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們,當然更加包括想要急于還清債務(wù)的曹世宇、段晏二人,聽到阿史那博恒的話,無不振臂高呼,表達著從現(xiàn)在的喝酒吃肉,轉(zhuǎn)而渴望去到戰(zhàn)陣吞噬狂妄的敵人。
眼前的酒肉飯食,原本也并非固定日期可以得到。但因為大唐的各種節(jié)日較多,大吃大喝,或者小吃小喝的機會,還是有不少的。
偶爾,也還能夠得到一些作為恩賞的少量錢帛。
但畢竟身為戰(zhàn)士,眾人最期待的就是上到戰(zhàn)陣,立功受獎。
首先,可以因此獲得勛官的職銜。這種職銜,雖說并不能帶來實際的官位,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獲得田地,以及減免罪責(zé)的獎賞。
另外還有其它的簡略優(yōu)勢,比如普通百姓不能納妾,而獲得勛官職銜后,就可以啦!——可是生活本就困頓,能娶妻就已不易,納妾更要添個吃飯的嘴巴,再是幻想也只好忍耐。更不要提,因此還會招來妻子的嫉恨。
如果說勛官的職銜,對于普通士兵而言意義不大。另外的因素,就是絕對重要的了。
戰(zhàn)士們在戰(zhàn)場上勇猛拼殺,可以依據(jù)殺傷敵人的數(shù)目,以個人或者部伍整體的形式,獲得不等的賞賜。
比如捉獲一個生口(俘虜),賞賜十絹。這樣的重賞,也極大促進了士兵勇氣的發(fā)揮,以及猛士們急于陷陣的渴望。
宋通在一旁聽著眾人的喧嘩聲,自然也懂得阿史那博恒,以及兵士們這樣說的內(nèi)涵,就是想要上陣殺敵,以求得到絹緡的賞賜。
士兵們渴望護國守邊的愿望,肯定是好的。但如這樣摻雜了急切地求得個人錢財?shù)男那?,只能讓勇猛變了味?p> 后期的唐朝廷,因為藩鎮(zhèn)強勢,中樞就要招兵與之對抗。但那時,別說官員子弟不愿意應(yīng)征入伍,就是普通百姓,或者因為家中尚可過活,或者因為承平日久,懼怕打仗而躲避不去。
無奈之下,幾重壓力之下的朝廷,只得不斷提高核心禁衛(wèi)軍的士兵待遇。卻致使貪得無厭的風(fēng)氣,愈來愈烈。最終更加不能維護朝廷及軍伍的威嚴,軍紀,更是隨著兵士渴求待遇的提高而土崩瓦解。
見宋通不語,阿史那博恒呵呵地笑道:“宋傔史,阿史那說得不對么?”
“若要有作戰(zhàn)的機會,眾人當然需要奮死一戰(zhàn)。但是,”宋通笑了笑,看看眾人后,再問他,“阿史那副史在此歡樂的氣氛之中,怎么會想到去作戰(zhàn)呢?”
阿史那博恒立刻訥口,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適。
一旁的曹世宇,只是低著頭不語。為了緩解心中的慌亂,他端起酒碗來飲酒,卻因手腕微顫,使得酒漿灑在了綿袍上。
阿史那博恒瞥了一眼曹世宇,再勉強呵呵笑道:“阿史那一時多嘴,只是說想急于為朝廷出力罷了?!?p> 陳暉見場面略有尷尬,連忙勸說道:“今日佳節(jié),眾人都不要說別的事。來!”說著,他端起酒碗,向眾人祝酒。
見陳暉盡力緩和氣氛,宋通也隨即展顏,端起酒碗笑道:“今日酒漿未必足夠眾人暢飲,但我等同袍情深,就盡情歡樂!”
聽到他這樣說,眾人不再為剛才的事拘束,再又說笑起來。
陳暉轉(zhuǎn)身對宋通說道:“傔史應(yīng)該先為眾人助興!”
眾人聽了立即高呼不斷,附和此議。
宋通推卻不過,只好暗自思索一下。隨后,他笑對眾人笑道:“宋某本來學(xué)識粗淺,但同袍人熱情,某只好獻歌一首以謝!”
眾人鼓掌、拍桌子不停,起哄著要他快唱。
略微擺手示意眾人安靜,宋通隨即起身唱道:“美酒飄香啊,歌聲飛。朋友啊,請你干一杯,請你干一杯!同袍相好的情誼深,歡樂斟滿手中杯!……征途上戰(zhàn)鼓擂,飛騎露布(即捷報)接連回。待到夢想為現(xiàn)實,我等重擺美酒,再相會!”
歌罷,宋通端起酒碗,示意同袍們一起飲酒。
眾人聽他唱得高亢雄壯,歌詞又還鼓舞,都紛紛站起身來,將各自碗中的酒漿,一飲而盡。
重新坐下后,宋通再對眾人說道:“今日元旦,更還連帶今天有三天假期,諸位同袍當然要盡情歡樂。”說著,他再連連邀請眾人飲酒。
阿史那博恒也是興致大發(fā),說道:“我也為諸位同袍獻歌!”
眾人再又歡呼著,連聲催促。
清了清嗓子,阿史那博恒悠悠地唱了起來。
雖然他唱的突厥語大多無人能夠聽懂,但見他唱得很是動情、投入,眾人也紛紛鼓掌,予以和著節(jié)拍。
但他沒唱幾句,就被宋通低喝一聲打斷了:“阿史那,這歌唱來并不合適,或者換一個吧?!?p> 阿史那博恒一愣,看著宋通發(fā)了一會兒呆,再就自我解嘲地說道:“呵呵,我這也是小時候在草原上聽的曲調(diào),本來也不是很懂。今日開心忘形,也就隨口唱了出來。既然傔史說不合適,阿史那不再唱了就是?!?p> 說著,他重新坐下,再端起酒碗,與同袍們繼續(xù)飲酒。
在場的人,大多是漢人,自然聽不懂阿史那博恒用突厥語唱的歌。但穿越過來的宋通,卻因為大腦中儲存了豐富的信息,而大致聽了出來。
阿史那博恒唱的歌詞是;天神寵愛的阿史那博恒,他曾傷心地南去陰山。出于對上天召喚的虔誠,他不畏艱險回歸草原……。
這歌詞,很明顯帶著他想要重回大漠的寄望。但已經(jīng)身為大唐武士,更還受到河西節(jié)度使崔希逸的信任,而委以傔從副史,這個雖然職銜不高,但卻很是重要的職務(wù)。他就應(yīng)該安心軍務(wù),而不是想要回歸大漠。
況且,阿史那博恒剛才與同袍們說笑時,還首先提及了想要作戰(zhàn)的欲望。而此時的北面突厥境地,并無明顯的戰(zhàn)機。只有南面的吐蕃,可能蘊含著戰(zhàn)爭的危機。
既然如此,他何以又要去南面與吐蕃作戰(zhàn),又想要返回大漠呢?
宋通雖然不明白,但對阿史那博恒這樣的想法,也是要及時提示。
此時,阿史那博恒、曹世宇、陳暉、段晏等人,只是與眾人喝酒暢談,似乎并未將剛才略微發(fā)生的爭執(zhí)當做什么。
宋通的心中,也就很是感激同袍們能夠彼此理解、彼此關(guān)愛,不會因為小事發(fā)生什么齷齪。但他心中,對阿史那博恒與曹世宇之間的關(guān)系,再次增加了心中疑惑。
人生在世,處處小心就是。
這樣想著,他也就開心起來,與眾人連番飲酒。
酒漿分配到每人本來不多,而且此時大唐的酒的度數(shù),也并不高。
沒喝多久,眾人各自面前的那兩升酒漿,就已都進了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