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武莊公者,姓任,諱成,初與郝應并力起義,抗拒暴梁。后識高帝于窮困之中,委身傾付,同清寰宇,功封魏侯,后追為公,累世傳爵,以兗州牧為陪職,遂牧河濟之間,至今如是。故而采錄其世事,以為《任魏國公世家》矣。
武莊公諱成,南陽隨縣人。少好與鄉(xiāng)里少年結(jié)伴,每慷慨仁懷,有大氣度,遂為人所共推。稍長,販私鹽。時梁征欲苛,鹽禁最甚,成販鹽至于桂陽,直郝應舉義郡內(nèi),成乃召會部曲凡二千(注曰:時之鹽販,多擁兵以為部曲矣),往投應。與共拔桂陽,至零陵,會高帝來預,成奇帝而引薦之,事在《高帝本紀》。
嘉魚之戰(zhàn),與帝共破梁軍,分兵循江取夏口、武昌諸城,佐帝定江夏。崇寧七年六月,成率眾南鄉(xiāng)武陵,連拔零陽、充縣,諸縣望風,皆開城迎義。以功為江夏太守、領右將軍。
八年正月,梁太尉蘭阻大眾南來,高帝退至江陵,與書成。成方被書,即悉兵近萬親將以救之,其長史杜廖曰:“今將軍悉兵而西鄉(xiāng),則江夏孰守?”成曰:“蘭阻乘詔而來,必欲章大勢而圖速成,故將集兵于江陵,今若棄江陵于不顧,敵若絕江,江夏雖百萬而不能守?!彼焱?,晝夜兼道,先至,與帝合兵,士卒三萬,成建計以為當擴張旗幟,以威梁軍,帝然之。蘭阻即后至,見江北壘固,旗幟蕃然,以為義軍咸集,遂北距十五里而屯,諸軍因其間得以畢至。江陵之戰(zhàn)克勝,成頗預之。
初,成既引帝與二王(注曰:圣明二王矣),帝頗感懷之,加其屢與帝并力破梁,情好日密。八年秋,帝入巴蜀,求成偕行,成遂與共西鄉(xiāng),先鋒破房陵,取上庸,帝乃留成于上庸,使北備梁。九年正月,梁遣眾五千犯上庸,為成所距破。帝委軍一萬于成,使東助郝應奪南陽,越沔水,拔南鄉(xiāng),克順陽,每戰(zhàn)克捷。
十年正月,郝應稱魏王,拜成兗州牧,爵韓國公。二月,帝稱秦王,拜成為右將軍、兗州牧、韓國公。成得拜,不知何從,遂問以司馬左玄,玄曰:“將軍今居四戰(zhàn)之地,宜按而不動,報書二王,莫為傾倒,靜待以時變也?!背蓮闹缙溆嬙?,與二王皆稱臣,且和之,但受兗州牧,不稱韓公,以上庸、房陵、武當、筑陽、山都五縣為兗州境,惟守土養(yǎng)民而已。
開陽元年帝出關東鄉(xiāng),拔弘農(nóng)。書與任成,使自上庸北出。成得書,不能決,復問于左玄:“今何于二帝?”(注曰:二帝者,謂帝與郝應,上庸于荊益之間也)左玄曰:“夫荊襄可與關中比險乎?”成曰:“非可比也?!庇衷唬骸拔旱劭膳c秦帝、管恒比智乎?”成曰:“非可比也?!痹唬骸皩④姰斪詾橐??!背蓵湟?,乃拜曰:“受教先生。”奉表于帝,帥上庸軍二萬鄉(xiāng)澠池,與帝共平河南。
二年八月,帝使成將兵攻陳留,拔之,遂乘鋒推銳,鼓噪揚旗,拔濟陰,克山陽,與帝會于東平,破之,復取任城。進圍濟北,濟北城高不能下,成乃陰使人地道入其城下而不入,以木棍支其城墻,繼而焚之,城遂塌,成親將勁卒踰墟而入,斬梁兗州牧鄧財,破濟北,盡得兗州,時在十月。十一月,并上庸入于漢中,拜任成兗州牧,兼兗州刺史,移鎮(zhèn)兗州(注曰:自上庸移)。
時成雖受詔移鎮(zhèn),而在兗州惟修守備,勸農(nóng)桑,不有外伐志慮矣(注曰:兗州亦在秦魏之間,故帝使成居于此,隔離和撫而已,成之所為,政宜也)。七年,魏吳約共北寇于秦,事聞于成,成問于別駕左玄曰:“今魏吳大兵寇秦,何為之?”玄對曰:“魏吳雖至,必不協(xié),待關中兵至,矣圣王之材、五州之力,郝應必不為敵,將軍今宜先師如洛,以立功勛?!背扇恢瑢④娢迦f,發(fā)洛援帝,洛南之戰(zhàn),成雖不身登戰(zhàn)陣(注曰:以郝應舊主,不愿相見兵戈),而所資甚繁。
圣王之敗于床山,成將兵與韓豐共接應,以是不至崩潰。卻狼山之戰(zhàn),圣王與梁對壘連月,兵糧甲仗,多仰兗州。十五年,以功拜為兗州牧、都督兗州諸兵事、濮陽留守,封魏侯,詔爵官皆世襲罔替,永制兗土。
太宗討不孝,傳檄兗州,廢太子亦召成,成兩不應答,守境而已,人或勸之,其但曰:“寧無盛功,不可有過矣?!?p> 昌武四年十月薨,時年六十七,謚曰武莊侯,太宗手詔以其特勛(注曰:蓋其發(fā)引高帝事)追尊為公,加前將軍,配享太廟。成清靜無欲,惟一妻一妾,所生惟二子:嫡子曰淵,嗣位,丁憂,昌武七年起。延昌二年,齊郡貧民黃福生挑動鄉(xiāng)里,反,淵討之,于陣為流矢傷,薨,謚曰殤侯。淵弟瀾,嗣位。
忠哀公瀾,字子敬,武莊公次子。開陽四年,起家為濟陰太守。十年,轉(zhuǎn)東平太守。十六年,拜兗州別駕,帶東平太守。昌武四年,丁父尤。七年起。
延昌三年,兄淵殉國,拜瀾為兗州刺史。時楊零跋扈,朝堂烏煙,瀾每與左右曰:“自古之外戚,未有炙手可熱而竟克善終者。前人敦恭善道,尚不能如何,楊零專務囂張,豈得免焉?”四年,趙默討楊零,傳檄至兗,瀾贊成之。事克,遙授瀾尚書左仆射,瀾固辭,詔不許,瀾縣印不敢拜。五年春正月,帝詔大赦天下,并復兗州當年賦稅(注曰:亦欲攏瀾矣)。
登豐元年,復申命使瀾遙領左仆射,瀾不得已,乃受。三年,趙氏篡逆,六月,瀾與諸公共推宋王為盟主,舉義。
七月,趙獻親將眾寇東郡,瀾不意其卒至,東郡遂失。獻進犯濟陰,瀾與戰(zhàn),獻使別將舉帥旗,潛率銳兵劫其翼,瀾遂敗,欲還山陽,山陽太守鄭芃以數(shù)縣降趙獻,瀾遂不得還,南走陳留,道為獻部將谷燁所伏,中流矢而薨,時年六十,光宗即位,追謚曰武哀,宏長末追尊為公。
先是,鄭芃以山陽降趙獻,而兗州別駕黎玉據(jù)昌邑,不與賊同,潛使人東送瀾諸子于宋王,親登郭墻,欲與賊決戰(zhàn)。賊既至,重圍偪之,玉力不能敵,城破殉國。光宗即位,追封玉為關內(nèi)侯,賜復其家。
瀾凡四子,幼子生于趙獻篡逆之時,在東送涂染疾,夭折。三子:嫡長子景,襲爵;庶長子灌,官至兵部尚書;庶次子珞,官至太仆。
武忠公景,字子高,忠哀公嫡長子。延昌元年,起家為東平太守。登豐二年,拜兗州司馬。兗州之失,別駕黎玉送景東投宋王。宋王遂承制以其襲父爵,拜兗州刺史。
先是,晉王、宋王以兗州斗兵,使驍將司馬衛(wèi)假節(jié)監(jiān)兗州,守衛(wèi)兗土。后賊勢稍衰,三年,以任景為兗州刺史、都督兗州諸兵事,鎮(zhèn)衛(wèi)兗土,然時東郡、陳留、東平猶在賊。
五年正月,景集州兵三萬,攻東平,景親執(zhí)鼓筑,遂連戰(zhàn)破賊。五月,復克東郡。七月,景攻陳留,鄭芃時為逆軍守陳留,景聞之切齒,與諸將士曰:“芃害我父侯,毒我兗州,罪孽滔天,罄竹難錄,今諸君豈可使之逍遙于法外邪?”兵士皆踴躍,景遂一鼓而前,登城徇之,獲芃尸,碎成萬段。至是兗州克復。七年,以功進爵為魏公,拜使持節(jié)、兗州刺史、都督兗州諸兵事。
時方翦大逆,百廢待興,景恭率兵士,修復殘破,勸課農(nóng)桑,賑貧扶弱,兗州為之復榮。高隆二年,薨,謚曰武忠,時年七十一。凡五子,有二子先其薨而卒,庶次子恭襲爵。
平貞公恭,字潤禮,武忠公庶次子。宏長四年,起家為中書令史。永弘元年,出為山陽太守。六年,轉(zhuǎn)東郡太守。永慶三年,征為散騎常侍。七年,擢拜侍中。九年,以二兄皆卒,出為兗州別駕,帶山陽太守。高隆二年,襲爵,丁父尤。五年,起承父官。天正五年薨,時年五十九,謚曰平貞。凡五子,嫡長子眷襲爵,至于西京朝。
史臣曰:任武莊公直暴梁肆虐,乃奮義舉旗,識龍于在野,引帝于窮困,遂委身傾質(zhì),相與驅(qū)馳,開魏之基業(yè),傳兗之世州。忠哀公殉國死義,武忠公奮戈報讎,茲不減其祖父之氣略矣!
?。ㄗ⒃唬骸肚貢妨⒚?、齊、魏、涼四開國功臣世家,次序當有其意。明王體同萬歲,在首必然;涼公國嗣中斷,在末或可。然齊魏二國,何以先齊而后魏乎?夫魏武莊公隨同驅(qū)馳,自崇寧既然,高歲舉軍投誠,則遲在開陽,若以資歷論次,當先魏而后齊,何以至是?
臣以為,魏武莊公初則受命秦魏,力實為一方,而齊武繆公惟效職于皇秦,為國斗將,以國臣之重于藩鎮(zhèn),故先齊而后魏,此其一也;魏武莊公舉義之前,齊武繆公已于齊魯轉(zhuǎn)戰(zhàn),論事跡之早晚,故先齊而后魏,此其二也;齊武繆公有功于開辟,武昭公輸力于中興,忠烈公效節(jié)于抗虜,觀開辟之功業(yè),魏武莊公或與齊武繆公同倫,而察中興之勛績,齊武昭公固非魏之忠哀、武忠公之可比,任眷抗虜之事,又以其人在西朝,不錄于本卷,則較兩國之功,故先齊而后魏,此其三也。
以此三者,故列《高齊武繆公世家》于《任魏國公世家》前。然齊武繆公有屠戮之愆,犯違詔之過,以是在其卷名顯著“武繆”,可謂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