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白展棋
白展祺作了一場病,不為別的,他就是為了見到落月。還因?yàn)?,他不想司馬睿把落月拐走。
“大哥。還記得以前嗎?每次生病了,師娘都會(huì)親自煮粥給我吃。月兒也會(huì)一直陪在榻邊。洛妍姐姐也會(huì)給我煲湯?!彼吭诖差^上,帶著滿臉的向往之色。
“是呀!轉(zhuǎn)眼你們都長大了。洛妍妹妹都嫁人了?!彼麤]有說落月,因?yàn)樗溃@是白展祺不愿想更不愿接受的事實(shí)。
“大哥,我,我想月兒了。她,她,我都好久沒看到她了。”白展祺滿臉的傷感色
“哪有好久。不是才見過嘛!還不足月余?!?p> “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大哥可明白我的心思?”白展祺眼神無光。
馮慕逸把粥從白展祺手里接過來。盛了一調(diào)羹的粥,送到白展祺嘴邊:“再不吃就涼了。”馮慕逸要用這種方法打斷他的思慮。如果是以前,他多多少少還會(huì)因?yàn)槊妹脹]有和白展祺在一起而感到遺憾??涩F(xiàn)在,他卻是慶幸。就算大周永遠(yuǎn)不和親,可兩個(gè)人如果在一起,白展祺就一定會(huì)把妹妹帶走。他不可能不管他的母親,不報(bào)自己的殺身之仇。
白展祺苦笑搖頭,剛要開口,就被馮慕逸喂了一口粥。粥熱熱的,卻不燙嘴。甜甜的米香,軟軟的棉棉的。吃下去,心里暖暖的,胃里瞬間就舒服了。
“師娘親自熬的?”白展祺抬頭望著馮慕逸,雖然已經(jīng)知道了,卻還是想確定一下。
馮慕逸把碗放到他的手里:“自己吃!爹和娘昨夜一直都在。你退了熱后,娘怕你難受,不肯吃東西,就去熬了這粥?!?p> “那師傅師娘呢?回去了嗎?”白展祺迫不及待的問。語氣里帶著愧疚。
“他們回去了。你這邊退了熱,也沒什么大礙了。我就讓他們回去了。畢竟~”他說到一半不說了。留給了白展祺很多想象的空間。雖然施恩不圖報(bào),可也不能圖害呀!
白展祺病了,馮慕逸自然而然的就留了下來。二人朝夕相處多年,在一起自然很舒服。
外面的雪已經(jīng)停了,大街小巷開始清理積雪。太陽照著潔白的雪,反射出耀眼的銀光。
兩日不曾回家了。她在皇宮里,有些住不下去了。她的暖棚,她的玻璃等。她怕一場大雪,讓她回到解放前。準(zhǔn)備過年的蔬菜會(huì)被大雪毀掉。
司馬睿是個(gè)唯媳婦命是從的,即刻安排手下清理道路。這兩日,都是拿太后做幌子,走了卻不和人家說。太后早早就等著了,結(jié)果宮人說落月小姐回府了。氣的太后對自己的兒子口吐芬芳了大半天。
落月回到府里,二話不說就直奔她的暖棚。陽光房很結(jié)實(shí),墻角堆著高高的雪堆,看樣子是下雪的時(shí)候,下人們怕積雪,除下來。
司馬睿把人送回來,還沒喝口熱茶呢!皇帝就差人來請了,他只得離開。
落月看著房頂?shù)姆e雪,皺著小眉頭。必須把雪扒拉下來才行。玻璃的鍛造技術(shù)并沒有得到升級,雖然已經(jīng)做到了透明,卻并不結(jié)實(shí),更不抗凍。
嫣然和墨竹分立兩側(cè),看著落月皺著眉頭,墨竹有些擔(dān)心的問:“小姐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嗎?”
落月微微點(diǎn)頭:“這玻璃不抗凍,而且很脆弱,硬物很容易就把它打碎了。玻璃碎了,我們的這些菜,就會(huì)凍壞。”
“是呀!要是能給它也穿上棉襖就好了?!辨倘灰贿呉猜晕櫭?。
“穿棉襖?哈哈哈哈嫣然姐姐可真有想~法……”落月滿臉大笑色變成了震驚:“我有辦法啦!”她興奮的就差跳起來了:“來人!”
“小主子。”小十一落在落月面前,躬身行禮。
“快去拿一些去年換下來不用的棉被,應(yīng)該不太夠,現(xiàn)在趕緊的去外面買,急用。”
“是?!?p> “嫣然姐姐,吩咐下去,棚里棚外的火盆不能停。在空地上也升起火堆……”吩咐人們做事,自己問跟著忙前忙后,又是組織下人把先前編制好的茅草杉子拿過來,又是讓人搬梯子,馮府一下子熱火朝天起來。
四皇子司馬歌來的時(shí)候,就看到落月幫著袖帶,一直跑個(gè)不停。鞋襪裙擺都是泥水。披風(fēng)都沒有披。十二位現(xiàn)在只有十一人,冷霜的位置嫣然補(bǔ)上了。他們被落月指派著做高空作業(yè)。所有人都被指揮著忙個(gè)不停,卻沒有人注意落月一身污泥,還濕了鞋襪。
司馬歌和管家一同來的,看到落月費(fèi)力的搬著一塊鏟下來的大雪塊,很費(fèi)力的擺放在墻根處。
“月兒妹妹~”
“小姐~”
二人幾乎同時(shí)驚呼。
落月聞言抬頭,看到二人一臉震驚加驚嚇,放下手里的活,在裙子上抹了一把小臟手,就迎了上去,甜甜的叫了一聲:“四哥哥,你怎么來了?”
司馬歌拿出帕子就要給她擦臉,沒辦法,這小臉紅撲撲的,還沾染了些泥巴,頭發(fā)也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可讓司馬歌一陣心疼??伤氖诌€沒到就被墨竹給截胡了。墨竹拿著布巾對著落月一陣劃拉。
“墨竹,都被你擦禿了皮了!”落月抗議。
墨竹行禮后,一臉渴求的看著落月:“小姐,您身體一直不好,不能受一點(diǎn)點(diǎn)風(fēng)寒,您今日濕了鞋襪和衣衫,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好?!?p> “我哪有那么弱?!编街∽旖妻q。
司馬歌脫下披風(fēng)給落月披上:“墨竹說的對,鞋襪衣衫都濕了,趕快回去泡個(gè)熱水澡,喝碗姜湯?!?p> “可是這里~天這么冷如果保護(hù)措施做不好,玻璃很容易被凍壞?!?p> “月兒妹妹乖啦!四哥哥給你看著。不是說好了,暖棚計(jì)劃四哥哥也有份嗎?”
落月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嘆了口氣:“好吧~我去洗洗。”
“去吧!去吧!四哥哥給你盯著,不會(huì)有事的?!?p> 落月一步三回頭的回自己院子里了。墨竹很貼心,早就準(zhǔn)備好了熱水和姜湯。
沐浴更衣之后,落月很不情愿的喝了一碗姜湯,就又回到了暖棚里,和司馬歌一起侍弄蔬菜苗。
柳如煙帶著兩個(gè)丫鬟來了。看到寶貝女兒衣著干凈整潔,微笑點(diǎn)頭:“不錯(cuò)。知道換衣服?!苯o四皇子行了禮,四皇子司馬歌回了禮:“柳夫人,您帶月兒妹妹去歇著吧!這里交給本王就行。月兒妹妹她身子骨不好,別給累著了?!?p> “勞四殿下為月兒操心。月兒她著實(shí)淘氣了些?!?p> “月兒妹妹那不是淘氣,那是可愛~”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落月皺了皺鼻子:“四哥哥,月兒都是大姑娘了,不可以再捏鼻子了?!甭湓驴棺h。
“哈哈哈哈好了,四哥哥知道了,回去歇著吧!去屋里烤烤火,暖和暖和?!?p> “嗯~四哥哥最好了?!闭f著就挽著柳如煙的胳膊,哼唧著離開了。
到了前廳,柳如煙才告訴落月,白展祺病了,都燒了大半夜,還一直說胡話……
落月二話不過就要去將軍府探病。被柳如煙拉?。骸澳氵@身子骨,出門再被風(fēng)吹著?;仡^在病了?!?p> “娘親~我現(xiàn)在身體好的很??隙ú粫?huì)生病的。放心啦!”說著抱著暖手爐就跑了,還不忘喊:“嫣然姐姐快跟上~”
嫣然在后面跟老媽子似的喊著:“小主子,您慢點(diǎn),當(dāng)心摔著~”
柳如煙在后面喊:“多加件衣裳。披風(fēng)也換個(gè)厚點(diǎn)的~”
自從回京后,落月就感覺自己身輕如燕,精力充沛,每天有使不完的勁。三位表哥都在府上,雖然大多時(shí)間都在讀書,偶爾也是會(huì)陪落月玩耍的?;始业娜换首樱懠倚值?,李諾言,李若蘭都時(shí)常來府上吃酒玩耍。這段日子,落月玩瘋了!
落月帶著嫣然和小十一一起去了白展祺的府上。還帶了些蔬菜。
白展祺燒了一夜,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他吃了粥,就睡下了。馮慕逸在房間的暖爐旁看書,陪著白展祺。
少將軍府里的人開門看到是馮落月,立馬換上了討好的笑容。點(diǎn)頭哈腰的把人直接帶進(jìn)白展祺的臥房。落月伸頭就看到自家美人大哥哥坐在爐子邊上看書。往里看就看到榻上熟睡的白展祺。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馮慕逸抬頭剛要開口,馮落月就抬手做了一個(gè)禁聲的手勢。馮慕逸沒找搖頭,繼續(xù)看書。
馮落月來到榻邊,輕輕試了一下白展祺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在心里說:“嗯,不熱?!笔栈厥?,給他把被子掖了掖。就打算離開,被白展祺一把抓?。骸皠e走??丛谖也×说姆萆?,留下來陪陪我?!?p> 落月低頭看到白展祺眼巴巴的看著她,大眼睛布靈布靈的。她的母性被喚醒。她輕拍他的手背:“乖啦!要好好休息。我不走,我和大哥哥一起留下來陪你。”
“嗯。月兒好乖?!卑渍轨骺焖偻锩媾擦伺?,拍了拍床板:“坐這里?!甭湓聜?cè)身坐了下來:“白展祺快閉上眼睛休息。我知道的,發(fā)了高熱后,眼珠子都是疼的。”有給白展祺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還輕輕的拍了拍。
白展祺多么想摟著她的纖纖細(xì)腰,把整張臉都放進(jìn)她的懷里,毫無顧忌,肆無忌憚的呼吸著她的味道呀!可他不能,他不想嚇跑她。只能握著她的手,把二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出,她的手并沒有很熱,反而略有著冰,握著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反而很舒服。其實(shí)她能來,她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心里開心,再加上藥物的催化,白展祺很快就睡著了。
馮慕逸看到妹妹操持同一個(gè)姿勢好一會(huì)兒了,肯定很累,就試圖把妹妹的手從白展祺手里解救出來。結(jié)果握的更緊了:“月兒別走~”還嗚嗚噥噥的:“別走,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了,你不可以走~”嗚嗚噥噥的落月又沒有認(rèn)真聽自然有些聽不清楚。而馮慕逸聽清楚了。也大概知道了白展祺這病肯定是自己作出來的。
“我說這小子平日里壯的很牛似的,怎么第一場雪,就得了風(fēng)寒了?!彼谛睦镎f著,還忍不住瞪了白展祺一眼。他心里的天枰本來就偏向司馬睿,如今白展祺為了讓妹妹來看她,竟然用生病這一招,他就更看不上他了。妹妹可以不用長大,她畢竟是個(gè)嬌滴滴的小姑娘,有哥哥們疼著。他呢?都十七八歲了,還這么幼稚。想她就來看她呀!誰又沒攔著,非的整這么一出,惹得大家跟著擔(dān)心。想到這里,他竟然有些生氣。
強(qiáng)行要把落月的手從白展祺手里扯出來,白展祺感覺到落月要走,就握的更緊了幾分。落月都有些吃疼:“哥哥,沒關(guān)系的,白展祺沒有安全感,握著我的手,他能感覺到安心。就讓他多睡一會(huì)兒吧!”馮慕逸無奈,只能一甩袖子去一邊坐著了。
落月輕輕扶摸白展祺的手背,讓他放松些。白展祺就真的松了一點(diǎn)點(diǎn)。落月暗暗松了一口氣。
白展祺一覺睡到傍晚時(shí)分,才悠悠轉(zhuǎn)醒。感覺到手里還握著軟乎乎的小胖爪子,唇角忍不住上揚(yáng):“她沒走,她真的留下來了?!比滩蛔∠敕诺酱竭呂巧弦豢?。手隨心動(dòng),剛剛拉到唇邊,忽的感覺到不妥。好在他停住了,要不然馮慕逸非的給他一個(gè)大鼻竇。不是馮慕逸不愛他了,而是他的這次生病,以及他西陵國大皇子的身份,著實(shí)讓他無法再像從前那般毫無保留。
落月本來是坐在床榻邊上的,做了太久,腰就很不舒服,馮慕逸就給她拿了一個(gè)椅子,讓她坐在榻邊。午飯都是馮慕逸一口一口喂的。
白展祺醒了,馮慕逸就毫不客氣的開口:“你還要握多久!”
白展祺下意識松開了手,偷來的,總歸不那么心安理得。
馮慕逸把落月扶起來,落月對著白展祺甜甜一笑:“展祺莫怪,大哥哥他怕我累著?!碧ь^看著馮慕逸溫柔微笑:“其實(shí)我一點(diǎn)都不累。我小時(shí)候生病,展祺哥哥沒日沒夜的守著我。哪一次不是熬的雙眼通紅?!?p> 馮慕逸在她小鼻子上點(diǎn)了一下:“小沒良心的,就記著你展祺哥哥了?你展祺對你那么好,你為什么不嫁他呢?人家可傷心了呢!”說的時(shí)候,余光還不忘瞄一眼正在起床的白展祺。
“怎么可以嫁給哥哥?那太可怕了!”說著就轉(zhuǎn)身扶白展祺起來。白展祺被這一句“怎么可以嫁給哥哥?那太可怕了”狠狠的刺刺了一下。他整個(gè)人都呆住了。他真的快忍不下去了。他真的愛了她很多年,也把她當(dāng)成媳婦很多年。天天盼著她長大,長大了就可以娶她了。她長大了,自己終于可以娶她了,可他娶不到她了。他一直以為是他離開了三年,落月把他忘記了,只要想起他,就會(huì)回到他身邊。后來落月想起他了,可她依舊沒有回來。他就覺得是司馬睿的蠱惑,迷了她的眼。原來他一直都娶不到她,原來他真的是哥哥。白展祺整個(gè)人忽然就絕望了,而且生無可戀。
落月扶著他,他卻如鐵塔般立在那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
馮慕逸看到白展祺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抬手在他肩膀上狠狠抓了一把。白展祺吃疼,回過神來:“大大哥?!彼仓雷约菏B(tài)了??伤娴目煲滩蛔×?。
其實(shí)馮慕逸是故意這么說的,他就是要讓白展祺看清現(xiàn)實(shí),也接受現(xiàn)實(shí)。妹妹不會(huì)嫁給他,哪怕沒有司馬睿,他也娶不到她。
馮慕逸見白展祺依舊如此,嘆了口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即便你放不下,有些事也不能改變?!?p> “大哥~”二人四目相對。
此時(shí)的落月在做什么?小不點(diǎn)仰著頭,看著兩個(gè)男人深情對望,她竟然暗搓搓咳起了cp。還露出了一臉猥瑣的表情。
“這聲大哥,年后的某一天應(yīng)該也不存在了吧!”他冷笑一聲,牽起妹妹:“我不希望她受傷?!鞭D(zhuǎn)身就要離開。
“大哥~”白展祺伸出手……
馮慕逸抬手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不必說了。和你朝夕相處這么多年,你這個(gè)弟弟我還是認(rèn)的。只不過~”他沒再說了,拉著妹妹就離開了。到了院子里,嫣然給落月系上披風(fēng),馮慕逸的貼身小司也拿了披風(fēng)過來。他自己把披風(fēng)穿好。抬手把已經(jīng)穿戴好的妹妹裹進(jìn)自己的披風(fēng)里,剛要走,就聽到門口,白展祺的聲音,堅(jiān)定而鏗鏘:“你永遠(yuǎn)是我的大哥。不管什么時(shí)侯,都不會(huì)變!”
馮慕逸沒有回頭,也按住了某小只想探出去的頭。
白展祺看著兄妹二人離開,整個(gè)人像被抽走了靈魂,慢慢滑坐在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