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zhí)過后是一陣寧靜,夜幕降臨,微風(fēng)和煦,一夜無夢,又是一個天晴的早晨。
陸地很突兀地出現(xiàn)在陽光升起的地方,仿佛從光芒中走出了一座山峰,遠(yuǎn)遠(yuǎn)的無蕭山,青黛淡描,藍(lán)天白云的倒影在平靜的海面,這一切仿佛定格成了一副水墨畫。
碼頭喧鬧,這里主要向龍城、溫泉關(guān)、北地輸送糧食,來來往往以大型平底船居多,港口也生活也許多船工苦力,靠著無蕭山過活。掛著門主令旗的客船靠岸,一隊人馬早早就在此迎接,楊峰作為大哥本來不至于如此客氣,但這位軟弱的弟弟去了一趟北地回來修為突飛猛進(jìn),最近竟然成了八品高手,連父親也對他另眼相看,這容不得楊峰疏忽,得到信報,早早過來等候。
楊岳和韓釗等人下了船準(zhǔn)備在無蕭山停留幾日,船上其他乘客等著船補充些淡水食物會繼續(xù)前行到連州城去。天魔門的人很老實,畢竟船上打不過,到了楊家的老巢更不敢炸刺,李守信在倉室里很恨地看著韓釗牽著張靈兒的手離開,黃鶯第一次看見丈夫如此失態(tài),想到了婚前那些閑言碎語,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碼頭上兩撥人成了焦點,大公子和二公子上演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戲碼。楊岳對這位大哥說不上喜歡或是厭惡,從小因為母親不同,走動也不多,他天賦異稟常年修煉武藝,這位大哥卻更多學(xué)習(xí)如何管理門派家族事務(wù)。
楊岳的母親是秦家的女兒,他也算正宗的嫡子,從小在母親的極端溺愛下長大,除了修煉天賦出眾,其他方面卻被嬌慣得一無是處。大哥楊峰的母親只是金刀門一位普通小頭目的女兒,母族背后沒什么勢力,但他從小聰穎機(jī)敏,治事的本領(lǐng)在門內(nèi)卻是數(shù)一數(shù)二,彌補了修煉天賦不高的缺陷。
二人慢慢長大,楊岳愈來愈驕縱,楊峰卻更加穩(wěn)重成熟,再加上他處事公正,人情達(dá)練,得到了無蕭山大部分長老舵主的支持,幾乎是大家默認(rèn)的下一任門主。但如今楊岳晉升到了八品,一切都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實力為尊,大家見風(fēng)使舵,去抱一個八品高手的大腿也無可厚非。
雙方一陣寒暄,在楊峰有意逢迎下,楊岳將韓釗等人介紹給了到碼頭迎接無蕭山眾人,兩位八品青年高手收到了無數(shù)奉承,大道朝西,從碼頭回到了山莊,楊岳去拜見了母親,又被一陣溺愛的數(shù)落。夜晚,是一場盛大的宴會,楊氏族人,秦家姻親,還有無蕭山的大大小小頭目盡數(shù)參加,楊岳的風(fēng)頭堪比門主楊獅虎,畢竟一個二十不到就在江湖風(fēng)云榜上有名的高手,再過二三十年或許無蕭山就會出現(xiàn)一名九品大宗師。
賓主盡歡,楊岳的改變讓無蕭山眾人更加興奮,以前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卻一無是處爛泥扶不上墻的二少爺,如今也圓滑了不少,頻頻拉著楊峰與大家應(yīng)酬,酒桌逢迎,人情世故雖有些生疏,但堂堂八品高手和大伙把手言歡,卻讓眾人受寵若驚。不過有些人卻更加擔(dān)憂了,如此高的修為人又變得圓滑世故了,大公子還有沒有還手之力。
月色迷人,韓釗和張靈兒坐在房頂上相互偎依,輕輕咬著耳朵喃呢一些閨中密語。院中一處涼亭,楊氏兄弟遣走所有侍者,小酌對飲。
“二弟此次回山莊要呆多久?”楊峰有些小心翼翼試探。
“大哥不必如此小意,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目中無人的那個楊岳,既然出來單獨談?wù)?,沒必要如此虛偽敷衍。此處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不妨談些交心的話。”
“嗯,請二弟賜教!”楊峰似乎還有些遲疑,不知道這位弟弟說的是真話還是反話。
“大哥想必有些懼怕小弟的聲勢,擔(dān)心被搶了門主繼承人的位置?”楊岳開門見山,不在意自己大哥的那點小心思。
“二弟既然話都說到此,我也不藏著掖著,確實很是擔(dān)心二弟挾著威勢插手門內(nèi)諸多事務(wù),一些門內(nèi)的長老舵主也想聽聽二弟的想法,二弟對哪些事情有興趣,大伙就把這塊勻出來?!?p> 這個問題也是今晚談話的核心,鍵楊岳如此輕描淡寫就說出來了,讓他松了口氣。
“煩請大哥轉(zhuǎn)告各位叔伯,大可放心,楊岳對門內(nèi)的事務(wù)并無興趣。自從突破八品之后,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摸到九品的門檻,若不是師傅交代一些事情要做,我早就尋覓一個僻靜處所閉關(guān)修煉了。所以大哥安心管好無蕭山,我對無蕭山門主的位置沒什么興趣,論修為大哥確實差了我一截,若論治事的本事,我拍馬都趕不上大哥。如今父親也不愿看到禍起蕭墻,這次也讓我回來與大哥好好說清楚這些事情?!?p> “此話當(dāng)真?”
“我志不在此,大哥相信與否,與我關(guān)系都不大。過幾日我就去中原了,還請大哥多關(guān)照我母親,打理好門內(nèi)事務(wù)。父親暗疾又犯了,雖然我?guī)煾到o治療了一番,卻治標(biāo)不治本,如今去聞丘大師處尋求藥方,往后大哥還是多勸勸父親,少動怒,少用真氣?!?p> “二弟,可是去了北地遇到了什么不妥當(dāng)之事?”聽著楊岳想交代后事一樣的話語,楊峰驚疑不定。
“嗯,我修煉的功法晉升極快卻有礙壽命,如今到了八品卻壽元大減,或許過不了三十歲。如今唯一的解藥還未煉成,得等我?guī)煾嫡业阶銐蛟诤线m的時機(jī)去煉化,若遷延時日沒有解藥,恐怕就不在人世了。大哥也不必?fù)?dān)心,如今我與父親還能維護(hù)無蕭山十年八載,但日后之恩就只有靠大哥自己了,修煉之事不能放下,大哥憑著三品修為只怕將來也不好接過門主之位吧,中原日漸亂起,一切還是以實力為尊?!?p> 自從服用了洗髓丹,楊岳整個人的性情都變了,仿佛經(jīng)歷了幾十年的滄桑。突破八品讓他不至于立即爆體而亡,師傅臨走前給了半顆元魂丹的殘次品讓他還能再活幾年,他也沒后悔過走上這條路。
師傅說了,不得大道,活上一百年和十年又有什么區(qū)別,在這世間再怎么掙扎也不過是一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