齋’稱得上古色古香?!碧飳幧钣懈杏|說。
“走筆如龍?!敝俜颊f。
“將來有了后代,就帶到這里來喝茶,培養(yǎng)出來的不是畫家就是書法家。”田寧說。
“孟母擇鄰雖說是個老故事,現(xiàn)在提起來也是實用?!?p> 小老鼠為兩個人續(xù)著水,還是畢恭畢敬的。雖然天氣很熱,兩個人很快就喝透了,心里就涼快下來,就走出了“榮寶齋”來到展廳。展廳的墻上掛著大屏幕,正在播放著《龍船調(diào)》。田寧站在大屏幕的前面聽著歡快的調(diào)兒,他知道這是聯(lián)合國推薦的中國民歌十九首中的其中之一——
正月里是新年哪咿喲喂,
妹妹去拜年哪呵喂,
金啊銀啊鎖,
銀啊銀啊鎖,
那陽雀叫聲稍稍銀啊呵稍稍銀啊呵,
妹妹要過河是哪個來推我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