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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扯日記

九記 年少美食

瞎扯日記 徐忘大爺 3031 2021-11-01 14:48:24

  我是個好吃嘴兒。或許我以前不是好吃嘴兒,只是因為到了成都,受不了火鍋、串串、冒菜及各種五花八門的食物誘惑,淪為好吃嘴兒,我也只得認(rèn)命了。

  在我光榮出任好吃嘴兒的同時,也時常會想起小時候在農(nóng)村衣食都憂的美好時光。

  當(dāng)然這里的“美好”富含大量的情感因素,怎么說呢?就是即便我打心眼里認(rèn)同它是一段美好的時光,但是,并不代表我打心眼里想再次回到那段美好的時光里去。很明顯的,如果有得選,我當(dāng)時肯定是不會選擇那段時光的。不過,我打心眼里認(rèn)為它是一段獨一無二最美好的時光。

  小時候,咱們農(nóng)村的日子還是比較艱苦的,我至今仍然清楚的記得煤油燈的長相,以及煤油奇奇怪怪的味道。還有剛剛農(nóng)村通電時,我和小伙伴們見到電燈泡的那種歡呼雀躍。

  好,話說回來,說我小時候衣食都憂,我且只說點吃。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婆婆比較忙于重要的五谷雜糧的種植,而不甚熱切于蔬菜的栽種。那個時候,我是吃咸菜比較多的。以現(xiàn)代人的眼光來看,蔬菜富含各種維生素,經(jīng)常吃咸菜,肯定維生素的攝入不達(dá)標(biāo)。二婆婆(二婆婆是我婆婆的妹妹,兩姊妹嫁到同一個院子里做鄰居)倒是很疼我們,隔三差五有富裕的新鮮菜就會給我們送。這倒又是我的福氣了。

  除了以咸菜下飯,我還吃過豬肉或者白糖下飯。這個操作簡單,就一大碗熱騰騰的白米飯,在飯中央,用筷子直通碗底的掏一個洞,然后把豬油或者白糖埋進(jìn)去。約摸一兩分鐘,等豬油或白糖化了,然后就把整碗飯做個大攪拌,最后當(dāng)然是愉快的吃飯了。那個時候的吃飯,才是真吃飯!如果,豬油里面還混有油渣,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可能你會覺得奇怪,這有白米飯,有豬油不是已經(jīng)很高端了嘛。這其實也是,當(dāng)然是有對比才有傷害。實不相瞞,小時候,家里是種有菜籽的,每年會新榨菜籽油,可是我婆婆不喜歡吃菜籽油,基本上都是拿去換錢了。而后,會去屠宰市場挑選豬的板油、泡泡肉等,拿回家來熬豬油。熬豬油,也是一段很美好的時光啊。所以,唯一值得夸贊的先進(jìn)就是,我家一直以來都是吃的豬油。

  農(nóng)村里上學(xué)沒人送,放學(xué)沒人接,基本都鄰居間互相帶,總歸是哥哥姐姐帶妹妹弟弟。那時在鄉(xiāng)上上學(xué),出門就是一條長長的田埂,然后是爬坡,再爬坡,接著往坡下遛,就是土公路。沿著破爛的土公路走,可以到學(xué)校。我們會選擇一條下坡的小路,不要問為啥放著馬路不走,非得走小路,因為馬路爛起來的坑洼程度跟小路一模一樣。整個路程大概有十多里,我也說不準(zhǔn)。

  那會兒上學(xué)熱情可高了,特別是冬天,出門時候,推開門才發(fā)現(xiàn)天竟然還沒有亮,就拿著電筒,挨家挨戶去呼朋喚友,人人舉個手電筒,組成一條短短的蟲,在蜿蜒曲折的鄉(xiāng)間田埂上慢悠悠地爬。

  婆婆是起得真的早,可以好不夸張的說,是最早的。她給做的早餐也很千篇一律。但是,很有味道。

  咱農(nóng)村里家家戶戶有口灶,灶上一般開兩口大鐵鍋,外加一口鼎鍋(也稱銻鍋)。兩口大鐵鍋,一口用來煮豬食,一口用于煮人食,鼎鍋當(dāng)然用來煨水。

  婆婆起得早,一般兩口鍋同時燒,人等著吃飯,豬也等著吃飯。豬一般吃豬草、紅苕、南瓜和玉米糊、糠,偶爾加點碎米,反正是那個季節(jié)田地里有啥,它們就吃啥。

  婆婆煮飯,先參水在鍋里,下粗略淘過的米,大火燒開,轉(zhuǎn)小火,保持沸騰,等鍋里米粒兒悄悄略微軟爛,可用指間揉爛時,就把已經(jīng)像飯粒兒的它們用筲箕瀝出來,筲箕下面放一個盆,瀝出來的水就成了香噴噴的米湯。這個流程就把飯粒兒和米湯分開來,當(dāng)然,如果分開不及時,就煮成稀飯吧。

  那時一般的家庭都可以喝到米湯。現(xiàn)在,流行電飯鍋,想喝一口米湯卻是充滿了坎坷。

  接下來,就是婆婆給我開小灶的時候了。她先去柜子里拿一個藏得珍貴的雞蛋。

  之所以說藏得珍貴,是因為雞蛋婆婆和公都舍不得吃,除了給我吃的,其余都會放柜子里存起來,等夠二十個、三十個就拿到集市去換錢。但凡能夠換錢的東西,二老都會舍不得消費掉,總想方設(shè)法換成錢。

  婆婆拿雞蛋的時候,我大概都已經(jīng)起床,洗漱完畢了,會坐到灶前,看著灶孔里的火。婆婆再把裝豬油的小陶罐端灶臺上,等鍋燒辣了,然后用鍋鏟角挑一塊豬油入鍋。剎那間,我就會聽到豬油在辣鍋里唱歌,隨著歌聲一起飄出來的還有那濃郁的香味,從鼻孔里鉆進(jìn)去,順著呼吸道,散在身體的各個器官,特別難耐的是,它們會化成一只柔軟的小貓,就在我的心尖上打滾撒歡,讓我心癢得顫抖。

  我抬起頭,穿過灶孔里騰出來淡淡的炊煙,看見鍋里豬油迅速熔化。婆婆拿起雞蛋,在大鐵鍋沿輕輕一磕,雞蛋瞬間多了條條裂紋。婆婆再雙手各執(zhí)雞蛋兩端,熟練地把蛋殼一分,蛋黃和蛋清毫不猶豫地掉入鍋里,瞬間煎起白色的邊邊,而那時蛋殼里還有蛋清的絲線往鍋里掉。婆婆把蛋殼往鍋里輕甩兩三下,轉(zhuǎn)手把它扔進(jìn)了潲水桶。婆婆再拿起鍋鏟,輕輕推兩次雞蛋,見一面成色金黃,已起鍋巴,就翻個面兒。等另一面也也金黃起鍋巴,就用鍋鏟把雞蛋切爛,隨后抓幾顆鹽巴扔進(jìn)去,再下入剛才瀝出來的飯粒兒,迅速地翻炒。不一會兒,一大碗讓人迷醉的蛋炒飯就起鍋了。

  婆婆把飯給我端桌子上,又給我端一碗米湯,喊我快吃,慢哈讀書去暗(晚)了。殊不知,外面天還沒亮呢。

  我看見桌子上還有咸菜,也不知道是昨天的咸菜,還是前天的咸菜了。那時的我不懂,它們是婆婆和公下飯的寶貝。

  有時候婆婆不給我做蛋炒飯,會給我做蒸蛋。蒸蛋里放了豬油,偶爾會遇見油渣在里面。我都是吃得一干二凈。現(xiàn)在想來,那個時候是這么的傻,一點不懂謙讓,婆婆都瘦成皮包骨了!

  那時也沒有零食吃。在我家,每次都是公出面去趕集的。我印象里,婆婆從來不會去趕集,除非那天是大年初一,她才不會操持家務(wù)或者勞務(wù),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約了其他婆婆去趕場。而公似乎也不那么“浪漫”,一百回去趕集,可能只會有五次給我們帶零食回來。所以那時候,小孩兒懂事兒后,認(rèn)得路,經(jīng)常跟隨大人去趕集,然后到了集市,就各種在大人面前晃蕩,露出赤裸裸的渴望眼神——能買點零食嗎?而這點我也挺懂事,從來不會問公買吃,我知道那些省下來的錢最終是被誰用掉了。

  即便如此,我也還是有一種比較固定的零食——冰糖。那時候的冰箱大約有兩種,小顆粒的和大坨坨的。如今大約也是這兩種。我和公各自有個玻璃瓶,不甚明亮,而是有點暗沉的色澤,估計是為了保持神秘感。我們把冰糖裝在里面,睡覺之前來兩顆,就可以做一個美美的夢。這個零食的這種吃法,導(dǎo)致了我這個年紀(jì),牙齒有點壞。

  我剛才說的那些美好時光,惹得我現(xiàn)在嘴角還掛著笑,當(dāng)真是美好極了。

  而美好時光給予我的后遺癥是,現(xiàn)在我一旦逛超市,就這個黃梨罐頭想吃,這個辣條想吃,這個喜之郎果凍想吃……沒想到,小時遙不可及的夢想,在如今的我手里輕而易舉地綻放。而現(xiàn)在的我,仍然還有遙不可及的夢想!

  美好時光給予我的后遺癥還有對食物的珍惜(可惜)。

  昨晚和豬去逛萬達(dá)廣場,逛著到飯點,去了樓上的“小吃一條街”,有串串、冒菜、缽缽雞、干鍋、刺身料理等等。我們在一家烤鴨店停下來,門口的迎賓熱情地推薦了一個套餐——整只烤鴨,酸蘿卜湯鍋,蔥油餅,涼粉,鴨鹵拼及蝦餃、娃娃菜和土豆各一份。價值149。

  豬想吃烤鴨,又擔(dān)心吃不完。我說,吃不完咱們就打包。她說好。

  吃到最后,我們勉強吃完了烤鴨,酸蘿卜湯鍋基本沒動。這要是就丟了不要得多可惜啊,是時候兌現(xiàn)打包諾言了。我們找店家拿了一個大大的打包盒子,把剩下的整個湯鍋,連同還沒下鍋的土豆、蝦餃和娃娃菜一起打包回家了。看來,下次再來,我們得點半只烤鴨了。

  回到第一句話,我以前應(yīng)該就是個好吃嘴兒,只是之前沒那個條件罷了。而現(xiàn)在有條件了,我也不能當(dāng)一個放肆的好吃嘴兒了,因為身體沒條件了。以前,我是干精精瘦殼殼的;現(xiàn)在,我是白白胖胖的。

  實不相瞞,我想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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