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超市的陳念，手里拎著整整四個大袋子，剛才的場景讓他有一種大型社死現(xiàn)場的既視感。
那一摞錢全加在一起才剛剛好250元聯(lián)邦幣！
自己居然還像個傻子似的在之前糾結(jié)那么久！
外面的暴雨依舊在持續(xù)，整個洛城的天空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去，仿佛讓時間都失去了應有的概念。
過往的車輛行人已經(jīng)逐漸變得稀少起來，公交車久等不來，無奈之下，陳念揮手攔下一輛的士鉆了進去。
“師傅，到下城區(qū)27號路?！?p> 拎著大包小裹的陳念坐在車后座上，心中默默計算著自己剩下的存款。
前陣子那份物流公司跑腿的零工總共賺了412元，再加上自己這一個多月省吃儉用攢下的，總共是867塊錢。
刨去剛才掃碼多花掉的232元，自己渾身上下只剩下手機賬戶里的635元。
“窮啊....”
這是陳念唯一的念頭。
這么打零工下去不是辦法，總要找個正經(jīng)的工作。
可自己從擁有意識出現(xiàn)在洛城以來，一無學歷二無資歷的，除了接一些沒什么特殊要求的零散兼職，根本沒辦法找其他工作。
況且自己的身份信息還是找辦假證的用來蒙混過關的。
聯(lián)邦的身份審查明面上還是很嚴格的，不被發(fā)現(xiàn)還好，一旦發(fā)現(xiàn)“假戶”的身份只會被立刻關押起來。
就連現(xiàn)在租住的地方，也是因為太過落后和龍蛇混雜，而類似于“城中村”的區(qū)域，審查相對來說才較為松散。
陳念倚靠在車窗邊，靜靜的思索著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說自己真的擁有著其他人格，那么更應該嘗試著看看能否與他進行溝通，最起碼也要搞清楚一些基本的狀況。
或者找一個心理醫(yī)生試試催眠？
緊接著，陳念在內(nèi)心里下意識否定了這個想法。
在沒有徹底安穩(wěn)下來之前，自己不適合讓人知道身上的“怪病”。
他清澈的眼眸此時看起來微微有些愣神。他沒有注意到在剛剛交匯的路口，一輛黑色越野車和他所坐的出租車相向而過。
越野車中，趙晴坐在后排座位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象，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她和王旺就直奔機場乘專機趕赴洛城。
飛機剛一落地，就由洛城本地的特調(diào)局成員直接載著趕往現(xiàn)場。
自己前腳剛從那個陳大夫那里離開，后腳沒多久洛城這邊就發(fā)生了第五起案件。
難道說自己懷疑的方向錯了？真的不是那個年輕的大夫？
趙晴不經(jīng)意間朝外撇了一眼，目光正巧與陳念所乘坐的出租車相遇。
不得不說陳念的側(cè)臉十分的完美，即便帶著一頂鴨舌帽，再加上角度問題只能看到那一瞬的側(cè)臉，但也成功地吸引住了趙晴片刻的注意力。
不過也僅僅是片刻而已。
這位聯(lián)邦特調(diào)總局里最年輕的副科長收回目光，看了旁邊昏昏欲睡的王旺一眼，不禁皺了皺眉。
這家伙怎么看起來越來越胖了。
而且好油膩的樣子。
礙于還有前面開車的下屬在，趙晴忍住了吐槽這個老同學兼老搭檔的念頭。
只是心里嘆了口氣：“人比人氣死人?！?p> 隨后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漫天雨幕之下，世界仿佛只能聽到雨水拍打在車身上的聲音。
一切看似巧合的背后，有時都有著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操縱著一切，光怪陸離的都市之中，看似偶然的擦身而過或許是一場精心的安排。
苦惱于日常生計的青年也好，憂心于異常生命作祟的女人也好。
命運早已在暗中為他們譜寫好了未來的篇章。
.....
回到家中的陳念，三下五除二地將身上被淋濕的衣服脫了下來，本打算舒舒服服的洗上一個熱水澡，結(jié)果不出所料地洗到一半只剩下冷水。
哆哆嗦嗦地回到木板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心中腹誹這破地方連熱水都供應不上。
卻忘了自己當初聽到一個月只要550元房租的時候，那高興地恨不得抱住房東大叔親兩口的沖動。
暖和了一會，陳念從床頭拿起紙筆，決定還是試一下自己心里的那個猜測，他思索片刻在本子上寫下了一段話：
“我知道你能看得到，能和我聊聊嗎？”
陳念等待了一會，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依舊沒有任何失去意識的反應，不由有些沮喪。
難道說自己猜測的方向是錯誤的嗎？
沒有什么其他人格，只是自己類似于夢游？
略微有些無奈的放下手中的中性筆，陳念的身體忽然微微僵住，眼神再一次在瞬間變得格外的漠然。
緊接著陳念的意識很快恢復了過來。
只是紙上突然多出一行話。
“請說正事?！?p> 陳念看到紙上的字跡心中大喜，看來自己果然沒有猜錯，身體里的確住著另一個自己！
本子上記載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這個月以來陳念的碎碎念。
但其實都是些諸如“失去意識一次”“失去意識兩次”“失去意識第十八次”之類毫無營養(yǎng)，宛若流水賬一樣的廢話。
而他這樣做，更多地是怕孤獨的自己真的有一天瘋掉吧.....
“果然機智如我啊...”
陳念的心里美滋滋，他飛速地在本子上寫好了自己藏在內(nèi)心的疑惑。
“我有幾件事想問你?！?p> “第一件事：我或者說我們當年是如何離開實驗室的？又發(fā)生了什么？實驗室的負責人是誰？你知道這些嗎？”
陳念寫完以后，坐在床上安靜地等待著。
眼前的世界再度被無邊的黑暗包裹，意識又在片刻后恢復過來，這種感覺很難形容，仿佛就像那一瞬間整個靈魂被從身體上抽離，又被迅速的塞入回來。
當陳念充滿期待地再次看向本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上面是短短的一句話：
“不可言?！?p> .....
沉默了一會兒，陳念再次提筆在本子上寫上了一段話：
“那第二件事：為什么我會經(jīng)常失去意識，你都背著我做了什么？”
又一次體會了那種難言的感覺，陳念睜開雙眼看到本子上依舊是那三個字：
“不可言?！?p> “你是否做過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
“不可言?！?p> “你的存在是一直都有，還是像我一樣只有一個月的記憶？”
“不可言。”
......
陳念忽然有些氣憤與惱怒，頻繁的在意識模糊與清醒之間交替，讓他的大腦有些發(fā)暈。
只是此時他根本不在意身體傳來的些許異樣，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再次寫下的文字里有點忿忿的怨氣：
“那什么是你能說的？”
“既然你肯現(xiàn)身出來，那我理應了解一些最基本的事情，而不是像個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白癡！”
結(jié)尾的感嘆號力透紙背，表達著陳念此刻內(nèi)心里的格外不滿。
已經(jīng)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每天小心翼翼地做著“黑戶”，打著零工，生怕哪天被聯(lián)邦官方機構(gòu)找上門來帶走。
自己更是時不時地失去意識，然后被這個所謂的副人格動輒占據(jù)身體，跑出去做著自己根本無從知曉的事情。
這樣的人生有什么意思？自己和一個僥幸占據(jù)軀體的木偶有什么區(qū)別？！
寫完這段話，陳念心里的積怨仿佛吐出了一些，但那種想要獲知更多信息的意念變得更加地堅定。
只是這一次，陳念良久都沒有感受到意識有被抽離的跡象。
正當他再次打算提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眼中的世界變得靜止且慢慢抽象。
窗外的雨滴仿佛懸停在了空中，本來呼嘯的狂風也像是被忽然按下了靜音的按鈕。
漆黑的夜幕之下，仿佛隱藏著擇人而噬的怪獸。
緊接著，他的耳邊響起了時而低沉，時而溫和，時而細密，時而虛幻，時而滄桑的呢喃低語。
這呢喃聲中根本無法分辨內(nèi)容，可越是這樣，陳念便越想要仔細地聆聽。
頭腦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思緒似乎陷入到了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徘徊。
陳念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但已然察覺出了不對。
他竭力地想要睜開雙眼保證自己不陷入昏迷，卻根本無法阻擋這種突如其來的侵蝕。
就在這時，耳邊種種交疊在一起的呢喃聲退去，化作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
“別抵抗，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