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夔門有變,帝劍九響
遙遠的西南,雪域高原,天渝的正西方,底杭峽。
這是世界第一大峽谷,三大山脈交匯之處,整個峽谷由冰川、絕壁、陡坡和巨浪滔天的大河交錯在一起,遠觀就足以看到其兩側(cè)峰嶺高聳,雄偉險峻。
但它不僅僅有綺麗的風光,更有惡劣的環(huán)境,許多地區(qū)至今無人涉足。
蜿蜒的河流繞過陡峭的土坡,土坡上沒有植被覆蓋,棕黃色的巖石和泥土裸露在干冷的空氣中,任由陽光傾瀉在上面。
這個土坡上荒涼破敗,本不應(yīng)該有草食動物生存,而此時,一群藏綿羊卻緩慢地行走在土坡上,從高空往下俯瞰,就像一根被緩緩拉動的白線。
它們的眸子里毫無神采,好似都喪失了一切意識,機械般麻木地向前行走,宛如一群戲臺上的提線木偶,并且都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
此刻竟有些詭異的安靜。
羊群的后方,一個穿著白色短袖、黑色運動褲和藍色拖鞋中年男子正懶懶散散地跟著羊群。
這幅打扮絲毫不似雪區(qū)的牧民,可他又偏偏像是這群羊的牧羊人,只不過,這是一個著裝奇特且所牧之羊頗為怪異的牧羊人。
蔚藍的天空上澄澈如畫卷,不知何時多出一點黑,如國手泰斗揮墨時不慎染下,卻更顯豪邁氣。
它繼而以肉眼可見之速暈散開,接著疾馳撲向中年牧羊者,原來這是一只灰黑色的蒼鷹。
那浩瀚天地中,蒼鷹展翅,長擊青空,直飛而下,身姿矯健,氣勢凌人!
將臨地時,矯健蒼鷹盤旋著下落,最后死死抓住牧羊者裸露的小臂,鷹眸犀利,凌厲如箭矢。
它那鋒銳的利爪本足以輕易割開人身上的任何一處皮膚,緊抓在牧羊者裸露的小臂皮膚上卻沒有留下絲毫傷痕。
牧羊者陰冷的三角眼垂涎地盯著蒼鷹,眼底的貪婪最后被陰狠的暗恨之色取代,他舔了舔嘴唇,然后從鷹爪上取下一張微微泛黃的白布條。
布條上極其工整地書寫著十二個大字:
“夔門有變,帝劍九響,速往東去?!?p> 蒼鷹似通靈,知任務(wù)已完成,振翅離去,如若離弦的射日之箭,以搏擊九天之勢直上云霄!
牧羊者一看完布條上的字,布條便迅速燃燒起來,只留下少許灰燼。
他碾碎了手中的灰燼,嘴角掠起一抹詭譎的笑,眼中的鋒芒陰冷森寒凌厲,猶如一條蟄伏在沼澤中吐露信子的毒蛇將要張開獠牙……
他微微低下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猶憶二十余年前,帝開天門,神權(quán)臨世,萬靈臣服,誅九幽,攬山河,煌煌君威震懾百族!
“而今,硝煙已散,神權(quán)不再,唯有帝劍猶在……”
他好似無限景仰當年那鋒芒之盛連蒼天亦不敢逆的身影,遙望東方,眼里是那般憧憬、仰慕、向往……
“帝劍仍在,神權(quán)仍在,神權(quán)仍在!
“圣上已沉眠,如若,如若,如若秦鹿在野,天下豪雄共逐之!”
他的情緒越發(fā)激昂,宛如意氣風發(fā)的云游詩人在吟誦慷慨的詩章。
“勝者王,敗者寇,一將功成萬骨枯!”
“哪怕……屠盡一切攔路者,又如何?”他低聲輕喃至詩章的末尾。
只不過,最后這輕輕的聲音、平淡的語氣,卻代表不久的將來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
他轉(zhuǎn)身向東,張開雙手,十指斜指天穹,。
拋下麻木前行的羊群,向東走去的牧羊者仍在大笑,沉浸在自己那殘忍的想象中,難以自拔。
那陰森森的瘆人笑聲,驀然間,令人心生懼意。
當牧羊人的身影消失在崎嶇險峻的險峰溝壑間,群羊似若失去了所有前行的力量,如發(fā)條停止的玩具,全部直愣愣地倒在土坡上,再沒有任何動靜。
緊接著,所有藏綿羊的毛發(fā)下都爬出了密密麻麻的暗紅色小蟲,然后迅速爬滿原本潔白干凈的羊毛,群蟲退散后,地上鋪滿了血一樣的皮毛,腥臭四溢,讓人作嘔。
而羊毛下,血肉幾乎已經(jīng)被吞噬得干干凈凈。
天幕上,鮮紅色的太陽漸漸被厚厚的云層遮擋住,鋪天蓋地的云層一點一點暗沉下來,仿佛用力一擠,就有狂風暴雨壓境。
久違的陰雨天將至,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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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p> 風雨欲來,可天渝仍是寧靜祥和。
縱覽天渝的如畫山河,遠方青山巍峨,天渝城中大街小巷靜謐,兩江緩緩流淌,歲月靜好。
白露未晞,徹底褪掉鮮紅色的晨日高掛在東方一角,畫卷般緩緩展開的高天上,多種艷麗的顏色一點點暈開,耀眼卻不刺眼,朝霞變幻莫測,柔和的晨光暖人心窩。
南瀆街,陳氏小院。
浴室中,白蒙蒙的水霧氤氳,接著緩緩覆滿了整個浴室,與冰涼的墻壁接觸后化作了細密水珠,新蒸騰而起的霧氣緊隨而至,再次充斥整個浴室。
溫度偏燙的水噴灑而下,淋在年輕男子的身上,皮膚轉(zhuǎn)眼間被燙得泛紅。
陳洛彎下腰,擠出洗發(fā)露,思緒仍留在剛才他親眼所見的那一幕幕中。
經(jīng)過消音的密集槍聲和風雨聲猶然在耳,那道被冰雪圍繞著的熟悉身影他根本不可能認錯。
師姐,你瞞著我的事情,可真不少啊。
陳洛輕聲呢喃著,那雙平靜的眸子里有一抹疑惑在吞吐閃爍,似光似焰。
但旋即他又輕笑出聲,自己想這么多做什么,韓晞璇瞞著他便是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他介入其中,是為了他好。
何況,他自己身上,不也有太多的秘密嗎?
陳洛微微仰起面龐,喃喃自語道:“師姐啊,你是一個知道世界真相的人嗎,那個真正的世界中的一員嗎?”
那個讓他陌生而向往,戒備又警惕的世界,那個真正呈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會轉(zhuǎn)身逃避的世界。
他輕抬起手,手心中,赤金色的火焰瞬間燃起又瞬間熄滅,仿佛天所不容,猶若諸神忌憚。
陳洛緊握住手,輕嘆一聲,他的確也留了很多手,但他絕大多數(shù)的能力都不太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