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跟我到魔都走一走
清晨,秦小贏已經(jīng)到達(dá)西戎魔族都城。
身后的大雪山已經(jīng)成了小小的山頭,影影綽綽。都城周圍,空闊明朗,除了一條流經(jīng)都城之內(nèi)的大河,再往西看去,便是蒼黃的沙漠。
當(dāng)年進(jìn)攻苦境的魔族,便是在這扎下了根么?
秦小贏身后,一個女子尾隨著他。
原是春華。她本來目送秦小贏遠(yuǎn)去,但這家伙不知為何,繞了大半圈后,竟是又回到了自己面前。
之前她只聽說過世上有種路癡,是決計不會認(rèn)路的。
當(dāng)她看到秦小贏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又氣又笑。
無奈,只好粗略收拾行囊,陪他一路來到這西戎都城。報仇之事,她雖是一介弱女子,但總不能躲在他人身后,靠他人施舍的善意來報仇。
到了這都城門前,她卻有些害怕。躲在秦小贏身后,心中只有畏懼。
那公孫羽,是名門之后,一個英雄俠客,只靠自己,如何能幫自己報仇?
秦小贏心粗,不解女子心事,只是在前面走著。到了城門口,兩名魔族衛(wèi)士攔住他。那魔族精銳,身披人類鎧甲,若不是仔細(xì)觀察,定發(fā)現(xiàn)不出
魔族衛(wèi)士操著一口不熟練的人族語言問道:“進(jìn)城作甚?”
“探親?!?p> “探親?”魔族的詞匯量不大,不明白探親的意味?!笆裁词翘接H?是探出頭來再親一下?”
“差不多。”秦小贏憋著笑說道。
“大黑,不懂別瞎說?!眳s見一名玩家走出來,打量了一下秦小贏,問道:“第一次來魔城巴拉多吧?”
“這城市名字倒挺怪哈。”秦小贏還是第一次聽說魔族建立的城市名字為巴拉多。
“巴拉督爾(Barad-d?r),黑暗語為路格柏茲,不過很多魔族發(fā)不出‘爾’這個音,就叫巴拉多了。這個梗是出自一部有名的魔幻小說《魔戒》?!蹦敲婕医忉尩??!澳闶菑哪睦飦淼??”
“望留鎮(zhèn)?!?p> “你是新手?現(xiàn)在來這里的新手可不多。畢竟魔族在苦境中的名聲不大好。不過他們可不明白,現(xiàn)在的巴拉多城,屬于玩家的機(jī)會可比那些名門正派的多。等你混過一段時間就知道了?!蹦敲婕倚χf道?!皻g迎來到巴拉多。”
“謝謝。”秦小贏沒想到這名玩家竟然
“我叫終沫之冬,你叫什么名字?”
“秦小贏?!鼻匦≮A如實回答。
終沫之冬啞口無言,“好名字,不過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在巴拉多說自己叫這個名字,最好找一個假名替代?!?p> “為何?”秦小贏不解。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許多魔族挺恨秦小贏的,認(rèn)為是他才讓魔族遷徙到這西戎苦寒之地。不過這城里的局勢還挺亂的,你還是小心一點?!?p> “謝謝?!?p> “客氣啥,大家都是玩家,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對了,你后面這位女子是誰?”終沫之冬問道。
“是我的任務(wù)?!鼻匦≮A回答道。
“隱藏任務(wù)吧?也難怪你會大老遠(yuǎn)跑來。”終沫之冬倒是一個自來熟。“在巴拉多,只有實力才是第一位的。如果你實力夠強(qiáng),你叫素墨虛都不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p> “謝謝你的提醒。”秦小贏說了第三次謝。這很難得,因為他能感到對方對于一個新玩家到來的那種欣喜。
終沫之冬讓秦小贏進(jìn)了城門。
巴拉多,魔都。
夕陽西下,使得巴拉多分外的壯麗。一道白色石橋披著金紅色的霞光橫亙水面,如長虹臥波,旌旗招展的巍峨城樓,氣勢分外宏大。
連春華都不由駐足觀望良久。這里的一切,充滿著朝氣。很難想象這里在幾年前還是一片荒漠。而魔族竟是以莫大的造化之功,將這里改建成一座蔚為奇觀。
上得長橋,卻見橋面平整,行人、車馬井然有序通過,向各自方向走去。橋上有路燈,里面點了黑油,氣味焦苦。有走街之人沿路點亮,宛如一條長龍蔓延至中央之城。
華燈初上,車馬轔轔,炊煙裊裊。
秦小贏不明白這座都城意味著什么,在這里,他看到了一種生機(jī)。街上的魔族和人類平和的生活在一起。
可這是天堂嗎?
也說不上。比如這里人族奴隸的存在,讓秦小贏覺得心里頭只覺得膩歪。這是魔族的陋習(xí),將戰(zhàn)勝虜獲的人類變成自己的附庸。
但這里,似乎又有別于中原的那種暮氣。所有人生活在王權(quán)之下,按部就班,為了生計不明所以的奔波著。在望留鎮(zhèn),都說魔族愚昧骯臟,可置身巴拉多街市,行人整潔,魔族生活淡然。剎那之間,秦小贏感覺到一種與認(rèn)知中的絕妙反差:仿佛看到了一座塔正在大海中蒸騰鼓涌,屹立于萬里狂濤!
沿街,正有一個客棧老板娘在吆喝:“那邊的客官,今日有空房,歡迎選住?!?p> 秦小贏停下腳步,看到一個中年女子正沖他微笑。
“你在對我招呼?”
“一看客官打扮,便是外地來的。”老板娘察言觀色,笑意盈盈。
“敢問老板娘,這里是何處,距離公孫家有多遠(yuǎn)?”
“這里是昆侖道——咱們巴拉多的街道,以苦境諸國郡縣命名劃分,在這里處于西區(qū)主干道,便是昆侖。公孫家在東區(qū),穿過大雪路,就到了他們在的夷丘道?!?p> “原來如此?!鼻匦≮A點頭。他看了一眼春華,這女子一路跟自己風(fēng)餐露宿,憑借自己過人的意志硬是走到了這里。如今怕是已經(jīng)乏的不行了。于是說道:“那我們便住你這家店了?!?p> “這是我們店家榮幸?!崩习迥镎泻舸喝A一同來到客棧門前。
客棧上寫著:“茹家。”客棧門打開,一個大開間的大廳便映入眼簾。有一個女子正站在柜臺后面,見他們進(jìn)來,向他們微微施禮。
“我們住這兒?”春華總覺得住店太奢侈。
“聽我的?!鼻匦≮A只覺得新奇。
“可是……”春華身上便只有一塊靈石,這住店怕是不夠。這窘迫之情,溢于言表。
“客官,我們這里住店是要付押金的?!被蛟S是看出了春華的窘迫,那女子輕聲說道。眼中帶著輕微的鄙視。春華雖然長得好看,但身上衣衫都是尋常。
“你是怕我們付不起錢么?這么瞧不起人么?”春華聽到這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不是的,這是巴拉多城中的規(guī)矩?!崩习迥镞B忙去打圓場。
“老板娘,押金怎么付?”秦小贏問道。
“我們這押金都是固定的,就是十金,不住了后押金如數(shù)退還,只付房費就好。”
“我們剛來這里,沒有趁手的銀錢,不知用物抵押可以嗎?”
“用什么物品?”老板娘問。
秦小贏掏出一個小瓶,里面裝著一枚品相不凡的丹藥。正是從滄月明珠那討要到的療傷丹藥。扒開柱塞,一股藥香彌漫大廳,只覺神清氣爽。
“這……”老板娘又驚又喜,她一聞藥香,便知道這丹藥不是凡品。出于謹(jǐn)慎,她還是說道:“客官若挪步出門,一箭地外有一家當(dāng)鋪,可以換些銀錢來,這丹藥太過貴重,當(dāng)押金綽綽有余?!?p> “路途勞頓,不想再多跑一趟了。若是可以,就先當(dāng)押金了?!鼻匦≮A說道。
春華還想再說,哪里有讓秦小贏掏錢的道理,更何況這種丹藥定是珍貴,如何能當(dāng)押金?剛要再說,卻被秦小贏止住。
“三兒,去帶客人看看房間?!崩习迥飳δ桥诱f道。
女子慌不迭地在前面帶路:“請隨我這邊走。”
穿過大廳,秦小贏又一次感到了一種新穎別致。望留鎮(zhèn)的客棧他進(jìn)去過,都是廳房連綿,上得二樓便是“天地人”三字客房。這里卻有大大的一片庭院,樹林中掩映著一幢幢房屋,給了在此居住的客人極好的隱私。
三兒用鑰匙打開房門,里面頗為寬敞,一個小廳帶著兩間臥室?!翱凸倏芍幸鈫幔咳舨粷M意,我們還有幾間更大的。”
春華怕秦小贏破費,就拉著秦小贏衣袖說道:“就這間吧?!?p> 秦小贏點點頭。
入室后,紅氈鋪地,陳設(shè)整潔,四周墻壁用白灰刷得平整瓷實,更顯屋中潔白明亮纖塵不染。
“客官,這里還有一間單獨小間?!?p> 三兒一推屋角,白墻竟自動開了一道小門,女子恭敬道:“客官,里邊是沐浴室與茅廁間,為防水汽進(jìn)入寢室,這里裝了一道假墻門,一推即開?!?p> “茅廁?!”秦小贏訝異非常。修行之人,這些東西早就摒棄在外,但普通人有三急,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茅廁會與臥室放在一起,難道不會有味道嗎?看來,魔族的蠻荒習(xí)俗還是沒有盡掃。進(jìn)得茅廁,卻見很是敞亮,房中微風(fēng)習(xí)習(xí),絲毫沒有茅廁間的刺鼻異味兒。
屋中用黑色石板隔成了兩部分。進(jìn)門大半間是沐浴室,墻壁地面全部用黑色石板鋪砌,中間一個箍著兩道鐵圈的木桶,木盆中還有一條橫搭的木板與一只長柄木瓢。
茅廁那邊,石甕石案旁邊的地面上筘著一個鼓面大小的凸形“木板”。除此而外,別無長物,只能聽見隱隱約約的水流聲?!斑@?便是茅廁間?”秦小贏有些茫然,如此干凈整潔的屋子,卻到哪里入廁?
“客官請看——”女子俯身將凸板揭開,隱約的水聲立即清晰可聞:“這里是入廁處,完后蓋上即可?!彼种钢Y石案,“這里清洗,這些軟布頭用來擦拭?!?p> 秦小贏盯著入廁處,只見黝黑中水波閃亮,怔怔問:“這水哪里來?竟無惡臭?”
“回客官,這是玩家們引入的地下水流。興建魔都時,將陶管埋在地下,流經(jīng)宮城、官署、官市、作坊、民宅的地下,流出城外便引入農(nóng)田。水流從高往低,很大很急,任何穢物都積存不住,沒有腐臭氣息?!迸由跏枪Ь凑f道。
秦小贏聽得愣怔半日,竟只有慨然一嘆,春華從未想過旅店會有如此奢華,世上有人能構(gòu)思出這樣的茅廁,頓時令人眼界大開。
“好!就住這里?!鼻匦≮A說道。
女子微微欠身,問道“需要送飯來嗎?還是到餐廳自用?”
“送來便是?!碧K秦笑了。
“我一會挑來熱水,請貴客沐浴后再去不遲?!迸虞p快的出去了。
“洗什么澡?”春華有些緊張。
“你一會洗浴過,自己吃完休息便是。我出門走走?!鼻匦≮A怎么會和她獨處一室。
“你今晚不回來了?”
“總要出門打探一下情況。若是有機(jī)會,我今晚便殺掉他?!弊詮闹獣宰约菏乔匦≮A的那一刻起,他便對自己有極大的信心。
這里是魔都又如何?天下還沒有什么事能難得住秦小贏!
?。ㄕ媸巧底?,你難道不想試試女人的滋味嗎?)那個光幕卻一直在不停地誘惑著他,或者誤導(dǎo)著他,想看他犯錯的樣子。
秦小贏已經(jīng)見怪不怪,只是無視。
“可我住這么大的房間,會害怕?!贝喝A有些擔(dān)心。
“這有什么可怕的。”秦小贏寬慰道。他面色一緊:“記住,不論是誰來問,就說我已經(jīng)睡下了?!?p> “好。”春華點頭。
待三兒取來熱水和飯食,秦小贏反鎖房門,從窗戶躍出,然后借著黑暗一閃而沒。
“他倒是個好心腸,不是嗎?”秦小贏剛走,老板娘卻出現(xiàn)在房間中。
“你,怎么會在這里?”
“從你們一進(jìn)城門我就收到情報了啊。”老板娘嘆了一口氣。她目光炯炯地看向春華:“說吧,你們來做什么?”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春華強(qiáng)裝著鎮(zhèn)定說道。
“在我這里,你會很安全。至于他么,在這里做任何他想做的事,都不會有什么事。我只是很好奇,他明明什么都不記得了,為何會出手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崩习迥锕室庹f道。
“你究竟是誰?”春華感到了一絲恐懼,她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他們都叫我,魔都地下的女王?!崩习迥镆恍?,顯得無比嫵媚??伤男模瑓s不像她的臉那般美好。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跟他見面以后,他有沒有毒性發(fā)作的跡象?”
“什么毒?”
“難道說那胖子研制出了什么解藥?不對,那解藥除了我,只有一味誰也不知道的臣輔之藥……那么——”老板娘眼前一亮,她已經(jīng)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有些出神,今天晚上,沒有月亮。
沒有月亮的晚上,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晚上。
月黑,風(fēng)高,殺人夜。
她知道,秦小贏要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