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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坊

第十三章 閑云不系東西影,野鶴寧知去住心(下)

七月坊 捌佰 2867 2024-01-17 02:25:13

  嵩山,七嵐峰半山腰。

  此地是一片茂密的叢林,叢林中有著許多野獸。就在這叢林之中,坐落著黎國佛門第一大門派,太和寺。

  此時此刻,大雄寶殿前,那一片廣場之上,屹立著一尊高約十丈的巨大金佛。在這金佛邊上,僧人們正緊鑼密鼓地搭建起一個高臺。

  在這熱火朝天的僧人里,有一個僧人逆流而上,穿過人群,滿臉怒容地朝著大雄寶殿而去。

  一路上,諸多僧人見了他紛紛行禮:“堂主?!?p>  被稱作堂主的僧人并不回應,只是一路進了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內,佛像下,一位僧人背對著殿門禮佛。

  沖進來的堂主,先是對著佛像行了一禮,隨后快步走到那僧人身后,喊道:“師兄,外面這是作甚?你當真要為了那玉清派搭建擂臺?”

  那僧人轉過身來,乃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僧,華發(fā)蒼顏。他慢慢說道:“師弟莫急,先喘口氣。你剛回來,先歇一歇,晚些我自會去找你?!?p>  “我不需要,我體力好得很。你就在這里說,怎么還讓院里的僧人搭起臺子來了?那些人把我太和當作擂臺,無法無天,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怎么你身為方丈也這般自持了?”堂主脾氣火爆,說道。

  “這不挺好的嗎?搭個臺子,收些香火錢,總好過現(xiàn)如今這般冷冷清清?!狈秸刹痪o不慢地說。

  “我不接受。師兄,我們好歹是黎國佛門的門面,怎能做出如此掉格的事?這傳出去,那名門正派該如何看我們?依我看,到時候叫寺里武僧都出面,將那一群野蠻人都拒之門外?!?p>  “師弟莫急,此事宜疏不宜堵啊?!?p>  “什么疏不疏堵不堵的。我跟你說,我在外面聽得他們說那玉清派下戰(zhàn)書又把地點定在了我們太和寺,給我氣的啊,連夜跑了回來,尋你做對策。結果我剛進這寺廟,卻見僧人連臺子都搭起來了,你這讓我怎能不著急?師兄,你這莫不是老糊涂了,那玉清派將地點定在了我們太和,擺明了是要拂我們的面子,你怎么還把臉湊上去讓他們打?”

  “我們太和被選做決戰(zhàn)地點不是一次兩次了,前兩次怎么沒見你發(fā)這么大火?”

  “那不一樣!”堂主說道。

  “那你說說,怎么個不一樣法?”

  “第一回那封洪立多少算我太和中人,而且我們都沒想到他能輸給一個女娃子,讓他們來我們這兒對戰(zhàn),說白了,是想給封洪立點主場優(yōu)勢,還想讓寺里武僧多觀摩觀摩。第二回那倆都是女娃,我們沒必要跟他們計較。”

  “那這一次呢?”方丈邊說邊朝外走去,堂主連忙攙著方丈的手臂。

  “首先啊,交戰(zhàn)雙方跟我們都沒有關系。一個是玉清派的弟子,一個是散修,都不是我們太和寺的人,連佛門中人都算不上。其次,他玉清派又不是自己沒場地,干嘛來我們太和???不僅如此,那玉清派與我們諸多不和,我們現(xiàn)在為什么香火稀疏?還不是被他們玉清派給搶了去。我看,這玉清派宣稱要來太和決戰(zhàn),這不擺明了要惡心咱們嘛?我不同意!”堂主說道。

  方丈二人走到大雄寶殿的門口,從這里往外看,就能看到外面干得熱火朝天的僧人。

  “玉清派的人來過太和,與我商議過此事。”方丈看著外邊的僧人,說道,“我沒答應他們?!?p>  “既然你沒答應,那他們干嘛還下戰(zhàn)書定在我太和?!碧弥髡f道,“這不是先斬后奏嗎?”

  “話不能這么說?!狈秸煽粗钋把瑺t,其中香火三三兩兩,“我一開始確實沒答應他們,但是與玉清派一塊來的,還有朝堂的人。”

  “朝堂的人?”堂主驚疑不定,“玉清派的人怎么跟朝堂的人混在一起了?”

  “玉清派來的只有一人,那人我認識,是現(xiàn)今玉清派掌門的師弟,年紀不大,還不到不惑,但是資質一般,無論是道法還是武學,都遠遠不及他那師兄,但是理念激進,這些年來玉清派在江湖上行事強硬,大多是受了此人的影響。我想,朝堂大概許了他一些無法拒絕的條件,他才決定與朝堂一同來我太和?!?p>  “不對不對,那玉清派又怎么會同意他與朝堂的人一起來我太和?”堂主問道,卻又立馬反應過來,“哦是在半路偷偷匯合的?!?p>  方丈接著說道:“我想,玉清派決定約戰(zhàn)第五知,其中恐怕也有朝堂在暗中推波助瀾。恰巧此事頗為符合玉清派人對我們充滿敵意的態(tài)度,于是一拍即合?!?p>  “他們這么明目張膽來我太和,就不怕我們昭告江湖,要他們玉清派顏面掃地嗎?”堂主說道。

  方丈搖搖頭:“朝堂開出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條件,所以我太和不可能暴露他們的關系。”

  “什么條件?”堂主問道。

  “朝堂的人說,如果我們此次同意玉清與第五知的約戰(zhàn)在我們太和,那事成之后,佛門便是國教,太和寺便是國寺?!狈秸烧f道。

  “這他們也能提出來?但是這有什么用啊,江湖的事兒,可輪不到他們朝堂做主。就是他們朝堂認了,道教那幫家伙可不會認?!?p>  “師弟,你要看明白些。我們太和寺與那玉清派,并非純正的江湖門派。我們一只腳在江湖里,另一只腳可還在世俗里踩著。國教也好,國寺也罷,江湖不認可不重要,他們本就不信我佛,但是江湖外的那些老百姓是會信的?!狈秸烧f道,“我們被道教打壓已久,香火幾乎都被他們搶了去,若是能借著這個國教的名頭,就能名正言順地將那些香火搶回來?!?p>  堂主看著寺里的香燭,也不由得搖頭:“方丈所說我都明白,國教的名頭確實是我們現(xiàn)在最需要的。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什么是我們太和?”

  “什么?”方丈沒明白堂主的問題。

  “我說,這江湖里面門派那么多,便是讓他玉清派自己做這擂臺,也遠比我們太和合適的多,為什么偏偏要我們來做這擂臺。”

  “我也不明白,我也問過朝堂的人和玉清派的那人,他們告訴我,太和有這淵源?!?p>  “淵源?”堂主瞪大了眼睛,“所謂淵源就是指三番兩次被當作擂臺嗎?這什么……”

  堂主憋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詞來表達他此時的心情:“……奇怪理由?!?p>  “我也覺得可笑,他們大概還有著自己的考慮,但是至少從我看來,這是我太和的機會。”方丈抬腳,一步一步下臺階,堂主也連忙跟上。

  “以前封洪立還是那天下第三的時候,我們還能腆著臉將他稱作是我太和人,畢竟俗家弟子也算是我太和一員。結果,封洪立被打敗,還是在自己家門口被打敗,成為了我太和的恥辱。此后不到三個月,明德也死了。接連兩件大事,前者斷了太和的現(xiàn)在,后者絕了太和的未來?!狈秸蛇呑哌呎f。

  “從那以后,我們的香火便一日不如一日?!碧弥餮a充道。

  方丈點點頭:“自家的住持繼承人死在自家寺院里,還有比這更令人恥辱的事了嗎?那些香客或許不介意封洪立戰(zhàn)敗,但是卻非常介意我太和寺沾了血氣。還有人說,佛連自家信徒都不護佑,如何護佑眾生?”

  堂主憤憤不平:“定是那玉清派人散播的謠言。落井下石,正是他們最愛做的事情。”

  方丈不接此話:“倒是他們玉清派,這兩年里發(fā)展迅猛,穩(wěn)穩(wěn)壓我們一頭,每日里也香火不斷。他們此次約戰(zhàn)的那少年,換做段明楊那位,你莫要聽外面說他只是玉清派愛慕虛榮推出來的一個傀儡,此人實力,深不可測?!?p>  堂主皺眉:“什么意思?我聽說此人不過是他玉清派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罷了。”

  方丈說道:“若真是如此,玉清派也不會派他出來約戰(zhàn)第五知。第五知這五年來雖然都不曾露面,但那也是能與蘭令楓戰(zhàn)平的人物。我雖不知此人強到什么程度,但大概不會弱于第五知太多。”

  “如此說來,第五知也不能穩(wěn)贏?”

  “勝負如何,與我們都無關。那段明楊敗了最好,正好能讓玉清派顏面掃地。便是贏了,也與我等無關,我們只需要安心等待朝堂下來的國教封賜?!狈秸梢徊阶叩脚_階最后一階。恰在此時,太陽整個從天邊升了起來,萬丈光芒照耀在那金佛之上,佛光萬丈。

  方丈的身形整個隱在這萬丈佛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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