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服錦繡,綾羅惆悵,金釵玉環(huán)盤發(fā),紫眸黑瞳,朱唇艷麗,美人于涼棚下口口品嘗小吃。
而在這位美人的對面,是一位梳著兩條麻花辮,一身黑衣黑裙,未施粉黛的女孩兒,滿面憂色。
這二位本沒什么獨(dú)特,可坐在一起形成了鮮明對比,濃艷天香,樸素可愛,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她們正是追尋魔魂而來,靈截,仇殷師姐妹二人!
只可惜,她們到了此界之后,直接出現(xiàn)在這個鎮(zhèn)子里,幾番探尋,完全失去了魔魂蹤跡,并且此界天地規(guī)則對她們修為壓制甚重,此刻也只好坐在這里,熟悉,感悟此界主修大道。
“我們不該來這里,萬一此界之道如合歡道界那般,留此倒還好,怕是遭惡?!背鹨笤箽?,目光掃視鎮(zhèn)中各色人等,怪她師姐太沖動。
可靈截似乎絕情,言語間含著冷意,說道:“是你不該來這里,師姐已經(jīng)看透了人生,要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可是你為何要阻止師姐。”
目光瞪向靈截,仇殷就是不理解,現(xiàn)在的這個靈截還是自己認(rèn)識的人嗎,因為一個狗男人,她竟然變成這個樣子。
“你真的變了,你……”
仇殷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對現(xiàn)在的這個靈截師姐,她感覺到害怕和陌生。
可是,靈截紫眸目光欲望望凝視仇殷,還給她加了一塊炒肉到碗里,靈截道:“你不是也變了么,我還記得,過去的你很喜歡師姐身上的這些東西,甚至為了這些,還耽誤了自身修為進(jìn)境。”
“可是看看現(xiàn)在的你,一身樸素著裝,不戴飾粉,你又為了什么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仇殷實在太氣了,她還能為了什么,還不都是那個男人把她折磨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她再也不想讓男人用火熱的目光看她,對她產(chǎn)生綺思幻想。
所以,她不打扮自己,只用最普普通通的本真面貌視人。
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說不出話,因為不管說什么都好像在羞辱自己,仇殷只能氣悶坐在那里。
但,仇殷不說話,靈截話語不止,說道:“我很喜歡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漂亮,師姐很享受男人用火熱的目光看著師姐,但他們又得不到的樣子。甚至,師姐更想看看,當(dāng)那個男人再一次見到我,現(xiàn)在的我,他會不會覺得曾經(jīng)的一切都是錯誤,現(xiàn)在的他對我又是什么態(tài)度,到底是怎么樣的,是后悔,還是慶幸,是救贖,還是解脫?!?p> “而更重要的是,我的魅力,身為一個女人,能不能得到那個最不可能的男人的愛?!?p> 這一頓話說的,靈截抬頭挺胸,趾高氣昂,可她的話還沒完,又道:“仇殷,有個秘密你并不知道,但是師姐不會告訴你,因為總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的時候,師姐能想象的到,你會開心,因為那個時候的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你會懂師姐的感受的。”
面對靈截這一番話,仇殷并不懂,愈加的憤怒,她怎么也想不到,師姐還有關(guān)于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好奇秘密是什么,又憤怒到根本不想問。
“店小二,上些你家招牌酒菜,再去把我的馬喂了。”豪氣喝聲響徹在小小酒館,屋外涼棚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隨著話音望去,靈截和仇殷師姐妹神色動容,甚至生出幾分嫉妒,因為她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那么漂亮的眼睛,長在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人臉上。
彩瞳明艷,絲絲神光內(nèi)斂,似有鋒銳之芒無意間透露而出,讓人一眼望去,敬畏,又能喜歡上這個人。
“主道境,我們的引道人來了!”靈截開口,看向仇殷,勸慰道:“你我之事以后再說,先修此界之道,總會解決的?!?p> 說著,靈截便向著那彩瞳女人走去,抱拳禮敬道:“道友安好,我名靈截,與師妹仇殷初到此界,正需引道人指引,不知道友可愿?”
彩瞳女人正是雁離淆,今日到四方鎮(zhèn)游玩,走累了到酒館來吃飯,菜還沒上來,就有這么個陌生女人過來,問起道中事,雁離淆詫異。
看看這個名叫靈截的女人,和她身后樸素的小姑娘,雁離淆伸手請道:“我名雁離淆,道友請坐,有何事,還請詳說詳說。”
靈截坐下,看了眼仇殷,意示她過來,后對雁離淆說道:“我與師妹二人,本是尋人至此界,怎奈失了蹤跡,此界大道又十分深邃難悟,在此坐了許久,忽見雁道友豪邁至此,便想請雁道友作為我?guī)熃忝枚说囊廊?,指點迷津,同研大道?!?p> “自然,我?guī)熃忝枚私^不會讓雁道友白芒,自有外界奇珍靈物相贈,以表感謝?!?p> 雁離淆一時間沉默了,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倍感新奇,只是仔細(xì)打量打量靈截和仇殷二人,忽然又覺得這二位不像好人??!
這也不怪雁離淆這樣想,忽然間遇見倆女的,邀請你當(dāng)導(dǎo)游,你會信???
最重要的是,這一大一小,小的看著還正常些,像個鄰家妹妹,可那大的看上去更像個站街女,濃妝艷抹,花枝招展,若非隱隱間能感受到她們身上主道境的修為氣息波動,雁離淆都懷疑靈截是不是人販子,專門拐賣女孩兒,仇殷就是被她拐來的,現(xiàn)在又來拐她。
須臾間,思想很多,雁離淆委婉說道:“實不相瞞,我也是破入主道境不久,若與二位做引道人,實不敢當(dāng),不如,二位隨我回府詳談,你們也好熟悉熟悉圣魂道界的情況。”
雁離淆豪邁熱心腸,雖然也懷疑這二位是好是壞,但在這南雁城雁家管轄之地,她倒并不擔(dān)心自己被害。
也確實是人生地不熟,不容易遇見個主道境修道人,靈截也不推辭,甚至為師妹做了決定:“我?guī)熃忝枚?,便在此謝過雁道友,說實話,我二人并非惡修,實在是感知到此界主道境氣息極少,又巧遇雁道友,覺得緣分使然,這才相請,若是不便,雁道友到也不必為難?!?p> 客套話,甚至把話挑明了說,初遇的雙方也能心里安定些。
雁離淆笑道:“并無不便,我們用過餐之后再走便是?!?p> 對這兩個外界人,雁離淆實覺好奇,她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一口應(yīng)下了。
…………
“呵呵哈哈哈哈……這兩個蠢又臭的瘋女人,啊哈哈哈……”
迷霧緲緲,怒笑聲諷刺,傲立云間俯視,惹他大怒。
前后到來圣魂道界的可不僅僅魔魂殘魂,她們師姐妹,龍女,和江瑚的深淵分魂也追尋到了這里,龍女帶著深淵分魂直來見了雁離淆。
可是情況不妙,深淵分魂有著江瑚全部記憶,對靈截和仇殷二人,深淵分魂滿心憤恨,見她們竟敢招惹雁離淆,更是忍無可忍。
奈何,龍女鎮(zhèn)壓著,深淵分魂只能怒吼:“讓我去殺了她們,你放開我,她們會害了她……”
此刻,龍女面色說不出是陰沉冰冷,無所謂的在思慮,嘆息說道:“這是你的命,是她的命,更是她們的命,誰都逃不過這一劫,你就在這里靜靜的看著吧,快了……”
她沒把話說清楚,但選擇了無動于衷,只看著不去管任何事!
深淵分魂當(dāng)然不明白龍女再說什么,但也察覺有異,問道:“我們不是在追蝶珊的魔魂,你不肯放我,來這里干什么,為什么不帶我去找她,你想干什么?”
龍女沒有回答,真的只打算安靜看著。
傍晚,天氣清涼許多,雁離淆牽著馬,領(lǐng)著靈截和仇殷回到雁家府邸,安排客房茶點伺候,入夜時才來與二人交談。
雁桑緊跟其后,并非放心不下,只是雁離淆自己,防人之心不可無。
“二位道友,雁離淆請見。”
錦衣銀絲,與燈光生輝如白晝星空,她向來不愿過度打扮,唯有一身衣裙靚麗襯托,雁離淆站在屋外,敲敲門,該有的禮數(shù)一點不能少。
門開,仇殷滿臉的氣怒委屈,故作平和道:“雁道友請進(jìn)。”
進(jìn)門后,靈截起身相迎,客套一番,雁離淆又互相介紹了一番,待四人落座,雁桑的態(tài)度十分剛硬。
雁桑開口說道:“二位從外界而來,尚不知圣魂道界狀況,可暫時在雁家做客,待入道之后,再做打算不遲?!?p> “只是,城中規(guī)矩繁多,請二位道友克己遵守,如此,大家方能平安無事。再者,小女對外界之事倍感好奇,日后少不了叨擾二位,若是需要圣魂道界各類資源,可與雁家交換,不知二位道友意下如何?”
面對雁桑這種不算太過分的要求,畢竟是在人家地盤上做客,該遵守的規(guī)矩確實該克己嚴(yán)謹(jǐn)。
靈截笑笑說道:“客隨主便,我?guī)熃忝枚说酱私绫臼菫榱藢と?,待得知那人蹤跡,便隨時離去,絕不與雁家主,和雁城主添麻煩?!?p> 父女二人,一個家主,一個城主,更都是剛明灑脫之人,好不讓人羨慕。
而在看她們師姐妹,本也是一門祖師,地位絕不比雁家父女差,卻因道界崩塌,宗門危難恐已不存,現(xiàn)如今流浪外界,還要因為一個男人,心結(jié)難解。
對比之下,愁容滿面!
又聊了一會兒,似以略微互相探明對方為人秉性,四人心下稍安,雁桑父女方才離去。
“師姐,我……我還能稱呼你為師姐嗎,我不想留在這里,一刻也不想?!背鹨笊裆淠?,似乎在擔(dān)心什么,又委屈又扭扭捏捏。
別人看不出來,可靈截明白師妹的想法,她不是不適應(yīng)此界,而是此界有那個混蛋男人,他們隨時可能遇見,仇殷怕又像當(dāng)年。
她們都很清楚,自己和那個男人的差距,一個曾經(jīng)的弟子幼輩,現(xiàn)在卻是個實力強(qiáng)橫的混蛋!
只是,對仇殷的話,靈截沒有回答,她的想法完全不同,正希望遇見那個男人,再一次的融合。
見師姐不說話,一股怒火涌上心頭,仇殷喝道:“到底為什么,你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真是不明白,一個迫害我們的人,你怎么能對他產(chǎn)生念頭啊?”
若非因為靈截,仇殷早就可以不去想那段可怕時光,更可以留在天地道界清修,她能放下痛苦的記憶,無法報復(fù)的仇恨,可她放不下她師姐啊!
至于此刻的靈截,或許可以說,她已被折磨成了變態(tài),不僅自己要去尋找曾經(jīng)的感覺,還要帶上仇殷一起。
品味著香茶,放下已經(jīng)空了的杯子,靈截緩緩開口道:“等修成此界大道,你隨時可以離開,只是以我們的天賦,恐怕不太容易修成不死之魂,所以現(xiàn)在你只能忍受?!?p> 說著話,靈截步步靠近仇殷,兩手捧住仇殷的臉蛋兒,對視說道:“這段時間,我會讓你明白,師姐是怎么樣的感受,深邃至靈魂,抽絲剝繭般劇烈欲望,一絲一絲滲透你的全部……”
話還說著,一張紅艷艷的唇竟然吻了下去……
此刻的靈截,果然已是變態(tài)!
夜黑的不見五指,一場雨打窗沿擾人心煩!
而在漆黑中,魔鬼悄然鉆入她的夢境,再一次上演那一幕,昏暗天地,結(jié)界當(dāng)前,失心瘋般,一劍一劍斬破結(jié)界,仿佛已被另一個意識所控,另一段人生,漸漸于記憶中浮現(xiàn)。
悲慘的命運(yùn),也隨之施加她身……
這一睡,雁離淆便睡了一個月沒有醒,一段一段記憶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讓她徘徊其中,無法分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期間,雁桑請了許多大夫,甚至親自檢查雁離淆狀況,但他的女兒只是在睡覺,沒有人能查出雁離淆為什么這樣貪睡。
守在床前,雁桑就這一個女兒,不能失去。
“是秘法典籍修煉出了錯,這便是產(chǎn)生在你身上的副作用嗎?”絞盡腦汁的想,雁桑懷疑只有這一種可能,一個他沒法子解救的可能。
雁家秘法典籍確實存在極大的問題,經(jīng)過族中許多人的實驗,雁桑才弄明白自家秘法典籍的弊端。
而雁家這秘法典籍,需要毫無修為的人從頭修煉,方不會產(chǎn)生副作用等問題,至于起因,根本無法探究。
而若是一位入道境修道人,中途改換修煉之法,開始修煉秘法典籍,將會產(chǎn)生的副作用難以預(yù)測,為此雁家付出了數(shù)十名后輩的性命。
甚至,主道境中途修煉秘法典籍,靈魂就會產(chǎn)生無法融合的魂力,久而久之魂力壯大,更會產(chǎn)生另一個自我意識。
下場,就如江瑚那樣!
本來,雁桑和雁四爺已經(jīng)停止修煉秘法典籍,再加上他們年少時便接觸秘法典籍的緣故,在那股魂力沒有壯大前將之消磨,至今才沒傷了性命。
之后一段時間,見女兒修煉無事,甚至所有人都一直以為,雁離淆修煉秘法典籍之所以沒有產(chǎn)生任何副作用,是因她破入主道境,把隱患消除掉了,之后便任由她繼續(xù)修煉。
本來一直平安無事,可如今看來,這副作用突顯的太晚,根本看不出來。
只不過,雁桑哪里知道雁離淆的不同之處,她的靈魂本來就不完整啊!
“還有救嗎?”一位老婦坐在床邊,看著雁離淆的目光,心疼中帶著對自己的悔恨。
這位正是雁離淆的母親碧岸,因修為無法破入主道境,如今已垂垂老暮。
雁桑沉默,不忍心的開口道:“我不知道,但或許,要廢掉她的修為,還能活,可是這也等于要了她的命?!?p> “哼,真是諷刺,弄得家族分裂,互相殘殺幾百年爭搶的東西,如今卻害了我女兒……”
悔不當(dāng)初,早知秘法典籍弊端,又何必去爭搶。
之后幾天,夫婦二人守著雁離淆,對外宣稱雁離淆突有感悟正在閉關(guān),他們夫婦親自為其護(hù)法,這才沒讓外人起疑。
要知道,如今雁家在圣魂道界的地位,許多人都在死盯著呢!
同時,雁桑也已準(zhǔn)備好,卻猶豫要不要廢掉雁離淆的修為,一次次的猶豫煎熬,終于等到女兒睡醒。
同樣是一個不見五指的深夜,一雙亮晶晶的彩瞳睜開,五光十色迸發(fā),使她周身虛空扭曲,竟從虛空中調(diào)動出另一種大道之力,蜂涌入她體內(nèi)。
也就在睡醒的這一刻,雁離淆忽地跳下床,一把抽出放在案上的劍,劍鳴如龍吟,飛身疾去。
“你留下,我去追!”
弄出的動靜,頓時驚醒睡在小廳中的雁桑夫婦,對這女兒他們十分上心,雁桑緊追而去。
“你看,那不是雁家父女,不是說正在閉關(guān)修煉,怎么殺氣騰騰的?”
一直住在雁家的靈截和仇殷師姐妹,深夜未眠,當(dāng)即察覺到雁家父女狀況不太對勁,仇殷內(nèi)心好奇不已。
這段時間,她們已全部知道雁家之事,就連江瑚數(shù)次解救雁離淆于危難,這種事也打聽的一清二楚。
得知了江瑚曾經(jīng)竟來過雁家,這讓師姐妹二人震驚不已,更讓靈截相信,這是她和那個男人的緣分,本來就想著再和雁離淆打聽打聽。
此刻,見雁離淆出關(guān),靈截拉住師妹,說道:“我們追過去看看,師姐也很好奇,她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也不管仇殷愿不愿意,靈截就是一手拉著她追去。
也好在,雁離淆遠(yuǎn)去的速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快,甚至走走停停,周身一直有大道之力涌入她體內(nèi),與靈力修為相合,綻放出霸道劍氣。
只是,要說起雁離淆的狀態(tài),神情恍惚,時而堅定信念,時而恍惚思愁,似乎被某種天塌般的事情影響著。
走走停停,半個夜晚便跨越半個圣魂道界,出現(xiàn)在一片焦黑土地上,一道裂縫蔓延大地,裂縫下如同深淵般黑暗,可在表面被一層布滿裂痕的結(jié)界封鎖,仿佛是連通地獄的門戶。
雁離淆來到這里,懸立結(jié)界之上,此時的她已經(jīng)完全清醒,看著腳下深淵,面上神情恐懼。
此時此刻的場景,竟和她夢中魔鬼攪擾一般無二,而夢中的她正在一劍一劍攻擊腳下結(jié)界,被另一個意識控制……
“離淆,不可靠近那結(jié)界,快回來……”雁桑遲來,當(dāng)即就要上前拉回女兒。
但是,似乎是命中注定要晚上那么一瞬,彈指一瞬,已可改變一切!
“我是誰?”
雁離淆忽然這樣問自己,腦中記憶如海浪洶涌,不光是她自己的記憶,還有另一個人的記憶,一位高傲的公主,一位愁容滿面的帝皇,一位和丈夫生離死別的妻子,一位被人驅(qū)使的魔頭……
“我是蝶珊……”
“我是雁離淆……”
“不,你是我!”
突然,就在雁離淆愣神間,一個剎那,封鎖深淵裂縫的結(jié)界,裂縫中流溢出絲絲縷縷暗彩魔氣,化作一只只黑蝶撲向雁離淆。
而自雁離淆身上,也開始流溢出縷縷魔氣,其中一個聲音告訴她,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