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少年與面前的人苦戰(zhàn),兩人對于對方的路數(shù)和本事全都一清二楚,因此誰也不敢掉以輕心,一招一式都下了死手,分毫不留余地。
只是這人的力氣實在太大,他受了傷,失了血,本就是靠著毅力勉力招架,可在這來勢洶洶的猛烈攻勢中,依舊不免落了下風(fēng)。
兩只匕首都豁了口,那是在一次次的廝殺搏命當(dāng)中留下的。手腕處的傷口崩裂開來,汩汩向外冒著血,握刀的手不住顫抖,他只能靠緊咬牙關(guān)來迫使自己抵抗那一陣陣的脫力??蓪γ娴墓菀琅f未減,一柄寒光當(dāng)頭而來,伴隨著的是喑啞的嘶吼:“你去死吧——”
少年抬臂格擋,巨大的力道幾乎將他撞飛,那是對面拼上所有力氣給他的最后一擊。
喀喀!
手中的匕首應(yīng)聲而斷,少年惶然后撤,抬臂擋住自己面門,最后之際扭頭看向一旁的少女。
空空如也。
原本站在一旁的唐鳶卻不知了去向。
少年的心跳一滯,緊接著,只聽當(dāng)空一聲暴喝,那柄要沒入自己手腕的匕首驟然止住,半空中斜刺出一個人影,唐鳶騰空一腳踏在樹干上,匕首橫陳,破空而來。
她凜著眉目,眼底盡是冷意,匕首錚錚,寒光如雪,殺氣騰騰,霎時將對面的攻勢斬斷,硬生生把人逼了回去。
少年緩緩站起身,面上愕然,眼睛不由得向她的左腿看去,之間一個血窟窿猙獰地躺在她的大腿之上,形容可怖,觸目驚心。
“十一……”
“接著!”她反手拋來一物,冷光一閃,少年抬手接住,那是把匕首,是唐鳶方才從尸體旁撿來的。
身前少女發(fā)絲凌亂,束發(fā)的繩結(jié)不知落到何處去了,長發(fā)散落,沾染了血污,一綹一綹地垂在身后,掩住了繃直的蝤頸,額前細碎的發(fā)絲瑟瑟飛揚,露出一雙血色畢露的肅殺眸。
那人竟是后撤數(shù)步才堪堪穩(wěn)住了身形,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少女,一臉愕然。
“你……”
“去死吧!”唐鳶猛地暴起,輕巧靈活的身形眨眼間就到了眼前,一柄寒光直沖咽喉而來。他匆忙閃避,將將躲過這致命一擊,緊接著眼前刀光一閃,那把匕首竟是沒有收回,刀鋒一轉(zhuǎn),橫劈向他的脖頸,力度未減分毫,反倒愈發(fā)兇狠,雙眼、頸項、心口,刀刀直取要害。
他臉色頓變,沒曾想到,面前的這個小姑娘身手竟如此剛猛,力道和招式毫不遜于那些男孩,甚至要更高一籌。
方才的輕視消失得無影無蹤,饒是不愿接受,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難纏的對手。
忽然間,唐鳶眼前一花,一抔沙土迎面撒來,她側(cè)頭閃避,但還是沒能躲過幾粒沙子飛進了眼睛里。她不敢分身,竭力瞪著雙眼,迎接對面的攻勢,可全力的二哥對于她而言力道完全壓制,加上眼睛火辣辣地疼,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視線,因此她并未看清那柄匕首是如何刺入肩膀的。
“十一!”身后的三哥驚叫出聲,肩頭一涼又一熱,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痛襲來,她的右肩毫無防備地中了一刀,握在手里的匕首一松,“當(dāng)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刀刃拔出,帶起了一道血花,刺痛了少年的雙眼,就在匕首將要再度落下時,他閃身抵在了她身前,應(yīng)著刀尖刺向?qū)γ娴娜恕?p> 對方?jīng)]料到他會這樣豁出性命,只得暫時收住攻勢,急急后退,唐鳶得了片刻功夫喘息,揉著眼睛讓淚水沖出里面的沙粒。
“卑鄙!”她惡狠狠道,眼睛瞪得渾圓,蓄滿淚水,里面布滿了血絲。
被叫做“三哥”的青年低頭看了一眼手心,上面猩紅一片,再一低頭,腹部赫然是一道深深的傷痕,劃破的衣服叫血濡濕了一片。
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鮮血的刺激讓他更為興奮,臉頰的肌肉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了兩下,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不錯啊,十一?!彼暮韲道锇l(fā)出“喀喀”的聲響,像是窒息者在擠壓肺腑里的最后一絲空氣,帶著絕境中的癲狂,和赤裸裸,血淋淋的殺意。
“來啊,你們一起來,”他的眉毛緊擰在一起,手腕僵硬地轉(zhuǎn)動著,“我就成全你們這對兒苦命鴛鴦,送你們一塊兒上路!”
唐鳶剛拾起刀,面前就刮來一陣勁風(fēng),她心一緊,匆忙閃避,刀尖擦著臉頰刺過。
“來??!別躲!”他癲狂地叫喊著,匕刃直沖著面前的少年而去,接連刺向幾處要害叫他匆匆避過。
“你們不是很厲害嗎,不是兄妹情深嗎,來啊,還手??!”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閃激怒了他,“狗男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做了什么!”
唐鳶聽見了這幾句瘋話,臉色陰沉地滴墨,目刺如刀,陰冷道:“閉嘴!”
青年硬生生用小臂接她了一刀,隨機猛力欺身上前,眼中射出兇獸獵食一般的光,唐鳶叫這股力量壓得步伐凌亂,不住后退,受傷的左腿不住地顫抖,幾欲彎倒。刀還沒在他小臂里,唐鳶抽身不得,叫他頂?shù)搅藰涓缮?,“砰”的一聲,巨大的力道撞得她脊背劇痛,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在震顫,喉嚨一緊,一口血沫就要涌上來。
“二哥!”少年應(yīng)聲趕來,唐鳶面前的陰鷙面孔詭異地抽搐了兩下,隨即抽身離開,避開捅向他后心的匕首。
刀鋒在唐鳶身前急急停住。
“你怎么樣?”
她下意識搖頭,咽下口中的腥甜,匕首上還粘著鮮紅的血,唐鳶只覺得荒唐,不明白這場殺戮的意義在哪里。
由不得她繼續(xù)想下去,兩個半大的男孩兒已經(jīng)重新纏斗在了一起,這是一場結(jié)局早已注定的戰(zhàn)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少女忽然直起身,左腿的麻痹感再度襲來,她毫不猶豫地一刀刺下,沒有揣度位置,沒有避開大血管,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仿佛這就是最后一役。
然后,她深吸一口氣,解下腰帶,將沾滿鮮血的滑膩匕首牢牢纏在手心,迎著對手的刀鋒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