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震明(二十六)
那男人當(dāng)即上前扶住了她,“欸!小心!”
養(yǎng)婳湠長大以后還從來沒被歲數(shù)差不多的男子這么攙扶過,好像他的手還觸碰到了自己袖口外露出來的肌膚,登時面上一紅,使出“??占怼钡妮p功往旁邊一躲。
那名男子始料不及,被帶得一個踉蹌,而后便覺得腕子被抓住了,而后往自己身后一擰。
“你想干什么?趁機占便宜是不是?”“沒有,沒有。那個……你輕點兒行不行?我的腕子都快斷了!”“那你想干什么?沒人教過你男女之禮嗎?”“可是我看姑娘你眼看就要摔倒了,旁邊就是一攤臭泥巴?!?p> 養(yǎng)婳湠一側(cè)首,果然看見了那攤泥巴,而且看著就腥臭難聞,簡直令人作嘔,然后又轉(zhuǎn)過臉來看了看他,終于放手了。
“姑娘是個練家子吧?可怎么出手連個分寸都沒有?”“對不住你了,我拿你當(dāng)成登徒浪子了?!薄澳蔷凸中∩ё埠昧??!?p> 說完,他便要離開,這次倒被養(yǎng)婳湠給叫住了。
“看你一個人,長得還挺單薄的,就不怕一路上再遇上什么像我這樣的練家子,再給你一些更厲害的苦頭兒吃嗎?”“我要是怕吃苦的話,留在家里比什么不好,可是我想做的事情,就喜歡一直做下去,最壞的結(jié)局也無非就是清醒。”
養(yǎng)婳湠笑了,心里開始對面前這個有點“傻”有點“笨”的人產(chǎn)生了一種感覺,說不好那是什么滋味,反正是至今為止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一種味道,還覺著挺甜挺美的,“讓我跟你一起找吧?!?p> 那男人也就是后來二子的父親。
“貳家嫂子,貳家嫂子?!?p> 貳養(yǎng)婳湠在顏生蕾的呼喚下,從當(dāng)年與自己丈夫初次見面時的甜蜜回憶里又回到了當(dāng)下,“啊,我剛才想起了一些往事。”
“往事?什么樣的往事?”“嘿嘿,你要是已經(jīng)嫁人了,或許我會告訴你。”“那你剛才想的不是把一個外國女人給驚著了的往事嗎?”“欸?你怎么知道的?”“那我就是真的找對人了?,F(xiàn)在那個女人又被我給驚嚇了一回,他的瘋病也就更厲害了。反正我是無論如何都幫不了她了,還得貳家嫂子你這位系鈴人才行?!薄熬褪莿偛藕湍阋黄疬M來的那個外國女人嗎?”“是的,白先生說了,一定會重謝貳家嫂子你的?!薄昂吆?,可我兒子跟我說認識那個瘋女人,是大漠賊頭兒沙三千的女人,朝廷都要緝拿的要犯。我要是幫了她,那不是給自己惹禍上身嘛,沒準兒連我們這里的人都要受牽連的?!薄笆菃幔堪紫壬故菦]告訴我這些,只說是他的一個隨從的女人。”“你看,你也上當(dāng)了不是。要是依我看,你干脆就別管那么大的麻煩事了。要是沒地方去,就留在嫂子身邊兒吧,反正我現(xiàn)在也缺幫手。咱們畢竟是同門,就算我虧了別人,也不會虧了你的?!?p> 顏生蕾聽完一笑,道:“其實我也不想再做一朵隨處飄落的無根小野花兒了,可是,至少我也得把答應(yīng)過別人的事情做完,要不然,我可就不是‘奇葩’顏生蕾了?!?p> 因為小遲成了這桃花源的大恩人,遂倍受尊重,這里的大管事貳養(yǎng)婳湠還讓自己的兒子二子陪著他在這桃花源里去游玩一番,欣賞欣賞這里的景致。
“我能冒昧地問一句嗎?”“請講?!薄澳莻€瘋瘋癲癲的女人是跟著恩公你來的嗎?”“不要再稱呼我恩公了,我聽著多少有些別扭,還是叫我小遲吧。她并不是跟著我來的,卻是我的一位相識的人帶進來的?!薄澳嵌鳌∵t恩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吧?”“嘿嘿,我只知道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需要咱們一起幫助的異鄉(xiāng)女人。”“可我卻知道,她是那個漠匪頭子沙三千的女人?!薄笆菃??或許……她是在患上瘋病以后才被沙三千給騙了的?!薄昂萌司褪呛萌?,喜歡把人都往好處想。”“聽說令堂可以幫她,卻是……”“我娘說,我們不應(yīng)該幫助一個壞人?!薄耙菐椭鷫娜巳プ鰤氖拢钱?dāng)然是十分不應(yīng)該的,可要是幫助一個壞人變成好人,我覺得卻是大大應(yīng)該的?!薄罢娴膯??幫助那瘋女人治好了病,她就能變成好人了?”“其實,我相信一件事情,誰生下來也不是天生就喜歡做壞人的?!薄澳恰?,我再勸勸我娘。”“二子小兄弟果然也是熱心腸的人呀?!薄案鞴?dāng)然是不敢比的?!?p> 小遲一個勁讓他別跟自己客氣,結(jié)果,現(xiàn)在的話語里又比剛才多了一個“您”字,他只得是暗自苦笑,走著走著,忽一抬頭,見一只知了正趴在前面的樹身上,居然異常的大,他拿手比量了一下,都快超過一巴掌了。
二子此刻在一旁道:“我桃花源里的這種知了叫做‘寧不知’,祖上還傳下來一個說法,說是太古年間有一位神人,幾乎學(xué)遍了世間所有的學(xué)問,可后來卻體會到知道的越多反而煩惱也就越多,遂就感嘆,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最后就化成了這種從來不會叫的大知了。”
“哦?它從來都不叫嗎?”“反正自打我懂事起,就從來沒聽它叫喚過。”“唉,看來這人生憂患又何止是識字始呀?!?p> 二人說著走著,來到了火器作坊的附近,見作坊里的人正往外走,手里抱著扛著拎著一個個的木桶,等到在一個大水坑邊,把桶里看似惡濁得不可再齷齪的污水都倒在了里面,等看見小遲以后,皆是立即禮貌地打招呼。
小遲也跟他們客氣了一番,見人們又回到作坊里以后,向二子問道:“倒在水坑里的,是火器作坊里廢棄的污水嗎?”
“是的,族長爺爺說,這種污水只可以倒在這個坑里面,等滿了以后再做處置?!薄澳悄銈冞@里已經(jīng)處置過幾回了?”“其實說來也是真奇怪,這個水坑好像沒底兒似的,就從來沒滿過?!薄笆裁矗繌膩頉]滿過?”“是呀,也就從來沒處置過。啊,或許再過兩天就該處置了,估計這幾天怎么也會滿的?!薄斑€是盡早處置的好?!薄耙彩牵呀?jīng)招來了不少的蒼蠅了,誰知道還會再把什么蛇蟲鼠蟻給招來?!?p> 二人又走了一些工夫,過了一道自然形成的厚厚山壁,小遲此時又問道:“這一大片水塘是用來養(yǎng)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