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很簡單，用腳趾頭也能夠想個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在這里，就譬如遺言。我是打心眼里不知道它是個什么東西，因為我真的還沒有接觸它，且我也不希望能與它來個親密接觸肌膚之親，誰稀罕啊？我又不是八老九十了，哪會如此想不開。
所以，遺言這個事啊，還真像渴則飲餓則食困則睡這么簡單，簡單得還像一個春夢，現(xiàn)實中一輩子都沒有美女主動投懷送抱的好事兒。
我不會花費稀有的青春去鼓搗遺言。青春是用來跟蹤戰(zhàn)斗美少女或者風情妙少婦的，至少也應該是用來幻想英鎊美元天上來。
我曾經(jīng)站在沉重的棺木前傾聽過別人的遺言，只覺得他（死了的人）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钪媸菚晨臁?p> 然而，我是好漢，就不大方便老是提及當年的獨行虎山偷摸虎穴了。如今的我，寶刀未老是肯定的，杞人憂天是允許的。天有不測風云，我現(xiàn)在固執(zhí)地認為在以后的某一個陽光明媚里一定有金磚若干從天而降，毫不客氣地紛紛在我身上著陸。那我是不得不獻身于收集貴重金屬的宏偉事業(yè)。這個事業(yè)定會讓我得財賽過陶朱猗頓，身后留名千古。
為了避免我尸骨未寒便生出“父子反目力爭遺產(chǎn)”的人間悲劇，不得不嘔心瀝血地對遺言進行研究，而且必須研究得有特色，自成一家，樹豐功偉績。
那么，即使遺言高深得如女人心，我也敢孤擲一注背水一戰(zhàn)。為了社會和諧家庭和美，縱然鞠躬盡瘁也心甘情愿。這樣一來，我把自己的遺言當做了一幅宏偉藍圖，當成一場史無前例的革命。
由此一來，我必須收斂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對遺言正顏以待。那么打一個草稿是十分有必要的，再怎么著也應該有一個腹稿，以免貽笑大方，壞了人們的皓牙貝齒，這倒是一樁千古大罪了。
壓力大啊，我簡直是在瘋狂地琢磨遺言，還期望開創(chuàng)遺言學，成為一派宗師呢。
那日，天晴朗，漂亮花兒朵朵綻放，聞花香，我想起年幼時光，時過境遷滄海桑田的感覺油然而生。于是，我想出去走走，去摸摸年少時觸過的大理石柱，去看看無知時惦念著的鄰家女孩，去念念幼稚時刻在樹上的愛情七絕。
有這些想法，大概是因為與遺言廝混得久了，沾染了遺言本質(zhì)上的死亡氣息，那我將是要死的人了。
此生即殆，只此愿耳。
我吃力地爬上公交車，扶了椅子，坐下，聽旁邊一群婦人說她們是如何施展拳腳大顯身手和老公斗智斗勇，從而把老公們治理得服服帖帖的。我拍拍頭，幸好當年英明神武地拒收了一封封愛意綿綿的情書，才不至于作繭自縛自掘墳墓，才有今日的活得蒸蒸日上欣欣向榮。
車在一個站臺上停了，我扭頭去看車外形形色色的人。我看見一個白發(fā)蕭蕭形容枯槁似行將就木的老頭“顫巍巍”地上來。我預備他來向我“討”座位了。
他一竄上車，就賊眉鼠眼地掃蕩空座位?？上В恳粋€座位上都呆縮著一個表情淡漠的傻瓜?？赡苁撬次议L得眉清目秀紅唇皓齒，就站我面前來預備繼承我傳下來的座位。
我向來是以“善良天使”自居，并以“善良是物質(zhì)糧食和精神糧食的結晶”為口號努力向錢看齊的。另外，我由于虧欠了爺爺奶奶太多，總覺得從大街上任意抓一個老的，TA就是我的親人。所以，綜合理論與實際兩方面的精華，我是該歡天喜地興高采烈地退位了。
然而，那老家伙犯了老毛病，沖了我的怒。于男人，老毛病不過色耳。那時他正盯著一個豐乳肥臀的女人進行意識中的生吞活剝，并且張揚著快意的笑。
這讓一股無明業(yè)火直接從我腳底飆升到頭頂。在這個屬于青少年的時代，他一個糟老頭子不在家里構思遺言，卻跑出來搶著意淫美人，當處以千刀萬剮五馬分尸之刑。有了這么一個把柄，我不得不正襟危坐，樹一個泰山崩于面而色不變的光輝形象，任那老家伙隨汽車左搖右擺搖頭晃腦。
??！舉世皆濁我獨清！怎么忍心再睜著火眼金睛摧殘我本來脆弱的心靈？我干脆閉上眼睛，繼續(xù)我的遺言研究。世界不為我所留戀，我企盼羽化登仙脫離苦海。來日方長，我定會“衣錦還世”普度眾生。
老實說，對于遺言，我是力求創(chuàng)新，爭取洋洋灑灑的來個千言萬語，攜風雷之勢包舉宇內(nèi)席卷天下。萬語千言不是小蔥拌豆腐那么簡單，一方面，我沒有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另一方面，我不會倚馬千言斗酒詩百篇，那我只有采取下策——抓身邊靠的近或者血緣近的人來逐個描寫定會湊成萬兒八千之數(shù)，像當代大多數(shù)心高氣傲卻不學無術的文人或御用文人一樣來個長篇，也是有機會揚名立萬的。那個時候啊，豐厚的稿酬是有的，絡繹不絕的新聞采訪是有的，遺世獨立的美女求聯(lián)盟也是有的，但是，關鍵看那時我死翹翹了沒有。
我知道萬事開頭難，我有一句名言：做事大膽跨出第一步，不靠雀氏紙尿褲，而靠無名的飛醋！剛才那老頭在此時看來是立功了。所以，遺言開始于事實和理想的結合。干脆不要經(jīng)歷N月懷胎之苦了，不難產(chǎn)也不剖腹，趁現(xiàn)在靈感閃現(xiàn)，一鼓作氣，生出一片漂漂亮亮風風光光的流世之作吧。
注意啦，我要開始腹稿了。
順便充分利用我屢試不爽的特長勾引女鬼。為此故，潘瑋柏同志的畫像讓位于我，自去垃圾庫頤養(yǎng)天顏，與鼠弟強哥成為鐵桿鄰居。
到如今，歷史哼哈哼哈向前發(fā)展，我卻因為在西湖斷橋邊逗留得太久而落在歷史肥大的屁股后面。我一直固執(zhí)地認為我下落的姿勢是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但是我太不小心了，臉竟然不聽使喚自作主張地先著了地！沒有辦法，我就不認為我足以傾國傾城了，過上了“低頭向前走，以免嚇跑狗”的悲慘生活。唉……
哦，不過有一個曾經(jīng)在垃圾堆里尋找魚刺咸味的人生大哲人驕傲地說過：上帝是灰常公平的，別以為你長得眼瞇口闊鼻粗耳肥，就不能分到天使了，大不了天使和你一個德性。
然后，實踐還真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像我這種演鬼不用化妝的高手，還真有人把俺當塊寶呢。
我也沒有鬧明白，似她那樣亭亭玉立回眸一笑百媚生，千百年難得一見的美人，為啥要把纖纖玉指指向正在茫茫人海中狼吞虎咽涼粉的我呢？（后來明白，我起的是一個反襯的作用。）我還真冤枉。
但是呢，我在欣喜若狂載歌載舞之余，驀然回首，不但閃了水桶腰，還發(fā)現(xiàn)美人與冠玉之徒在燈火闌珊處郎情妾意卿卿我我耳鬢廝磨。天啦，這便是我丑的代價，成為天使飼養(yǎng)的一只小蜜蜂，成天要繞著她，“嗡嗡嗡，嗡嗡嗡，我是快樂的小蜜蜂”若干遍。
我信心頓失，落淚千行，此事后話，按下不表。
先前說我哭了，那叫一個洶涌澎湃抑揚頓挫。美人大吃一驚，也悵然落淚。那家伙，那場面，哭得是梨花帶雨水洗海棠。直到她哭累了才云收雨歇昏昏而眠。
唉，我就鬧不明白了，為啥我一哭她就跟班呢？比我哭得都還壯懷激烈。難道我在前身是她的眼？呵呵，這種如精衛(wèi)填海般神奇的東東也是有可能的，也許那時的我還是一雙丹鳳眼呢。對于她么，我有一句話問她：親愛的，你到底愛誰？我想這也許是一個比看帥哥簡單的問題。不過呢，孟那個啥來著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想來這個問題也不EASY。??！求求你，好自為之吧，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秀發(fā)！
曾經(jīng)，我把數(shù)學卷子供上香案；又曾經(jīng)，我把它們溺死在廁所里。于是我的數(shù)學天賦江河日下飛流直下三千尺，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可是呢，我做人是有基本尺度的，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殘存下一點數(shù)學意識作為我曾經(jīng)輝煌過的最有力的證據(jù)。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創(chuàng)新性的用指節(jié)計量出原來我已經(jīng)滿十六歲六年了，這個事實可能連我媽都不知道呢。
一說起22，我覺得我已經(jīng)老大不小了，可是每當我面對皓皓明鏡時卻又憂心忡忡愁上心頭。我本來都是五官混亂的了，卻又遭遇“青春已逝痘依然”的噩夢。這嚴重影響了我的只有在放大鏡下才能找得到的自信的茁壯成長。后來經(jīng)過一些好心的大姐小妹真誠地提點，我又面對了一個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的事——我的年齡和實際行為勢如水火。
我總結了一下，我是在一個對的年紀里上演了十八般幼稚的動作，而且還作秀似的貼上一張五光十色的老臉到處招搖過市?？磥?，我是很堅強地活著的。
一直以來，我對《甜蜜蜜》情有獨鐘，主要是那一句“在夢里，在夢里見過你”俘獲了我的芳心，讓我念念不忘。另外讓我念念不忘的是舊人新貌。俗語有之曰：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舊人已去，那天來了個新的，我是真不知道她是咋個新法，反正有點耳目一新，甚至“從頭到腳都是新的”之感。
可惜啊，我神往已久朝思暮想的媳婦兒不是她，主要是她一針見血一語中的地說：丫兒你也太幼稚了嘛，還有那臉類似夢中讓我?guī)锥润@醒的皮。哦，天啦，她懂個啥??？那么點智商也敢來我身上下評語，簡直是……簡直是欺人太甚。
可是我沒有足夠的理由揭竿而起，我僅僅以王力宏同學的名言“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來狠狠地安慰自己。?。o知的人啊，求你表來挑戰(zhàn)我的善良。
不過，我也有一些后悔了，早知道她要來，我定會精心打扮的——遮面以扇千喚始出，惜字如金粉墨冷酷。說不定，我已經(jīng)大獲全勝暖玉在懷了。唉，想那鳥事作甚，我有美女在側，何必再到處追逐。
其實我想對她說：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你說‘嘿，再見’。那時我轉身起步高歌：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前面已經(jīng)給過兩個小女人遺言了，或許她們會因此覺得受寵若驚，或許她們會不屑一顧，或許她們會呆若木雞冷汗直流，那也由得她們了自由發(fā)揮去。因為祖國訓示“女孩兒是民族的未來”，所以，我也只能表示袖手，頂多來個虛情假意的掩面而泣。此時，我已不再對小女人說了，以免人們誤會我是個該遭天打雷劈的色鬼（雖然我真的是喜歡各種各樣的顏色），而多生枝節(jié)，遭受口誅筆伐，所以此時此刻，我必須將目光轉向男人以及不是小女人的女人了。
我定是一個陽光燦爛光芒四射的男孩（其實我也真是男孩）?？墒?，我并不埋怨，都怪自己把假笑這一行鉆研得精了——我一直在往笑里摻水，所以我的笑有一種水靈靈的味道。于是，我很榮幸地擔當眾多女性心目中的太陽男主角……
轉回來假笑的事情。為什么是假笑呢？我發(fā)誓沒有跟隨市面上得假冒偽劣之風，大約是生產(chǎn)不出來真貨吧。而過往的人讓我失掉了誠信賣笑的本兒。
野語有之曰：失掉了寂寞，誰來陪我。這倒不失為我量身定做的，穿來很舒適，好像人死了靈魂在天地間自由徜徉的快意。我曾經(jīng)對著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和一塊肥膩膩的肉信誓旦旦地說：讓兒時的寂寞永世夾了尾巴滾蛋，誰稀罕??！以后，我就啃回憶，啃得滿嘴是油，弄一個出眾的豬嘴。
回憶里一切都是亂七八糟的，本想大顯身手整理的，但那個李同志告誡說：理還亂啊理還亂！我也樂得逍遙自在了。
我哥是回憶里的男豬腳，就一純正東方血統(tǒng)的小屁孩。在那些下溝抓河蟹上樹掏鳥窩的艱苦歲月里，我一直以為我哥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睡軟的玩女的，還對他的不與我分享表示極大的沉默反對。顯然，反對是無效的。我哥持續(xù)在那一塊天空下折騰，我在一片黃土地上把脖子望得連長頸鹿都自嘆弗如上吊自殺了。
我茁壯成長奮勇向上，慢慢地向那城市摸過去。等我費了扛鼎拔山之力靠攏時，有一種見面不如聞名之感直沖霄漢，心里的落差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哪里是城市嘛？分明是一個鳥不生屎雞不拉蛋的小縣城的邊緣。有意思。我還了解到一堆號外——油煙聞起來是香的，棍子背起來是辣的，床板躺著是軟的，夢想與現(xiàn)實玩起來是舒適的。這一切類似張飛那一嗓子，太突然了，差點要了我老命！還有更突然地呢——他一本正經(jīng)地聲明：我不讀書了，找錢去，爭取做社會上的“五講四美”好青年。
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這聲明是有貓膩的，水得壓根兒不像一句話。反正我是明了，他是下地獄了，雙手托著我的屁股，讓我沐浴陽光。不難想到，當我在陽光里狼心狗肺地歡笑時，那笑聲是把刀，在他耳邊“擦擦擦”地磨著。
哥混著日子，算著日子，想著日子，是苦的。我分明就是欠了債，今生不夠還，來世做牛做馬銜環(huán)結草。當然沒那么簡單，我也懶得去復雜。我對他說：來生我倆換著來做人。
按照我的理論，倘若我做不來一個成功的兒子，除了上天不給面子不眷顧我之外，是我老子太要面子而不太甩我?？梢哉f，即使我死了，他在我腦海中依然是可以鮮活得掉下血來，記憶猶新啊。我此時此刻又要拿小時候來說事了，并非那時是如何如何的完美絕版獨一無二，而是那時我一直是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形象展示自我的，而且那形象說來令人心動，唱來令人心痛。故我有一點樂此不疲的意思。
我老子，并非所有孔子不能解決的事情他都能搞定，但他也算得上是一個敢作敢為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漢大丈夫。他上可以罵他老母毆其父，中把老婆當傻不拉幾的呆瓜，下看其子為小雞仔仔可炒可煎可炸可煮可燉，那叫一個飛揚跋扈不可一世。
常言道：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這不，家人們都出招了——老爺子染重病一命嗚呼哀哉而去；老太婆忍氣吞聲含淚默數(shù)；我媽啟動超級變化形態(tài)，變身為高樓一鶴，化成一道煙消化在世間，從此“神龍首尾俱不見”；我呢，養(yǎng)精蓄銳韜光養(yǎng)晦只待起義大旗一舉便一飛沖天龍翔不歇！哈哈，這一種算計也是不錯的。
到如今，我長大成人，直接威脅到我老子的統(tǒng)治地位，并有取而代之的磅礴氣勢。想來他也是來自貴州的一只驢了，不得不一邊對我進行大仁大義的招安，一邊在地下秘密進行把酒花前路邊醉的勾當。老實說，我對他的一舉一動那是了如指掌，但為了避免他生出跳墻咬人的舉動我也不便再進逼了，就運作著諸葛先生的欲擒故縱之計，效果想來也不賴。而今，我還不能完全壓制他，且容他去了。對他，我想說：我還記得你，說愛我的樣子。雖然，好像他沒有說過，他只有一篇兩篇三四篇的酒話。我奈何他不得，于天邊之人，鞭長莫及。大約，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再想來已經(jīng)繞了一圈了，從小女人到了男人，本著回歸自然，哪里來就哪里去的真理，又該說女人了。為了避免無聊的重復，就讓開小女人的鋒芒銳氣，說不是小女人的女人吧。
這里的女人已經(jīng)老了吧，風華已隨落花去，只?？蓊?。倒也不必去悲切，她自老她的，我縱若表示心急如焚千焦萬慮也只是一場真切地表演，于事無補，我至于嘛。
這里，我很誠實誠懇一字千金很負責任地說：我跟她不熟，很不熟。她呢，是一個很偉大的人（什么詩人啊歌唱家啊都是這么說的），是我媽喲。
古人云：世上只有媽媽好。我并不嘶聲力竭地表示反對，只是用長短不一胖瘦不齊的腳趾頭思考后持懷疑態(tài)度，放心，我并不是異端分子。之所以懷疑，我有一個力道十足的證據(jù)——她十幾年如一日只在我身上掛了個牌，表明我是她的崽兒，表明完之后卻沒有兢兢業(yè)業(yè)的盡撫養(yǎng)義務。
對此，我可以儒雅紳士地表示理解。我是真的理解。
唉，我不想去翻找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我怕如此做法會引起老媽的良心不安而感到羞愧難當。本來嘛，我的胸襟是一望無垠無邊無際的，我容易嘛我！那我也不妨再大人一次，且對她說：曾經(jīng)有若干機會擺在你面前，但是你沒有珍惜，那么你怎么回來呢？求老天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我可以在再重申一次，我是誠實的人，請你不要浪費你有限的時光來千方百計地尋釁質(zhì)疑我。我說，我是不會懷恨我老媽的。我說得斬金截鐵振振有詞。
人們啊，一定要相信我，因為我曾經(jīng)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評為“三好學生”和“優(yōu)秀少先隊員”！
本來么，我是還有話說的，作為一個有文化的人，話多是一種獨具特色的智慧，這智慧具有抽刀斷水水更流的韌性——屁話，吹牛呢。
其實，我是一個自制力很強的人，絕不會讓我的話多得像廁所下水道管崩裂黃色之水泛濫一泄千里滔滔不絕的，畢竟這樣說話會讓人們以為我是中了唐三藏的情花毒在彌留之際回光返照。我懂得適可而止和因人而異因地制宜甚至緘口沉默一言不發(fā)。
恰如此時此刻，雖然我沒有做到“緘口”，但是為了表示極度地驚訝我張大嘴安靜得像頭死豬。聽到騷動張開眼睛的此時此刻！多么溫馨愜意的畫面啊！我又多了一個念念不忘。
也許人們都知道（即使不知道，也不便顯出孤陋寡聞來），有錢人花錢的創(chuàng)意如春水連綿不絕招式層出不窮，著名的有烹茶以錢，墊桌腳以金磚，或者來一所豪華霸氣的別墅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但是，眼前這位先生是一位不拘一格的人才，連我都是這樣認為的。他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卣驹谔鞓蛏?，一副武林至尊睥睨天下蔑視群雄的派頭，只見他左手執(zhí)補丁昌盛的錢袋，右手抓取可愛的“洪水猛獸”向空中奮力的一甩，好一個天女散花??！霎時間，錢錢如雪花般飄飄散散到處飛翔。
我向來對紅色敏感，因為有一種錢是紅色的。當然，有這種特異功能的人不止我一個。我看向司機叔叔。我真不知道他沒有短命的心臟病或者要命的高血壓，但他明顯的激動了：眼睛比牛的還大，似要滾出眼眶母親的懷抱；手指彎曲，似九陰白骨爪，百抓百中；下盤預備弓步，蓄勢待發(fā)。
擋風玻璃前有錢妖嬈地飛過來了，啊，錢要貼上擋風玻璃了！司機叔叔鬼上身似的站起來，爪子若草原上奔馳的駿馬射了出去。
我知道司機叔叔犯錯誤了，一是他的上爪子和錢隔著玻璃，二是他的下爪子踩了油門，三是人死了，錢沒有用完。接下來，車子像一頭發(fā)情的公牛沒命地前進前進前進進。錢和玻璃緊緊地吻在一起，互相陶醉著。當時，我只有跳車的意識，還沒有動作出來。
向那一片廢墟凝望哀傷嘆息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司機叔叔最終與錢是有身體接觸了——錢們很溫順，趴在司機叔叔臉上、大肚皮上，比原來更鮮紅了，在太陽下漂亮得像我昔日那條不小心染色的褲衩。我呢，還睜著牛眼張著血盆大嘴流著晶瑩剔透閃閃發(fā)光的口水。
我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胃都被消化掉了。原來，我做了一個已經(jīng)流名千古的餓死鬼。不得不感慨，生命怎么就這么脆弱呢？我都還沒有吃上媳婦兒的豆腐和她做的麻婆豆腐，怎么就撒手人寰了呢？可是她在哪里呢？我只有得出這樣一個自娛自樂的結論了——自古紅顏多薄命！死得其所了。
以上這些話，大部分是我的遺言。
而我的遺言到頭來還只是一個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