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烏頭,你的內(nèi)傷還未完全恢復(fù),不必勉強(qiáng)...”
“放心吧,老丐我已經(jīng)沒問題了!”
“噓!別再大聲講話...”碎玉張開雙臂攔住身后人,細(xì)聲講道,“此處已是血衣死樓,有進(jìn)無退,千萬小心...”
此處不再像總壇那般開闊,茫茫迷霧間,東西兩側(cè)似有數(shù)丈高的巨人在步步逼近,不知是房屋還是山壁緊緊壓在頭頂,眾人明顯能感覺到光亮黯去,四周一派死寂,只教人感到心情壓抑,八人站作飛雁陣型,躡手躡腳地前行著。
“大概是這邊...再往這個方向...你只管沖過去,我就在你身后...”碎玉拉著南山蹲下身去,憑著地磚辨別方位,低聲耳語著。
“一切小心...”待兩人起身,樵青趕緊上前叮囑道,“有任何差錯就撤回來,切莫魯莽...”
南山凝眼盯著前方濃霧,點(diǎn)了點(diǎn)頭,已是胸有成竹,猛然提步?jīng)_了出去,碎玉緊隨其后,劍刃出鞘,兩人化作一點(diǎn)寒芒,消失在滾滾霧氣中。
“傳聞中那八位鎮(zhèn)守死樓的潛龍刺客...”萌主手握長劍、神色不安,小聲念道,“江湖中從未有人親眼見識過,一定是他們實(shí)力太強(qiáng),從未留下活口...”
“未必...如我方才所說,這些所謂的潛龍可能根本不存在...若血衣樓真有如此高手,怎會不在江湖興風(fēng)作浪,卻要長年累月守在這里?”曲無憶輕聲答道,“究竟是魚質(zhì)龍文,還是利器鋒藏,這一探便知...”
就在此時,南面?zhèn)鱽硪魂嚤信鲎猜?,緊接著便是幾聲沉悶的撞擊響動,眾人紛紛提起武器,嚴(yán)陣以待...又過少頃,重回寂靜,才見兩道熟悉的身影顯現(xiàn),南山與碎玉毫發(fā)無損,從迷霧中折返,大家這才放下戒備迎上前去。
“呸!這幾個人就是潛龍的話,那我就是周處再世了!”未等眾人問起,南山便罵道,“依我看,這里盡是些唬人的臭魚爛蝦,大可不必如此謹(jǐn)慎,不如加快些動作!讓我?guī)ь^前沖!看看前面還藏著什么!”
“我們一路走來,幾番試探,看來這死樓的確不似傳聞中那般可怕...”碎玉分析道,“可敵暗我明,虛實(shí)難辨,假如這些都是青龍?zhí)厥褂幸獍才?,誘我們莽撞深入,中了圈套怎么辦?不能用你的性命去賭...”
“碎玉,方才你所說的煉藥坊在哪兒?”紅夜若有所想,突然問道,“看此處迷霧甚濃,應(yīng)該就在不遠(yuǎn)處...”
“沒錯,應(yīng)該在這個方向...”碎玉抬臂朝西面一指,答道,“坊中共筑爐灶十余有六,乃是血衣樓最大的制藥作坊,這些迷霧皆是從此處釋放...迷霧仍然源源不斷,樓中應(yīng)該仍在運(yùn)作?!?p> 這迷霧中,無論看向何方,都是一派相同的景致,眾人望去,卻只尋看一片模糊的黑影。
“申時將盡,洛維生死未卜,不可讓今日的戰(zhàn)斗拖至入夜,眼下已無暇考慮萬全,我們在此兵分兩路!”紅夜講道,“主力繼續(xù)沿途前進(jìn),掃除障礙,探明前路...萌主與碎玉兩人去搗毀藥坊,搜尋醉心散的解藥,再趕來與我們會和?!?p> 萌主與碎玉點(diǎn)頭示意,兩人提步就要走,卻忽聞曲無憶說道:“慢著,我也去!早就聽聞血衣煉藥坊盛名,今日不去瞧瞧,怕是再無機(jī)會了,再說三人一起也能相互照應(yīng)?!?p> 紅夜本想勸阻,可前路茫茫,她也不知兩條道路孰險孰夷,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八人迅速分為兩撥,朝著各自的目標(biāo)行去。
“爐火漸弱,此處竟空無一人...”碎玉環(huán)身一腳,將眼前的銅制皿器踢翻,念道,“真是樹倒猢猻散,見玉蝴蝶重傷逃命,樓里其他嘍啰也全逃了...”
寬敞卻陰暗的房間足有九尺余高,靠墻分布著一臺臺火灶,灶口之上放著形狀奇特的銅皿,器皿上方連接著幾條簡陋的木質(zhì)鼓風(fēng)道,房內(nèi)沸水聲與柴火響相互交映,彌漫著濃烈的秋菊香氣,直教人頭目眩暈。
“萌主!發(fā)現(xiàn)活人了嗎?”碎玉來到另一處銅皿前,一腳將爐邊的支架踢倒,同時大聲喊道,“你去哪了?”
望著翻倒?jié)M地的青綠色液體涌向腳邊,曲無憶朝身后退了兩步,捂著口鼻感嘆道:“這房間與器皿的設(shè)計...真是巧妙...”
“沒有...人!”萌主的喊聲從房間另一頭傳來,在空蕩的木梁間回響,聽聲音便知他距離此處已有些遠(yuǎn)了,“快來...這邊!我有發(fā)現(xiàn)!”
“哼!不來幫忙,還一個人亂跑!”碎玉抽出劍來,橫向一掃,面前的銅鼎支架卻紋絲不動,她只得重新走上前去,徒手拆解起來,怨道,“這銅破爛還剩三只,幫幫我...”
“你的劍意...已經(jīng)很虛弱...”曲無憶迅速走到一臺灶前,俯身將灶口擋板拉下,問道,“還能行嗎?”
“還行...”碎玉將湯藥掀翻到炭火中,收起單劍,答道,“只是有些累了?!?p> 雖如此說,碎玉心里卻很清楚,在離魂橋與總壇兩戰(zhàn),自己手刃曾經(jīng)的血衣同僚足有百十余人,劍意已呈衰相,眼下就連銅架的活扣都已斬不斷。
“不必再費(fèi)力氣,讓我來?!鼻鸁o憶搶先走到碎玉身前,接連關(guān)上兩臺灶口的擋板,說道,“僅剩下三口湯藥,已成不了濃霧,待爐火自行熄滅吧...我們快去找那臭道士...”
碎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與曲無憶一同快步走向南面?zhèn)乳T方向,朝萌主的聲音尋去。
二人繞過房間中央巨大的梁柱,復(fù)行數(shù)十步,便是存放各類藥草的房間,只見一排排深紅色的木屜柜整齊擺放在昏暗低矮的房間中,過道兩旁掛著一列小巧燭燈,沿著燭光看去,盡頭處木門敞開,萌主正蹲在門邊翻看著一本賬簿。
“你們來了?快瞧!”見兩人到來,萌主挪了挪手中的燭臺,借著昏暗的火光說道,“看賬目這一頁...還有這一頁...這段時間,玉蝴蝶每天都調(diào)用了大量中草藥,五味子、毛冬青、滇黃精...這些都不像是制毒的引子...”
“都什么時候了?我叫你來找醉心散解藥!你還有心思查他們的賬簿???”碎玉掄起劍鞘砸向萌主,喝道,“她用什么草藥來調(diào)毒,你管得著嗎?”
“哎喲!別打了,解藥我都找到了...”萌主連忙丟下賬簿,從腰后摸出一個小布包來,喊道,“那一抽屜解藥,我全拿出來了,都在這兒...”
碎玉一把奪過藥包來:“那就對了!快走!去追上大姐他們!”
“等等...確實(shí)有些奇怪...”曲無憶蹲在木門旁,若有所思,忽然問道,“我發(fā)現(xiàn),藥坊一路過來,沿途全是凌亂痕跡,似乎那些血衣藥童都是從此處逃走的...這門外通向何處?”
“我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玉蝴蝶的住處...”碎玉稍作思考,答道,“她已經(jīng)死透了,我們快去...”
“你們方才說的那個與玉蝴蝶一模一樣的神秘女子,她的秘密或許就藏在這棟樓中...”曲無憶打斷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要去看看...”
“只憑直覺嗎...”救友心切,碎玉雖想反駁,冥冥之中卻有些認(rèn)同曲無憶的想法,一時愣在原處,不知所措。
“我們加快腳步,耽誤不了多久...”曲無憶踏出木門兩步,又回頭說道,“相信我?!?p> 見萌主毫不猶豫地跟了去,碎玉也不遲疑,暗自咒罵一聲,提劍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