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子不清楚張帆說的辦法到底是什么,不過也沒有多問。
思考再三后只是囑咐了一句。
“那你...你小心著點,遇到麻煩了往吳宣鳳那小賣鋪打電話,到時候我找人幫你?!?p> 一九九七年,手機和座機興起,正是價格由高到低的過渡時期。農(nóng)村面對時代的變遷總是最遲鈍的,此時全村的主流還是傳呼機。
整個村子都用著吳寡婦小賣部的公共座機,打電話一分鐘就要五毛,而且還不能長途。
代接電話也是五毛錢,吳寡婦會記錄下來對方說的什么,并把消息送上門。
張帆明白三爺爺?shù)囊馑迹贿^這點小事他要處理不了,上輩子可白活了:“放心吧三爺爺,沒事。”
送走三爺爺。
張帆走到趙狗田三人面前。
這仨就是欺軟怕硬的貨色,被張帆收拾一頓之后,見對方走過來,一個個渾身都在打顫。
“你別過來!我們可是洪精會的!張帆你應(yīng)該明白,我們老大閆老七可是殺人不眨眼!”
洪精?又是一個模仿洪興的盜版。
說到底這仨人不過是沒有經(jīng)歷過基礎(chǔ)教育,又沒啥見識。他們所有的世界觀,完全是看了點古惑仔光盤后自己腦補出來的。
本性上并不一定是多么壞。
其實這個時代的很多小混混大概都是他們這樣,只是缺少一個認(rèn)知和出路,才走向彎路。
“走,帶我去找你們老大?!?p> “啥?”
趙狗田一愣。
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要去找閆老大?”
張帆皺眉:“怎么,不方便?”
“方便!方便太方便了!現(xiàn)在就走!”趙狗田差點沒笑出來。
他們仨本以為栽了,沒成想對方竟然要送人頭。
也不顧手臂脫臼,起身就要帶著張帆走。
張帆也是膽大,獨自一人跟著他們仨后面往鄉(xiāng)里走去。
仨人互相攙扶著,有脫臼的,有瞎眼的,有腿瘸的,湊一起才能湊出囫圇個出來。
腿瘸的小聲說:“狗田哥,這姓張的咋變得嫩厲害。還敢去找閆老大?”
瞎眼的:“別打聽!到了閆老大哪里,他就得跪下?!?p> 河澤鄉(xiāng)集市,年初時剛修的路。娛樂匱乏的時代,十里八村的都喜歡到這里逛逛。
一條不起眼的小過道里,位置很深,洪精會會長閆老七的小賭坊就藏在這里。
鐵門日常緊閉著,小房子里烏煙瘴氣的,屋內(nèi)終日不見陽光,也沒個窗戶透氣,房頂掛著一個燈泡,枯黃的燈光一天到晚不熄。
兩臺老虎機叮叮當(dāng)當(dāng)俗氣的音樂伴隨著跑馬燈不停的響著。四周圍著一幫輟學(xué)了的青少年。
幾個桌子上放著麻將牌九和撲克,白天沒有什么人玩。
里面還有個小房間,木板床,電視機,DVD。
閆老七叼著芒果牌香煙躺在床上看著港臺的電影盜版光碟,小屋里的門一關(guān),就能看點不一樣的光碟,比如潘金蓮合集。
他人很瘦,三十歲出頭,臉上有一道刀疤,是個非常精明的人。
張帆跟著趙狗田來到小巷子外,那三千塊賭債就是在這里賭丟的。
原宿主賭輸了三千塊,竟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現(xiàn)在他回想時當(dāng)初的情形,很明顯是被閆老七做局了。
張帆沒進(jìn)去胡同,喊停趙狗田三人。
“你們仨,先跟我去趟別處?!?p> 三人不敢不聽,轉(zhuǎn)頭一人提著兩桶東西,來到了小賭坊。
對了個暗號。
鐵門打開。
趙狗田慌忙往里屋跑去。
“老大!老大!我把張帆給你抓來了!”
屋里的閆老七正在看潘金蓮和西門慶練武呢,小門被趙狗田大喊著闖進(jìn)來。
被打擾的閆老七面漏惡像,起身關(guān)閉DVD,臉上的惡已經(jīng)收回去了。
作為老大的城府他還是有的。
張帆也走了進(jìn)來,看著一地衛(wèi)生紙和煙頭,空氣中還有種惡臭。
“閆老七,我來找你談點事。”
對方?jīng)]有理會張帆。
他看著趙狗田三人的慘狀,詢問:“你們仨挨打了?”
趙狗田有些尷尬:“這...是?!?p> 三打一還沒打過,這對于他們這些‘混社會’的人來講,確實難以啟齒。
作為老大的閆老七非常懂得如何用所謂的義氣拿人心。
“劉兒!別玩了!過來教訓(xùn)個傻逼!”
老虎機坐著的那幫人站起身。
一個個眼神里露著興奮的神采,這幫人并不一定都是洪精會的,但是遇到了洪精會打人,都想湊個熱鬧。
在他們心里,跟著一起踢兩腳就等于參加了‘社會性活動’。
不一會張帆就被一幫小年輕給圍了起來。
可他絲毫沒有膽怯的樣子。
嘴角掛著冷笑。
“閆老七,我來是跟你談事的。你就這種談事的態(tài)度?”
閆老七抽出一根芒果牌煙,用火柴給自己點上。
擺出一副老大的樣子出來。
慵懶的說道:“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也配跟我談事?先挨揍,挨完揍給你機會談?!?p> 張帆被眾人圍在中間,但臉上一點害怕的神情都沒有,望著四周都是十八歲左右的小年輕:“最好不要鬧到這一步,不然我怕你收不住場子。”
閆老七看著有恃無恐的張帆。
被自己的人圍了起來還在談笑,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底氣?和之前那個爛賭的家伙好像不太一樣了。
不過他的小弟卻沒有這個觀察力。
還以為對方仍然是那個沒什么出息,有錢就賭的爛人。
“你小子挨打是沒挨夠是吧!敢怎么跟我們老大說話?”小弟染著一頭黃毛,臉上沒一點肉,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一口爛牙比他的頭發(fā)還黃。
個子很低。
不知道從哪里學(xué)來的,挑事時喜歡伸著脖子,明明個子就不高還喜歡把自己哪張臉?biāo)浪蕾N在對面臉上。
墊著腳死死盯著張帆,二人鼻子幾乎就要碰到了,呲著牙咧著嘴,威脅道:“你小子今天完了,不能活著走出這個鐵門了知道嗎?!”
張帆被對方一臉臉油和三年不刷牙的口臭惡心到了,媽的自己兩輩子加一起也沒有被男人貼這么近過!
伸手抓住對方的黃毛往門框嗑去。
咚!
破舊的門框非常不結(jié)實,門框震的塵土飛揚,黃毛的頭倒是沒啥大事,就滲血了而已。
“草擬嗎還敢動手!”
“哥幾個弄她!”
“干死他媽的。”
閆老七也沒有想到,明明已經(jīng)是案板上的魚肉了,對方還敢先一步動手?
面對群情激奮,就要挨打的時候。
張帆突然大喊一聲!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