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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煙靄升起的歲月

第三章 冉可新的轉變

那些煙靄升起的歲月 湮異 3464 2021-07-16 21:29:53

  一陣風拂過,樹葉懸在樹稍劇烈地抖動著,不出所料地終于倏地擺脫樹的束縛,在風中旋落,湮晨透過玻璃窗出神地望著。當他緩過神來,打量三尺講臺上侃侃而談的女人,著束身牛仔夾克,緊緊裹住她瘦長的身子,下身著緊身牛仔褲,蹬著一雙不甚高的高跟鞋,把腿襯得更加修長,進而將女性柔美的線條勾勒得淋漓盡致。本就白皙的臉上抹了稍許粉底,只要稍加留意也能看到臉上若隱若現的可愛的雀斑,看起來也就約莫二十五歲的光景,這就是教他們英語的許晴許老師。

  “冉可新,”她望著教室冉可新所在的角落,看他猶猶豫豫地站了起來,“你來回答一下我剛才的問題。”語氣中除了女性的陰柔,沒有參雜任何的感情。

  “……”

  冉可新緩緩站起身沉默不語。

  這時教室里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直到許晴伸出胳膊向下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湮晨注視許老師的眼神,又仿佛回來到了那一幕:

  許晴筆直站在講臺前,對著全班左右掃視一陣,意味深長地說:“我不得不承認,在這個燈紅酒綠,充滿誘惑的世界里,學習確實是一件乏味又無聊的事情。有的同學認為自己根本不是讀書的這塊料,于是就自甘墮落,妄自菲薄,得過且過?!蓖瑢W們都認真地聽著。

  許晴把額前眉間幾許發(fā)絲用纖細的手指熟練地撩到耳背,來銜接措辭,“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為什么要把廣闊的海洋,遼遠的天空慷慨地讓給別人。能飛躍大海,翻越崇山的往往并不是那些總是能巧妙躲過海浪拍擊的靈敏鳥類,偏偏是那些反應相對遲鈍的大鳥。這是為什么呢同學們?人生是一場長跑,最終的勝利始終是屬于永不放棄的人。即便將來高考沒考好,即便現在人生不稱意,即便曾經有過傷痛。那又能怎么樣呢?并不妨礙我們熱愛生活,并不妨礙我們保持一顆積極向上的心,更不妨礙我們追求幸福的權利。”這時許老師眼里閃著淚花,“我是多么想讓在坐的每一個學生都能考上大學。我不為沽名釣譽,只為問心無愧。好在你們將來的時候,不求你們對我深切懷念,只要偶爾想起我這個老師的時候不至于捶胸頓足,咬牙切齒……”

  那一次許老師講了很多,湮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她淚水止不住決了堤,心里五谷雜陳。

  冉可新何許人也,上課基本在夢游,從沒認真聽過課,不知道腦子里想的是什么,每次考試成績也是名列前茅的,當然是倒著數的那種。不論是班上的同學,還是課任老師都認為他就是只想混個高中畢業(yè)證。班主任也想著只要不要影響其他同學,抱著息事寧人的心態(tài),把他安排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在班上基本上算是放養(yǎng)的邊緣人了。不論是同學還是老師看他都是一副看怪人的眼神。因為他寡言少語,因為他成績墊底,因為他性格孤僻,所以總是形單影只、顧影自憐。與其說大家都對他敬而遠之,倒不如說是不謀而合地將他無情孤立。而這位許老師卻對任何學生都一視同仁,從不會歧視任何學生,也不會說些不陰不陽的話語來旁敲側擊挖苦諷刺。

  下課后,許晴把冉可新叫到辦公室。辦公室里,冉可新再次看到其他老師向他投來的冰冷的目光,就好像在瞧著一個沒有思想的石頭。許晴坐在冉可新對面,順手拿出一本習題冊,慢慢地翻開,語重心長地說:“可新,你其他科成績怎么樣,學的如何,我管不著。但是對于我這一科,我得對每一個學生負責?!彼D了頓,指著習題冊上的題,“看看這上面的題,都是經典例題。你稍微用點心,拿回去做做?!闭f完就把習題冊遞到冉可新手上,冉可新緩緩接接過來,不置一詞。許晴望著冉可新的眼睛,微笑著說:“有什么不懂的,用紅筆圈起來問我。我隨時都在辦公室的?!比娇尚挛⑽Ⅻc了點頭,早已荒蕪的心靈深處竟透射進一縷溫暖的陽光。

  連續(xù)好幾天,湮晨看著冉可新的座位是空的,只看到他桌面上一片狼藉。想來他該是輟學了。直到有一天,湮晨看到一個光溜溜的腦袋從他眼前晃過,一臉的愕然,心說,這不是冉可新嗎?理個發(fā)怎么能有判若兩人的威力,這就是從頭來過的意思吧。其他人又是瞪大眼睛,又是垂下下巴,冉可新卻視若無睹,對他人的議論也是置若罔聞,頗有一種“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的高尚情操?,F在的冉可新可是全班的焦點,沒了頭發(fā)的他,端正的五官似乎在爭相綻放,大放異彩。眼神里時不時便會放出一兩道憂郁的光,憂郁卻不哀傷。

  期末漸漸逼近,一學期的成果基本也反映在這次考試上了。大家都知道期末考試的重要性,就連冉可新也偶爾要埋頭刷刷題,當他累了就仰起頭,望著天花板出神,一會兒過后就又埋下頭去。

  考完試的第二天,成績就出來了。第一名何文軒,第二名尹悅……前五名始終是那五個人,比較穩(wěn)定。何文軒和尹悅那更是不能撼動的。

  成績公布之后,班主任周從文臉上的喜悅再也藏不住了,笑容堆在臉上,“同學們,這次期末考試,對我們班來說可謂是一次大捷。年級前十名我們竟班占了五個名額?!彼脴O其欣賞的眼光望向正在翻小說的何文軒說:“年級第一還是我們何文軒?!焙挝能巺s不為所動,兀自看著小說,所有人都向他投來欽佩的目光,似乎跟他并無任何關系。

  靜謐的夜晚,湮晨躺在床上準備入睡,思緒萬千,不論是何文軒還是冉可新,都讓他琢磨不透,他總是有種奇怪的預感,這兩個人在他生命中不只是匆匆過客這么簡單。

  “人真是種復雜的生物,是吧?!变纬繉σ庾R說。

  “識人是一門大學問?!?p>  “對了,白雪去哪里了?我還能見到她嗎?”

  “無法相告?!?p>  “你可以預言未來嗎?”

  這句話猶如泥牛入海,毫無回音了。

  湮晨感到索然無趣,閉上雙眼,陷入沉思,腦子里剪切出一幅這樣的畫面:

  他百無聊賴,走到圖書館,看到冉可新正孤獨地坐在一隅翻閱著什么書。這可比他上課認真多了,湮晨心里嘀咕著。圖書館里散落著幾個人也都自顧自地沉浸在書中。湮晨找了本書,走到冉可新面前。

  看見冉可新抬起眼睛望著他,他微微一笑,“我可以坐這里嗎?”

  冉可新也不失禮儀地笑笑,“當然,只要你樂意。”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不管接受不接受,時間從不會倒退?,F在圖書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你喜歡看書?”湮晨打破沉默。

  “并不是我喜歡,而是不得不這樣做。”

  “這個說法很新鮮?!彼b著饒有趣味地望著冉可新。

  “我不得不進食睡覺,是防止肉體垮掉;而不得不看書,則是防止精神垮掉?!?p>  湮晨有點郁悶了,一個對于學習如此敷衍的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試探性問了問:“我們目前不應該是以學習科學知識為主……”

  “然后考上一個好點的大學,畢業(yè)了再找個工作,結婚生子,柴米油鹽醬醋茶嗎?”冉可新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這跟機器有什么兩樣,我的一生可不是跟隨時代洪流的試驗品?!?p>  湮晨不置可否,他認定這個人就是長了根反骨,道不同,志不合,不相與謀。心里這么想,臉上卻仍然帶著真誠的笑意。

  “人這一輩子,太短暫了,能抓在手上的東西少之又少,很多美麗欣賞不過來,我只有多做點自己喜歡的事來減少這種遺憾。當我看到好看的花兒:這花兒真美,實在太美妙了,可必定存在更美的,而我可能這一輩子也見不到。當我聽到好聽的音樂:這音樂真動聽,實在美妙到無以復加,但我知道必定存在更棒的音樂,需要我不停尋找。不得不承認,人們停止尋找的腳步就等同于拒絕接受更美好的事物?!?p>  “也許你是對的,可是努力活在當下才是當務之急”湮晨說道。

  “你說得對,我就是個一直逃避生活的懦夫??偸菫樽约旱能浫踬x予冠冕堂皇的理由?!?p>  湮晨最后隨便找了一個理由,結束了這場對話。他思忖,“尋找”存在諸多不確定性,“尋找”本身就是虛無縹緲的代名詞。因為迷失才會尋找,因為需要才會尋找。我承認這個世界遠不止我所看到的這些,但是離我生活那么遙遠的事情,又何必去在意呢。

  湮晨又在腦子里捕捉到這樣一幅畫面:

  體育課上,何文軒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旁邊一群女生傾慕地欣賞著他矯健的身姿。對于這個人來說,女生是可以放棄矜持的。所謂的矜持無非就是女性用來委婉的拒絕,抑或是用來欲擒故縱的手段,可誰又說得準呢,所以致使好多男生揣摩不透,最后無不感嘆道:呵,女人!

  對于眼前這個幾乎完美的異性,這些女生的放蕩就顯得必露無疑了。何文軒走到哪里總是花團錦簇,那些女生表白何文軒已經成了家常便飯的事了,何文軒對于這些也是置若罔聞。這些女生通過約定俗成已然把何文軒當成公共財產。因為他們深知何文軒是他們個人永遠得不到的男人,那就以集體的方式占有。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他們當然是不吝分享的。而像這樣分享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論表現多么大方,都很難將它稱之為慷慨。

  若哪一天何文軒答應了其中一個女生的追求,那女生也難免心生葉公好龍的驚恐。

  湮晨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里又隱隱約約現出模糊的景象,好似在風中飄搖:

  操場上,一個女生風姿綽約地站著,白皙的臉上飄著淺笑,笑靨如春曉初綻的嬌花,甜美而

  動人。一顰一笑,給人感覺嬌柔而不顯造作,開朗而不失矜持。

  一想起她臉上總是笑盈盈的樣子,湮晨嘴角抿起,睡意漸漸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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