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回來!窮寇莫追...”紅夜曲腿跪在一叢篝火旁,正為橫躺在地的老烏頭療傷,朝著不遠處喊道,“我們以靜制動,待碎玉回來再做打算!”
經(jīng)過一番打斗,南山與梵音突破了女孩們的圍攻,趕往總壇木平臺西面,四人成功會合,年輕女殺手們多番嘗試、死傷慘重,始終未能擊破紅夜梵音與南山的防守,只得借著遠處濃霧迂回游擊,不敢再輕易進攻。
偌大平整木壇之中,已躺著百十余名黑衣少女的尸體,她們中只有少數(shù)人死于致命傷,大多數(shù)人僅是折了手腳便匆匆選擇自刎,試圖通過死亡尋回重生,再度為青龍會效力。
女孩們的尸體雜亂堆疊,一派煉獄景致,鮮血滲進木板的縫隙中,木壇中的機關(guān)紋路逐漸顯現(xiàn),引得梵音留眼觀察起來。
“這機關(guān)真是精妙,不知出自哪位巧匠之手,竟完全符合五行運律...”梵音將傀儡身側(cè)機關(guān)張開,支作翼狀護在紅夜身后,自己也蹲身躲在其中,頗有興趣地說道,“大姐你瞧!這機關(guān)運轉(zhuǎn)方式,我算算...我們此刻正在金陣眼附近?!?p> “我可看不出來...”紅夜將雙手按在老烏頭肩上,緩緩說道,“老烏頭,你傷口的血暫時止住了,之后再讓樵青替你治療吧...”
“嗯,我并無大礙...玉蝴蝶已逃走約半個時辰了,碎玉還沒回來嗎...”老烏頭探頭朝著東面望去,問道,“只要玉蝴蝶死了,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吧?”
“還不好說...”紅夜席地坐下,背靠傀儡,仿佛心緒惆悵,答道,“曲無憶態(tài)度強硬,怕是不愿輕易放過碎玉,稍后若是與寒江城撕破了臉面,我就只能拿出最后的法寶來了...”
說話間,南山已折返回三人身邊,他赤裸著上身,渾身赤黑,用上衣翻擰成了一條系帶,繞過左腰與右頸纏在身上,三根等身長的木棍被緊緊捆住,整齊斜掛于身后,以作為備用武器。
血衣殺手們的攻勢完全不起作用,幾乎已放棄了攻擊,僅剩幾人還堅持躲在暗處,時不時放出一兩支冷箭來。
“過來些,南山...往這邊移一步...”梵音伸手扯了扯南山腰下衣擺,喊道,“對了,站這兒別動!”
“呵!你們叫我回來,就是替你們擋箭?”一支飛箭射來,被南山迎身接住,他伸手撓了撓胸口,問道,“其他人呢?都去哪了?下一步如何打算?”
“你這木魚腦袋,我很難與你解釋...”紅夜伸手扶住額邊,撇了撇嘴,答道,“碎玉與曲無憶應該就快回來了,等等我們交談時,你在一旁靜靜看著,切莫插話!記住了!”
“哦...”南山漫不經(jīng)心地應道。
“你的嘴怎么了?大姐?”梵音伸手摸向紅夜唇邊,問道。
“沒什么,方才自己咬破的...”紅夜輕描淡寫,擺了擺手,“之前在迷霧中戰(zhàn)斗時,是洛維與我交手,我中毒后,她便將解藥喂到我口中,自行離去了。我一時心急,未等中毒癥狀顯現(xiàn)就解了毒,險些給碎玉帶來麻煩...”
“洛維...那個使雙匕的殺手,就是洛維嗎...”南山撓了撓頭,念道。
“原來如此...你瞧見我毒氣攻心吐血,才故意模仿,使敵人放松警惕...”老烏頭失血過多,顯得十分虛弱,輕聲說道,“我是真的...太沒用了...若不是后來發(fā)現(xiàn)了碎玉悄悄遞在掌心的解藥,早就丟了這條老命...”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不必再想這些...”紅夜打斷老烏頭,示意他閉口休息,“所幸一切還算順利,我們幾人中僅有你受了傷,后面的事交給四盟就好,等碎玉回來,我們便立刻撤出血衣樓...”
正說著,北面?zhèn)鱽硪魂囖Z鳴聲,四人循聲望去,只見遠處迷霧中似乎透出火光,直沖云霄高處。
“額...”南山伸手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緩緩問道,“他們...該不會把生樓給燒了吧?”
“怎么不可能?若換做我,一定也用火攻?!?p> 南山話音未落,只聞熟悉的女聲響起,四人急忙回頭一看,只見一道黑影從東北面迷霧中顯現(xiàn),碎玉快步走出,繼續(xù)說道:“血衣樓里全是木梁木房,不僅是生樓,連總壇都該一把火全燒了,以絕后患?!?p> “碎玉!”老烏頭挺身坐起,滿臉欣喜地喊道。
四人的目光集聚在碎玉身上,只見她揮了揮手中那支銀蝎發(fā)簪,輕松一笑,隨后悄悄朝紅夜眨了眨左眼。
瞧著跟在碎玉身后的曲無憶,紅夜心中明白,今日的重頭戲,才剛剛開始。
“太好了!曲盟主平安無事!方才真是擔心死我了...”紅夜故意問道,“看這支簪子,玉蝴蝶已經(jīng)死了嗎?洛維呢?怎么不見她?”
“死了...”碎玉挑起眉眼,淡然一笑,“玉蝴蝶死了,那個血衣銀牌殺手也死了,兩人都死了?!?p> “?。?!”
聽聞碎玉如此說,四人臉上同時浮現(xiàn)出驚詫惋惜的神情,紅夜被驚得目瞪口呆、不知言語,梵音更是泄氣般倒坐在地,埋頭抽泣著,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唉...”南山嘆了口氣,還未繼續(xù)說,又有幾支飛箭釘在他的后背,他連忙將曲無憶與碎玉引到身前擋住,勸道,“碎玉,你與她相識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今天...沒想到卻...”
紅夜也伸手扶在碎玉肩上,低頭沉吟道:“我們原本已向她承諾,保證要替她向四盟求情,以功贖罪...她卻沒能...”
“不必悲傷,是我殺了她...”碎玉抓住紅夜的手腕,輕輕一笑,對眾人說道,“她背叛青龍會,只是為了向寒江城尋仇,要我替她找到刺殺曲盟主的機會,才不是所謂的追尋正道、棄暗投明?!?p> 曲無憶依舊面無表情,她微微偏頭,悄悄瞥視眾人神情。
“你!”南山震驚的神色中透出一絲憤怒,他問道,“你早就知道?這么多年,難道都只是在利用她?”
“沒錯,我和她從來就沒有什么情誼,只是相互利用罷了...”碎玉收起笑容,直直盯著南山,答道,“方才她見到曲盟主,便要我助她殺人滅口,既然承諾無法兌現(xiàn),我還有什么選擇呢?”
“行了!此處不安全...”紅夜迅速挪到南山身側(cè),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說,“我們先移步撤到總壇寨門外,再作討論...”
紅夜說罷,老烏頭已踉蹌著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碎玉身側(cè),將其護住,眾人一陣沉默,不再言語,抱作一團緩緩朝北面移去。
眾人走過數(shù)丈距離,前方光亮漸明,只覺東西兩側(cè)迷霧淡去,曲無憶忽然發(fā)問:“撤去總壇門外,然后呢?”
“既然血衣堂主玉蝴蝶已死,血衣總壇僅剩一群烏合之眾,四盟已在外圍形成圍剿之勢,不必急于進攻...”紅夜轉(zhuǎn)過身,看了眼走在最后的南山與梵音,輕聲答道,“總壇南面只剩血衣死樓,樓中狀況如謎,怕是不能貿(mào)然進攻...”
碎玉扶著老烏頭跟在紅夜身后,接話道:“確是如此,我身穿血衣九年,僅踏進那樓中一次,還是被人蒙了雙眼、緊跟著腳步才能進入...死樓如江湖傳說那般神秘,不必去送命,就如方才所說,一把火燒了就行...”
曲無憶苦笑一聲,并沒有接話,只沉默地加快腳步,向前繼續(xù)走去。
氤氳迷霧中,紅夜與碎玉悄悄交換了眼神,兩人輕輕一笑,臉上的表情變得比這青煙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