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珝聽完,久久不語,他與三公主的想法一樣,都只想一家人過過簡單的小日子,身在高位看似風光無限,但與之而來的責任重擔,卻能將人壓垮。
可他們不能那么自私,若大公主真的會帶來禍端,他們也絕不能袖手旁觀,況且,大公主已經(jīng)惹了不少事出來了……不過一切,還要聽聽三公主的意思。
南宮珝正色道:“你若想繼承王位,我便當你王夫,從此陪你守住南玥,替你分憂解難,你若不要這王位,那天大地大,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兒,這么多年了,我再也不想與你分開了!”
南宮玨只覺得自己的頭頂亮的耀眼刺目,他看著爹爹和娘親的目光糾纏在一起,都能釀出蜜來,吐了吐舌頭,拉著不知所措的安戎,躡手躡腳地回他們自己的房間了。
楚裳兒的眼眶微濕,她緊緊擁住南宮珝,半晌才哽咽道:“阿珝,我又何曾想與你分開?阿娘的意思是,除非我答應繼承王位,才不會過問我們的事,否則,她依然會阻撓我們,我也知道她的一片苦心……我二姐,沒出事以前,也是冰雪聰明,天賦過人,若她好好的,也是繼承王位的絕佳人選,可她……
我若走了,我大姐得了王位,先不說她會不會勤政愛民,以她的毒辣,只怕會對我們斬草除根,恐怕連二姐也不會放過,這王位,怎么也都不能給大姐!既然我二姐會重生,那我們可以先接下這重擔,等有朝一日,我二姐重新活過來了,再將王位讓與她……你覺得如何?”
南宮珝輕拍著她的背脊,問道:“若是二公主要過十幾二十年才會清醒,或是一直不得清醒呢?”
楚裳兒的雙目閉了閉,再睜開已有了決然,她深吸一口氣又吐出,肅然道:“那我自當不畏艱難,一直肩負起重擔!與其茍且偷生,日日擔心被大姐追殺,倒不如穩(wěn)坐王位,斷了她的心思。至于我想要的生活,待兒女們長大,我們再攜手云游便是?!?p> 南宮珝憐愛地看著她,輕輕地撫過她的額發(fā),溫聲道:“你決定了就好,你曾經(jīng)為我拋棄家國,以后,我也愿意為你如此,你在哪兒,我們的家便在哪兒。”
楚裳兒點著頭,一眨眼,淚便落了下來。
明月映窗影婆娑,紅燭微顫雙淚垂,久別數(shù)載終相見,攜手共進一雙人。
此后,再也不分離……
次日,楚裳兒早早起床,與南宮珝一同去面見南玥王。
南玥王仔細打量了南宮珝,微微點頭道:“果真是國色天香,難怪我兒為你神魂顛倒,非你不娶?!?p> 這詞兒……好像哪里不太對……南宮珝偷偷瞥了眼三公主,見她只是嬌羞地笑了笑,便收起疑惑。
只聽南玥王繼續(xù)道:“你能得三公主的青睞,是你的福分,好生伺候也就罷了,居然誘得三公主一同私奔,真是……”
楚裳兒輕咳了兩聲,南玥王便將“不知廉恥”四個字咽了下去,又道:“罷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看在你將玨兒教導的如此機敏知禮的份上,孤便準了你與三公主的事?!?p> 這么多年,總算等到了南玥王的首肯,二人怔怔,心中歡喜,便跪下謝恩。
南玥王讓他們起身,接著道:“三公主如今貴為儲君,以后將榮登大寶,她的聯(lián)姻對象關乎整個南玥,你們南宮家,在衛(wèi)國也算是大家族,南宮將軍深得衛(wèi)國皇帝寵信,你作為他的長輩,自己也有一番作為,倒也勉強配得上三公主。
往日你們在衛(wèi)國的親事,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不得數(shù),如今要在南玥重新大辦,昭告天下,孤會與你們皇帝去函,商議此事。你只管在南玥待著,乖乖待嫁便可,以后定要侍奉輔佐好三公主,你可清楚了?”
只要南玥王能恩準他與三公主長相廝守,誰嫁誰都一樣,南宮珝拱手應是,又想了想,問道:“陛下容稟,晚輩此次來南玥,家里人并不知情,既然晚輩要常伴三公主身側,自然要盡心盡力,不能擅離。不知陛下能否準晚輩事先回去一趟,告知家人實情,請他們安心,莫要掛念?”
“看看,看看,這還沒成親呢,就要跑?”南玥王很是不滿。
三公主笑道:“阿娘,阿珝出來這么多時日了,回去探望家人也是應該的,您時常夸玨兒孝順,他也是跟他爹學的,您總不希望玨兒以為他爹對家里人不聞不問不管不顧,而有樣學樣吧?”
說到南宮玨,南玥王的面色才緩和了些,她點頭道:“好吧,你們先定了親,你再回去,孤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你將玨兒也帶回去見見家里親人,等你回來,再辦婚事?!?p> 南宮珝大喜過望:“多謝陛下體恤晚輩?!?p> 宮云朔說的對,自稱晚輩效果好,親近又不失禮數(shù)。
三公主的眼珠轉了轉,提醒道:“阿娘,還有戎兒呢?!?p> 南玥王瞇了瞇眼:“你不說孤都忘了,戎兒到底是誰的孩子?”
“阿娘,你說什么呢?”三公主有些不自在看向別處。
“你真以為你阿娘是傻子?起初匆匆見了一面,之后只見玨兒,不見戎兒,你說身子不好水土不服,也沒見你尋醫(yī)問藥。孤想著大概是想讓玨兒與孤培養(yǎng)感情,讓孤舍不得讓玨兒獻祭,這招確實成功了,獻祭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孤也不追究此事了。
后來玨兒安全了,戎兒依然不出現(xiàn),這就有不對勁兒了吧?今日見到他,玨兒與他有六七分相似,戎兒與他只有半分,跟你一點兒都不像,孤還沒老眼昏花,戎兒怕是他們南宮家的某個孩子吧。”
楚裳兒與南宮珝對視一眼,楚裳兒有些訕訕道:“您英明神武,什么都瞞不過您……戎兒是南宮……家的一個孩子,玨兒同其他孩子都玩不到一處,唯獨與戎兒交好,當初兩人難舍難分,便被大姐姐給一同帶過來了……”
楚裳兒不敢細說安戎的身世,怕自家阿娘抓了威脅南宮家和安家,他們可都是手握重兵的。
南玥王有些失望地看著他們二人,面色不悅道:“他是南宮將軍的外孫,安侯爺?shù)牡兆?,安戎,孤可有說錯?”
下站的二人心中都是一驚,南宮珝腦中急轉,雙手下意識握拳,楚裳兒的心跳得有些快,她期期艾艾道:“……您都知道啦?”
南玥王冷哼一聲:“難道還等著你再來欺瞞孤嗎?”
楚裳兒趕緊拉著南宮珝跪下:“兒臣不該欺瞞您,請您恕罪?!?p> 南玥王的眼神銳利如蒼鷹,直盯著下跪的二人,一字一句地開口:“你為何要欺瞞?嗯?你是覺得孤會牽連到無辜的孩子?還是覺得孤會抓住孩子要挾大人?”
都有吧,只是這個時候不能說實話,楚裳兒垂目不語。
可她這個樣子在南玥王眼中就是默認,南玥王頓時怒火中燒,呵斥道:“在你眼中,你阿娘就如此惡毒殘忍?玨兒是八字為規(guī)矩所不容,不得已而為之,最后孤甚至為了你們廢止了禮俗!戎兒既然是別人的孩子,孤怎會遷怒于他?現(xiàn)在既然要與南宮家結親,孤若是在此時綁架戎兒為難南宮家?這不是讓你們難做嗎?”
楚裳兒又羞又愧,磕頭請求恕罪,低聲哄著南玥王別氣壞了身子。
好一會,南玥王才緩過勁兒來,她出了會神,才徐徐開口:“罷了罷了,等他去衛(wèi)國時,便將那孩子也一并帶回去吧,分離那么久,安家的人也該急壞了?!?p> 二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都俯首謝恩,南玥王對楚裳兒道:“孤之前說過,只要你繼位,你們如何,孤都不過問,既然現(xiàn)在孤同意了你二人的婚事,作為交換,你得接下這重擔,否則,孤便砍了他!”
楚裳兒正色應是,南玥王愣了愣,身子微微前傾,想將她瞧個仔細。
她以往都是推三阻四的,這次答應的如此痛快……怕也是為了這個南宮珝。
紅顏禍水啊禍水,這禍水若是能輔佐裳兒,倒也是好事,若不能錦上添花……多添幾個娃兒也是好的。
南玥王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滾了。
楚裳兒和南宮珝回到寢宮,兩個小家伙立即迎了上來,南宮珝蹲身下來,面帶歉意地對安戎道:“戎兒,這次是太爺爺連累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處理好了,很快就能帶你回家了?!?p> 安戎頓時眼睛一亮,定定地看著南宮珝,問道:“真的?太爺爺,您可不能騙人!”
“不騙人,等我與三公主定了親,就帶你回去。”南宮珝的眼中有流光溢彩閃閃發(fā)光。
安戎歪著腦袋,有些不解:“太爺爺,您和三公主不是已經(jīng)成親了嗎?”
南宮珝笑出聲來,道:“我們在衛(wèi)國成的親,南玥王沒有看到,不高興,要我們再重新補辦。”
“哦……”安戎似懂非懂,南宮玨卻是懂了,他有些忐忑不安地問三公主:“娘親,您和爹爹再次成親,以后就不會再分開了吧?!?p> 楚裳兒蹲下身來,愛憐地摸著兒子的頭,柔聲道:“定親后,爹爹會帶你和戎兒去衛(wèi)國,將戎兒送回家,再安排一些事情,等你們再回來,我們一家人就再也不分開了?!?p> 南宮玨抓住了這話中的關鍵:“我們以后要在南玥生活嗎?”
楚裳兒和南宮珝對視一眼,突然想起來,這么大的事,他們忘記跟兒子商量了。
楚裳兒欲言又止,南宮珝溫聲問道:“玨兒,你愿意在南玥生活嗎?”
南宮玨皺眉想了一會才道:“如果爹和娘都在這里,那我肯定也要在這里的,祖母對我也很好……可是三哥他們都在衛(wèi)國呢,還有霜霜,戎兒,他們都在……我們可以過段時間回去看他們嗎?”
南宮珝看著楚裳兒,眼中隱隱有期盼,楚裳兒知道,他的根在衛(wèi)國,他的親人也都在衛(wèi)國。
她當年出逃,在衛(wèi)國生活,會有不習慣之處,也會思念南玥,她那時不能回來,而南宮珝和南宮玨卻是可以回去的,她不想他們也飽受思鄉(xiāng)之苦,便點頭道:“當然可以,以后,你祖母大發(fā)善心,或許會同意你們回去探親,甚至以后,我也可以一起去?!?p> 南宮珝的目光微閃,南宮玨和安戎都高興起來,不管隔多遠,過多久,只要能見面,就好。
金玉棠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差點就忘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