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迷霧中的雕像

　　這聲音似乎帶有某種難以名說的魔力，直接擊潰掉陳念最后的堅持。

　　他再也無法承受，意識開始在迷幻中游離。

　　當他再次試著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這次變得很輕松。

　　只是眼前不再是熟悉而破舊的出租屋，而是身處一個壯觀且宏偉的建筑。

　　一根根高聳的石柱屹立在眼前，其上雕刻著古老又神秘的花紋。

　　穹頂是幽邃而無窮盡的黑色霧氣，黑霧之中，常有璀璨星光不時閃耀其間。

　　而穹頂正下方是一個高大的王座，王座的兩個扶手，像是兩個奇怪而莫名的生物盤踞在那里，類似于蛇形，卻又不是陳念認知中任何一種爬行類生物的樣子。

　　王座的后方有著翻涌的迷霧，迷霧籠罩之處，可隱約看見九個類似于人形的巨大雕像。

　　陳念愣愣地看著面前的景象，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走上前來?！?p>　　那個聲音再次在大殿之中回響。

　　陳念好似無法抗拒這個聲音的指引，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王座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走到王座之下的臺階位置，他停下了腳步。

　　“這是哪里？”

　　陳念忽然抬頭問道，目光盯著后方的迷霧，他確信那個聲音就是在這里傳遞出來。

　　“失敗者曾經(jīng)的歸宿，復(fù)仇者如今的起點?！?p>　　迷霧之中有聲音傳來，然而這句話的內(nèi)容讓陳念有些不解，他微微皺起眉頭，像是在喃喃自語：“失敗者？復(fù)仇者？”

　　片刻后，他注視著迷霧，開口問道：“你是那個副人格？”

　　“我是序列九。”

　　聽到這個回答的陳念，眼睛變得更加疑惑起來。

　　序列九是什么意思？

　　不過他覺得自己似乎終于有機會窺見到一些真相，這讓他有些迫不及待。

　　“我能來到這里，是不是證明你其實不是我？而只是因為某種原因寄宿在我的身體？”

　　迷霧之中很快傳來回應(yīng)：“不，我們本是一體，不存在寄宿關(guān)系。”

　　陳念有些黯然，序列九的這個答案擊碎了他最后的一絲幻想，看來他的猜測果然是一個偽命題。

　　也就是說，他真的是一個有著精神疾病的人。

　　或許眼前的這一幕也只是大腦中的想象罷了。

　　“好吧，那證明我的確是一個瘋子?！?p>　　陳念的眼神中帶著自嘲之色，也許等自己脫離眼前這個“幻想”出來的環(huán)境后，應(yīng)該主動去醫(yī)院里接受治療和研究。

　　“天才與瘋子之間有時只有一線之隔，況且對于世界的未知來說，要遠遠超過所謂科學(xué)的認定?！?p>　　序列九的聲音依舊是毫無任何感情色彩，以至于他的話語里總是帶著某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陳念有些疑惑地看著翻涌不息的迷霧，他聽出來序列九的話語中潛藏著其他意思。

　　“所以呢？我來到這里是因為什么？”

　　“如你所愿的告知你一些事情?！?p>　　序列九的聲音剛剛落下，王座之后的迷霧開始急劇地翻涌，那些之前被籠罩住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可見。

　　那九個巨大的人形雕像自迷霧中顯現(xiàn)出來，神態(tài)姿勢各有不同，成拱形環(huán)繞著王座。

　　同時陳念發(fā)現(xiàn)，這九個雕像的面目，赫然都是自己的長相！

　　他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嘴巴微張，一時難以言語。

　　縱然他之前認定眼下所處的場景是一場來自他這個“瘋子”頭腦中的想象，但這一幕依舊會讓人覺得震撼非常。

　　巍峨而宏偉的建筑，高大而神秘的自身雕像，以及頭頂上方不時有璀璨閃爍的黑霧，就像是隱藏在宇宙最深處的神殿。

　　自己這么有想象力的嗎？

　　只是未等陳念對序列九剛才的話語有所回應(yīng)，那九個雕像里位于最中央的雕像，緩緩睜開了眼睛。

　　如同古老的神祇再一次從沉睡中蘇醒，序列九的聲音從雕像中傳出。

　　“深淵里的存在將要再次降臨人間，舊日的支配者已經(jīng)蠢蠢欲動?！?p>　　“原點，你現(xiàn)在應(yīng)當承擔起本該肩負的責(zé)任?！?p>　　“原點？本該肩負的責(zé)任？”陳念下意識地跟著復(fù)述了起來，眼神中流露出更大的迷惑。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p>　　他被序列九這種云里霧里的話語弄得不知所言。

　　“九個序列皆是你，而你過去之所以不能知曉一切，是因為你是原點?！?p>　　“原點即是一切的開始，而你將影響著一切的走向?！?p>　　陳念依舊是非常迷惑，但他選擇安靜地聽著序列九繼續(xù)往下說。

　　“你本應(yīng)繼續(xù)渾噩無知的前行，因為或許這樣才是能讓影響變得最小的辦法?！?p>　　“但我亦當遵循序列間曾經(jīng)確定好的守則，在這件事上最終的意見，是先告知你一部分真相?！?p>　　陳念打斷了序列九的話語，他開口問道：“序列間的守則是什么？還有你的意思是，有九個像你一樣的我？”

　　“沒錯，你是原點，我為終結(jié)，在你我之間，序列浮現(xiàn)。”

　　“而序列守則是，當在某件事情上存在不可調(diào)和的分歧，序列們會遵循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原則?！?p>　　“最終結(jié)果是四比五，所以你來到了這里?！?p>　　“你要說的真相還有什么？”陳念凝視著面前的雕像。雖然雕像明明遠比他自身要高大的多，然而他依舊覺得自己像是在平視著對方。

　　“人類無止境的探索最終會毀掉自身，舊日的支配者們其實從未遠離?！?p>　　序列九的話語中總是帶著深遠又神秘的味道，這讓陳念有種隔著朦朧面紗的不真實感。

　　就像是真相近在眼前，但自己卻怎么都看不清。

　　“我聽你幾次提到了舊日，支配者這兩個詞，這是什么意思？”

　　陳念難得可以有這樣一個交流的機會，他試圖抓住對方每一句話的關(guān)鍵點。

　　序列九的雕像沉默了片刻，給了陳念一個熟悉的答案。

　　“不可言?！?p>　　這次是有聲版的。

　　陳念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卻沒有再表現(xiàn)出任何惱怒的情緒，疑惑雖然還有很多，但很顯然問不出來個結(jié)果。

　　況且，他已經(jīng)從剛才序列九簡短的話語中了解到了很多過去不曾知曉的事情。

　　比如城市里頻繁出現(xiàn)的詭異案件，聯(lián)想到序列九的描述，似乎和人類對于未知的探索有極大的關(guān)系。

　　再比如自身，結(jié)合那本實驗手札的內(nèi)容，陳念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一定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

　　而自己總算是初步搞清了為什么會動輒失去意識，想必是其他序列占據(jù)著身體所導(dǎo)致。

　　至于其他的，序列九不說，大不了以后自己慢慢探索。

　　所以他將話題轉(zhuǎn)移到了另一個自己關(guān)心的點上。

　　“那么在知曉一部分真相之后的我，是否還會像過去一樣經(jīng)常性失去意識？”

　　“你也說了，我需要承擔一部分該承擔的責(zé)任。”

　　他決心以此來換取更多的身體掌控權(quán)與真相知情權(quán)。

　　序列九的雕像再次沉默了一下，才繼續(xù)開口：

　　“今后在其他序列占據(jù)身體的時候，你可以保持自身的意識?！?p>　　“以及定期參與到序列間的決議中來?！?p>　　聽到這句話的陳念滿意地點點頭，而這也正是他所希望得到的答案。

　　最起碼以后自己不會再渾渾噩噩懵懂無知了。

　　“我還有最后兩個問題?！?p>　　陳念頓了頓，語氣里有些羞澀。

　　“你有沒有什么好辦法去賺錢？”

　　“你也知道，咱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改善生活環(huán)境是個眼下的大問題。”

　　“還有，那個去超市拿東西的是哪個人格？他不知道東西很貴嗎...”

　　沒等他說完，迷霧忽然再度從四周涌現(xiàn)，慢慢籠罩住了九個巨大的雕像。

　　序列九所在的雕像緩緩閉上了眼睛，在迷霧即將徹底包裹住之前，陳念聽到了祂最后的聲音，以及旁邊幾聲若有若無的輕笑。

　　“那是序列三，你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