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反奪舍
秦王笑得很有風度，還夾雜著一點點的不屑。
“就憑太子和元吉要殺本王？”李世民抹了抹胡須，看向身后的二人。
“輔機，君集，你們覺得呢？”李世民臉色陰沉的問道。
武將出身的侯君集堅定答道：“殿下，書臣在東宮品階雖低，但是太子對他信任有加。武德七年楊文干之事已是證明。此番他冒險前來，所說的話可以信任。”
“輔機，你覺得呢？”
長孫無忌是文官，是謀臣，思考問題比侯君集要更復雜。他沒有開口，只是用搖頭代替了回答。
“哈哈，就是。別看元吉當上了大元帥，可當年還是本王教他拉開的第一張弓。他敢殺本王？他殺的了本王嗎！”
李世民的言語中透露出極度的自信。在他眼中，李元吉還是當年那個跟在屁股后面的弟弟，那個在自己已經(jīng)成為一方元帥時，還不曾上過戰(zhàn)場的孱弱公子。
王晊沒有急著辯解，他問長孫無忌：“長孫大人如何相信，太子和齊王不會謀害秦王殿下？”
長孫無忌對王晊并不十分熟悉，他有些猶豫的望向秦王。
秦王道：“樹德是文靜之子，人在曹營心在漢，輔機但說無妨?！?p> 當年劉文靜是第一個攛掇李世民與太子爭位的秦王黨，從出身來說，李世民對王晊極為信任。
長孫無忌這才開口道：“太子其人，寬仁有余，果決不足。治國有長，計謀所短。只要我們不動手，他不會主動傷害殿下。”
李世民聽到這些話，臉上的表情一如陰云。他雖然不喜歡聽大哥的好話，但是不得不承認，長孫無忌對于太子的“畫像”，還算是精準。
侯君集不解：“太子固然仁厚，但是齊王殿下不可不防?！?p> 長孫無忌點頭：“是，齊王的文治武功雖不及太子和殿下，但是行事狠辣果決不可小覷。但是君集不要忘了，還有一人在，齊王不敢胡來?！?p> “誰？”
“當今圣上?！遍L孫無忌分析道?！笆ド侠狭?，最掛念的事，就是幾位王爺?shù)墓侨庥H情。大典上有他在，絕不允許太子和齊王公然戕害手足。即便齊王敢拼個玉石俱焚，他們謀害了殿下，又要如何面對圣上？難不成連圣上也要一并謀害……”
他話剛一出口，連忙意識到語失，自責的躬下身去。
李世民擺了擺手，示意長孫無忌不必自責：“輔機知無不言，不必自責……樹德？”
正說著，李世民望見對面的王晊突然低頭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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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黑暗包裹的虛空中，王晊睜開眼，見到了對面的白衣男子。
“我是王晊，也是劉樹德?！蹦腥酥钢麊枺骸澳阌质钦l？”
“我是王晊，也是……林默……”
兩個王晊對視在黑暗中，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自從見到李元吉后，原本劉樹德的意識便在慢慢匯聚。在與侯君集相見的那一刻，后者之所以沒有看出破綻，并非是王晊演技精湛，而是劉樹德的氣質在漸漸顯現(xiàn)。終于，在秦王李世民的面前，二人意識在身體中出現(xiàn)了劇烈的碰撞。
劉樹德的意識和人格終于重新凝聚，他盯著奪舍而來的林默，眼中滿是殺機。
“王晊……劉樹德……你聽我說……”林默急著解釋?！拔抑皇窍胪ㄟ^你的眼睛，看清這段歷史……”
“你想幫太子！你想幫秦王！”
劉樹德根本不想聽對面這個人的解釋，他如猛虎撲食物一般撲了上去，死死掐住林默的脖子。
林默使出渾身力氣，死命掙脫，終于一腳踢在劉樹德胸口，從窒息中脫離出來。
他不知道對方一介書生，為何會有如此神力。他只知道在這片黑暗中，他無比虛弱，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他借著這口生機，拼命的向黑暗逃去。
從地上醒來的劉樹德惡狠狠的瞪著他，起身追擊，猛然伸出右掌，只見一面鐵柵欄從空中而降，擋住林默去路。
林默向左，又是一面鐵欄落在眼前。一眨眼，他已經(jīng)被憑空出現(xiàn)的鐵牢捆住，成了劉樹德的囚徒。
“你想幫太子，還是想幫秦王？還是說，你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答案？”
劉樹德得意的問林默。
“我誰也不想幫，我只想見證，見證這段歷史?！绷帜艉爸！胺盼页鋈ィ視湍阍跉v史上留下名字？”
“留下名字？是王晊，還是劉樹德的名字？”劉樹德笑道：“王晊死了，劉樹德也死了，留名青史，重要嗎？”
劉樹德轉身，憑空劃出一個圓環(huán)，里面映著秦王李世民和長孫無忌、侯君集的身影。
那是王晊的視野。
他只一腳踏了進去，身后的林默喊道：“劉樹德！你的父親選擇了秦王，你為何要為齊王張目？”
劉樹德回頭，有一種極為驕傲的姿態(tài)回答道：“為齊王張目？我不是在為誰張目，我只是要證明，我劉氏失去的，一定能親手奪回來。父親能做元謀首功，我也能！只要我劉氏愿意，兩儀殿上的那張龍椅，誰都能坐！”
望著劉樹德消失在視野中的身影，林默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實：
奪舍的穿越者，被原主反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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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德……”李世民正要去扶，王晊的身體再次挺立起來。
只見王晊大口喘著粗氣，伸出雙手，像是見到闊別已久的老友。這一刻，林默占據(jù)他身體，以王晊的名義所經(jīng)歷的一切回憶也已經(jīng)被他收入腦中。
“殿下……”已經(jīng)煥然一新的王晊閉目道：“豈不太子和齊王殿下身后，還站著一人嗎？”
此言一出，李世民頓時恍然大悟：“你是說，父皇也參與其中？不會，父皇如果想要本王的命，早就可以動手……”
“長孫大人說的對，圣上有保全太子和殿下親情之心，可別忘了，他是父，更是君。天子可以保全殿下，難道會保全天策府的舊將們嗎？！回保全殿下身后的長孫大人和侯將軍嗎？！如果太子和齊王逼宮，萬分危機之下，難道圣上還會為了保全兒子們的手足之情，而犧牲自己的安危嗎！”
這個問題，放在尋常人家，也許會得到父親為兒子付出一切的答案。但是在天家，在皇室，從來沒有這樣的答案。
因為君臣父子，永遠是君臣之分，大于父子之情。
跟何況皇帝一旦狠下心來，是不講虎毒不食子那一套的。即便不殺，在政治上貶為廢人，已經(jīng)的莫大恩情了。
“樹德，你的消息可靠嗎？”李世民問道。
王晊道：“殿下，這不是兒戲。在下不會冒著被太子發(fā)現(xiàn)的危險，只為了給殿下講一個不可能發(fā)生的故事。殿下難道沒有聽說，羅藝已經(jīng)帶著天節(jié)軍向西開拔。掃北戰(zhàn)事天子沒有召他，他又沒有豎起反旗，天節(jié)軍西行所為何事？”
“羅藝？他是太子和元吉的外援？”李世民的眼神開始變得警覺。
王晊點頭道：“總不是殿下的外援?！?p> 長孫無忌也說道：“殿下，既然大計已定，當此危急之時，不如早發(fā)?！?p> 侯君集也勸道：“長孫大人說的正是。殿下想想，如果臣等這幫老弟兄真的讓齊王帶走，到時候殿下有兵無將，區(qū)區(qū)幾百人，又如何闖得進宮禁？”
“還有，洛陽兵馬調(diào)動必有風聲傳到長安，如果傳到太子和齊王，甚至是圣上的耳朵里……”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不要說了！”李世民喝止住二人，雙手十指疊交于鼻下，思考良久，對王晊道：“樹德，要你幫忙的事，君集都說過了？”
王晊點頭?！爸徊贿^夜長夢多。如果殿下非要等齊王出兵，恐怕臣到時有心無力了?！?p> “不等了，誰也不等了。你說得對，夜長夢多，舉大事就在今天！”
秦王攥緊拳頭，將一封奏疏交給侯君集。
“拿去給傅奕，就說計劃提前，今日此書務必送到父皇案前。”
仍然沉浸在回魂陣痛中的王晊捂著胸口，低下了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