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夏成涼就停了下來,他帶魏青來到了一個山洞避雪。
“既然要避雪,為什么不在山上,非要來這么陰冷的山洞,你不知道她多想再看看你嗎?”魏青不平道。這個冷漠的男人,讓他久違地感受到了憤怒的情緒。
夏成涼平靜地燃起火,沒有理會魏青的咆哮。
魏青也很快克制住情緒,說道:“我不是她的兒子,她的心中早就裝滿了你,絕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她那么說,與其說是報復你,不如說是為了讓你不再牽掛她。”
“我知道。”
夏成涼仍然十分平靜,彷佛發(fā)生任何事情,他都不會動搖。
魏青忽然意識到,夏成涼故意帶走他,是為了讓薄荷以為,自己真的相信了那句話,好讓薄荷死心。
“你還愛她對不對?那你為什么拋棄她,是為了給門派復仇?”
夏成涼的視線投到魏青臉上,像兩根冰錐刺進了他的身體。
“我可沒見過這么成熟的孩子?!?p> “你別復仇了,沉迷仇恨是不會有好下場的!而且,她不可能忘了你,她會等你一輩子,會孤單終老!就算你要死,帶上她一起死,她才會更幸福!”
夏成涼沉默半晌,才道:“有些事情,不親自體會,是不會明白的。你住在哪兒,等雪停了,我送你回去?!?p> 魏青嘆了口氣,確定自己說服不了夏成涼。不過他也沒有放棄,只要跟在夏成涼身邊,總有說服他的時候。
“我無家可歸,只想找一個絕世高手,跟著他修煉。我看你就不錯,帶上我吧?!?p> “我連心愛之人都能拋棄,你不怕我把你賣了?”
“我沒什么好怕的!”
夏成涼看了魏青兩眼,問道:“你為什么想要修煉?”
“為了完成上天給我的使命,為了拯救世界?!?p> 夏成涼贊許般地點了點頭:“好,那你跟著我吧?!?p> 魏青趁機道:“你既然能帶上我,為什么不能帶上薄荷姐姐呢?她是煉丹大師,肯定能幫上忙的!”
夏成涼的眼底閃過一絲痛苦之色,沒有再說話,盤腿坐下,修煉起來。
魏青默默盯著夏成涼,隱約能感覺到,他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冷酷、絕情,或許,此刻的他和薄荷一樣心如刀絞。
不久,雪過天晴,視野里的山峰白雪皚皚,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夏成涼夾起魏青,飛快地掠過眾山,一眨眼,百草山就再也看不到了。
似是顧慮魏青體弱,夏成涼的速度并不算快,三天后,他們來到了中庭國南部。
望著巍峨的群山,魏青問道:“我們要去哪兒,還有多久才到?”
“怎么,支撐不住了嗎?”夏成涼隨口說道,三日奔波,魏青作為一個小孩子,并未表現(xiàn)出不適,讓他有些刮目相看,又道,“再用兩天,我們就到桃李谷了?!?p> “桃李谷?”
“你聽過嗎?”看到魏青有些驚訝,夏成涼問了一句,神情中還有幾分期待。
魏青誠實地點點頭:“聽說是至圣開創(chuàng)的學院,也是這個大陸上最有名的學院?!?p> “說得不錯,歲月無情,兩千年來,多少圣賢和宗派蕩然無存,唯有至圣之名,和他開創(chuàng)的學院,仍然留存世間!”夏成涼心頭涌出一些豪情。
魏青沒想到,夏成涼依附的勢力竟然是桃李谷,也有幾分驚訝。
少年時期,他也對這個學院心懷好奇,打算有機會去瞻仰一番,長大以后倒是漸漸忘記了。據他了解,桃李谷已經沒落,連暗階高手也不曾有一個,只剩下“至圣”的招牌而已。
“再趕半個時辰的路,就能到一個鎮(zhèn)子上落腳了?!?p> 夏成涼加快了速度,忽然注意到,遙遠的山谷間,赤色光芒爆炸開來,直沖云霄。隨即傳來了轟隆隆的響聲,聲勢堪比驚雷。
“是鐵焦派的焦土威彈!”夏成涼頓時想到幾種糟糕的可能,向著爆炸的山谷猛沖過去,沖到一半才想起,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腳步一停,“前面可能有一場苦戰(zhàn),我未必護得住你,先把你放在這里?!?p> “你還是帶上我吧,萬一你走之后,來一頭老虎或者野豬,那我不是更危險嗎?我信得過你的實力?!?p> 夏成涼也沒有時間遲疑,點了點頭:“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
魏青將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夏成涼化作狂風,轉瞬之際就來到了山谷上方。
山谷間,有兩方勢力,一方身穿黑衣,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另一方是尋常打扮,大都是年輕人,只有為首是一個中年男人,他們身上大都負了傷。
黑衣人數量更多,將后者逼到了絕壁之下,他們之間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坑里還躺著幾具黑衣人的尸體。
顯而易見,被黑衣人圍攻的,便是鐵焦派弟子,他們用焦土威彈,暫時嚇住了實力遠超自己的黑衣人。魏青望著深坑,對焦土威彈倒是有幾分好奇。
一個黑衣人喊道:“他們已經沒有焦土威彈了,快上!”
就是在這一刻,夏成涼如同流星般墜落在深坑上方,腳踩虛空,冷眼盯著數量遠比自己多的黑衣人。
他的出現(xiàn),也讓黑衣人紛紛一驚。
為首的黑衣人冷聲道:“不管閣下是什么人,我洗鹽教的事,奉勸你不要插手,否則便是引火燒身!”
“巧了,我正想找洗鹽教的麻煩!”
夏成涼驟然出手。
魏青尚未修煉,感受不到天地間靈力的流動,他只覺得皮膚發(fā)麻,彷佛天地間陷入了一瞬間的靜止。
一道金色光芒從夏成涼體內沖出,暴漲三丈,看起來像一柄鋒利的寶劍。
夏成涼徒手握住劍光,朝黑衣人斬去。
夏成涼出手之時,有兩個黑衣人從左右兩邊沖了過來,身法凌厲,目光兇狠,似乎打算一擊斃命。
不過,當他們看到金色劍光的瞬間,氣勢就變了。
璀璨的劍光,映照出了他們眼睛里的兇殘,也映照出了他們的卑微弱小。
一串鮮血灑在石壁上,兩個黑衣人連武技都沒得及使出,就失去了性命。
夏成涼一擊得手,并未停留,手握巨大光劍,沖進了黑衣人之中,大開大合地揮舞起來。
黑衣人紛紛施展武技,朝夏成涼砸去,卻全在觸碰在劍光的瞬間化為烏有。
夏成涼一人一劍,力戰(zhàn)二十余名黑衣人不落下風,每次劍光斬下,也必有黑衣人喪命。
頃刻間,他就改變了局勢。
“撤!”
為首的黑衣人識相地發(fā)出撤退命令,率先脫身,夏成涼并不打算收手,左右手同時捏出劍訣,劍光縮小到一根箭般細小,隨著他右手一甩,劍光便射向了那個黑衣人。
幾個黑衣人擋在劍光前面,卻被劍光一同洞穿。劍光被鮮血染得通紅,才慢慢消散。其他黑衣人已經趁機消失地無影無蹤。
夏成涼眉頭微微一皺,對這番戰(zhàn)斗并不滿意:“罷了,往后總有機會抓住他們的狐貍尾巴。”
魏青暗暗心驚,據他猜測,這群黑衣人中,有六七個山階高手,卻沒有人能在夏成涼的劍光之下?lián)芜^一回合,夏成涼的實力實在恐怖。他也見識過許多武技,能在威力上跟金色劍光一較高下的,只有云卷云舒了。
夏成涼回過頭,鐵焦派的中年男人連忙朝他拜了下去:“鐘末堂多謝高人救命之恩!”
“無需多禮,你們可是鐵焦派弟子?鐵焦派是不是出事了?”
鐘末堂眼眶一紅,無力地點了點頭:“我派師祖不久前去世,掌門擔心遭到洗鹽教圍攻,還沒有發(fā)喪,派了幾支隊伍外出求援。沒想到,洗鹽教早就派了探子,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我?guī)ьI這些弟子,走了沒多久,就被洗鹽教追上了。
“我們一路躲藏,憑借焦土威彈,勉強逃到這里。若非高人相助,我們就要命喪于此了……至于其他幾支弟子,估計兇多吉少,鐵焦山恐怕也已經變成一片血海……”
聽到鐘末堂的話,后面年輕的弟子們臉色鐵青,有的人努力壓制,有的人抽泣了起來。他們本來是一群逍遙自在的弟子,突然就要遭遇生死浩劫,任誰也無法坦然面對。
魏青望著他們,倒是有些迷惑,對于鐵焦派、洗鹽教的恩怨很好奇,更加不解的是,鐵焦派求援,為什么要派出這么多年輕弟子,派幾個山階高手,豈不是更快更隱秘?除非,鐵焦派有滅門的危機,派出的這些年輕弟子,其實是為門派保存火種……
魏青仰頭看著夏成涼,夏成涼臉色凝重,目光緩緩在這些年輕弟子身上劃過,也明白這群弟子的意義。
他思考了片刻,說道:“我可以護送你們去桃李谷,只要進入桃李谷,誰也不能傷到你們,不過這樣一來,鐵焦派可能就不復存在了;我也可以只身趕回桃李谷,請師兄弟們救援鐵焦派,只是我離開后,你們可能有性命之危。你打算如何?”
鐘末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掌門交給他的任務是,保護好這些年輕人。如果其他隊伍全軍覆沒,這些年輕人,便是鐵焦派最后的希望了。遇見夏成涼,簡直像是蒼天有眼。
“洗鹽教實力今非昔比,沒有哪個門派敢出手救助,桃李谷愿意挺身而出,在下感恩戴德。只是,我要說句失禮的話,桃李谷救不了鐵焦派……”
“就算救援失敗,也不過多搭進去幾條命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毕某蓻鲚p描淡寫的話,在鐘末堂心底掀起了一陣波濤。
他又何嘗甘心,舍棄那許多師長、師兄弟和弟子,舍棄鐵焦派數百年基業(yè)?
鐘末堂回頭看向眾弟子,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么。
一個弟子道:“請前輩救救鐵焦派吧,我不怕死!”
十幾名弟子齊齊朝夏成涼拜了下去,鐘末堂淡淡一笑,同樣朝夏成涼拜了下去:“請高人救救鐵焦派!我們這些人的生死,不必掛在心上!”
夏成涼攥緊雙拳,點了點頭:“諸位保重!”
魏青主動從夏成涼身邊離開了,說道:“你不用擔心我,他們再兇殘,也不可能為難一個十歲的孩子。我會想辦法去找你的,帶上我你跑得也慢?!?p> 夏成涼猶豫片刻,沒有再多話,轉身離去,快得就像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