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下
姜赫牽來一匹棕色的烈馬,光線有點(diǎn)暗淡,看不太清它的全身,只聽他道:“盛侍衛(wèi),卑職只能送你到這兒了,卑職還要回去向郡主復(fù)命。”
盛稷牽過棕馬,真心實意的道了一聲:“多謝!”
“盛侍衛(wèi)客氣,這都是郡主的吩咐罷了?!?p> “那便替我謝謝郡主,我會早日抓到陸家的人回來的。”
“那自是最好。”姜赫身子微微向后退去,都快要隱退于林中,與身后的黑夜融為一體了。
他翻身上馬,坐在高大的馬上垂首望他,道:“姜赫,害郡主之人乃是六公主,你一定要替郡主小心的防范著她,切莫再讓她有可乘之機(jī)?!?p> “你說什么?!”姜赫怔愣當(dāng)場,一驚:“怎么會是六公主?你怎么知是她而不是旁人?!”
盛稷拉著疆繩,烈馬跟著他轉(zhuǎn)了一個方向,手中的馬鞭揮起而落下,駕馬奔去,只余一句:“郡主親口所說。替我告訴郡主,奴盛稷這一輩子,只唯郡主馬首是瞻。”
“郡主所說?”他驚詫萬分,又陡然聽到他留下這一言,連忙看了過去,沖著他的背影喊道:“郡主讓我留一句話給你,總督大人乃是自己人,出事了可以找他相助。”
“我聽見了,告辭。”盛稷駕著烈馬遠(yuǎn)去。
姜赫大喊:“盛侍衛(wèi)保重!”
那邊再沒了回音,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他垂下了頭,仿若只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般,“否則郡主會傷心的……”
……
皇宮城內(nèi)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
太后收到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建平,哀家的建平呢……”
“皇祖母,建平無事?!蔽具t鷺穿著一身薄紫色的紗裙從內(nèi)殿走了出來,小臉低垂著,面色有些蒼白,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總之太后見了她一眼后,眼眶就直接紅了,上手抓著她不放開,哽咽道:“皇祖母讓你不去不去,你非要跟著去,你不知道武夷山有多危險嗎?還有刺客??。磕氵@是要皇祖母的命??!”
“建平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她說這話時鼻音有些重,不是刻意撒嬌,但是話語脫口而出后,軟軟的,嬌嬌的,不似之前那般強(qiáng)勢。
太后聽聞便越發(fā)心疼,上手摸著她的小臉道:“哀家聽說你遭了刺客兩次的毒手,哀家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祖母勿須擔(dān)憂,刺客已死,建平無礙。”她牽著太后的手去了窗邊的軟榻處坐了下來,吩咐白芍去準(zhǔn)備早膳,清淡一點(diǎn)的。
太后年紀(jì)大了,不食葷腥,對消化不好,清淡一點(diǎn)的飲食,正合她老人家的口味。
見狀,隨嬤嬤帶著剩下的宮婢也全退了下去,將宮殿留給他們祖孫二人說說體己話。
太后拉著她的手不放開,一聲又一聲的叫她,“建平啊……”
“建平在。”
“我的建平啊……”
“建平在。”
“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哀家也不活了。”
“皇祖母放心,建平自己都很惜命的?!彼具t嘉還沒有死,她尉遲鷺怎么可能會死呢。
太后聽聞和藹一笑,拍著她的手道:“惜命好、惜命好啊,哀家巴不得你時時刻刻注意著自己的身子呢?!?p> 尉遲鷺點(diǎn)頭,沒有再說什么,低下頭去,默不吭聲。
太后又追問道:“刺客的事情怎么說?可查到了什么?”
“沒有,建平還在查,不過皇祖母不用擔(dān)心建平,他們沒有機(jī)會,再來行刺建平第二次?!彼哪樕焕洌铀橹幒?,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尉遲嘉,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好,建平說什么便是什么,哀家不管了,你只要好好的,哀家什么都不管?!?p> 白芍站在殿外,沖著里面道:“太后,郡主,早膳備好了——”
尉遲鷺站起身,揚(yáng)聲道:“備進(jìn)來吧?!?p> “是——”
她轉(zhuǎn)過身來,“皇祖母,我們先去用膳,有什么事,可以用完膳之后再說。”
“好,聽建平的?!碧罄氖?,坐去了桌邊。
白芍帶著宮婢走了進(jìn)來,將盤子里精致的美食,一一端上桌。
隨嬤嬤低下身子,為太后她老人家裝了些大補(bǔ)湯,放在她的面前,才站起身子,退到一旁去。
太后先喝了口湯,隨即眉目翹起泛起喜意道:“這湯倒是好喝??!”
尉遲鷺隨之點(diǎn)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芍,示意她開口。
白芍走向前來,笑著解釋道:“小廚房知道太后不喜葷膩之物,特意備了這等清淡的骨頭湯,既帶營養(yǎng),又不油膩,兩全其美?!?p> “好啊,”太后低聲一笑,溫和的看向她道:“原來你不用這尚膳監(jiān),是因為你這小廚自己做出來的食物佳著呢?”
尉遲鷺聞言,喝粥的動作停了下來,捧著一藍(lán)色通透的翡色小碗,抬起玉面道:“他去告訴皇祖母了?”
她說的是尚膳監(jiān)的掌印,鄧承雁,之前來過一次,后來就再也沒有來過,都是讓手底下的太監(jiān)送來的晚食。
太后放下湯匙,拿過一旁的絲怕擦了擦嘴道:“不是他多言,是哀家問你的伙食時,他才說起的。后來你去了武夷山,哀家便沒有多問,如今你回來了,哀家想著,還是讓尚膳監(jiān)的人來給你送食的好,怕你嘴挑。如今啊,哀家倒是放心了……”
這湯食好吃,難怪不用尚膳監(jiān)的人送來。
尉遲鷺低下頭去,繼續(xù)喝著粥道:“皇祖母若是喜歡,建平將小廚房的人送給皇祖母。”
“不用,哀家吃慣了那些,偶爾換換口味倒是好,確不能一直吃的。建平喜歡吃這些,哀家怎么能與你搶人呢?”太后笑了笑,又拾起玉箸來嘗了一些其他的。
口味確實不錯,花樣又繁復(fù),各式各樣的美食幾乎都有,一點(diǎn)都不比尚膳監(jiān)的差。
尉遲鷺沒再說話,祖孫二人吃了一會后,就吃不下了,派人將這早膳撤了。
外面天色已然大亮,霧氣退去,只余稀疏的朝露,順著葉兒墜下,金烏迎著地平線升起,灑下明媚的日光,秋陽杲杲。
天高云淡,雁過留聲,殿門推開,宮苑大敞,皇庭眾人皆知,建平郡主已平安歸來。
太后帶著隨嬤嬤等一眾宮人離開芙源殿時,宮人皆見,因而更加證實了此則傳聞,讓某些不實的言論,不攻自破。
白芍湊近前來,跪下身子低聲道:“郡主,楊醫(yī)正說白術(shù)所需的蘇合香同心藥堂有,但是在宮外。要不奴婢出宮一趟?”
“同心藥堂?!”尉遲鷺身子微頓,好像聽過這個藥堂的名字,在宮外很有名。
“既如此,你拿上我的玉牌出宮,一定要帶回蘇合香來。若是此藥尊貴,便提本郡主的名號?!?p> “那……”白芍微微停滯,又小聲道:“若是不行呢?”
“不行?”她冷冷一笑,“那就提皇伯伯!”
“奴婢明白!”白芍行了一禮,急匆匆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