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笑著鬧著去書房玩了,南宮珝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被陽光鍍成金色,微瞇了雙眼。
他低聲問道:“陛下……似乎同你說的,不太一樣?!?p> 楚裳兒也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確實有些不對勁……當年的事,你還記得嗎?我二姐的孩子都被你救走了,按說也是命不該絕,可我阿娘引弓射箭,親手射死了自己的親孫子,就因為孩子的八字不好,會給國家召來厄運。
玨兒也是這種八字,因而我們才大費周章,部署了那么久,以阿娘的性子,知道我們蒙騙她,怎么也不會饒過我們,可她卻裝作不知……
戎兒的事,若放在前幾年,她一定不會放過利用的機會,哪會如此寬容,還讓戎兒回家。甚至還要見你,讓我們倆破鏡重圓……”
“什么破鏡重圓,我們倆可沒破過?!蹦蠈m珝糾正道。
楚裳兒嗔了他一眼,繼續(xù)說:“當年我沒告訴你,阿娘很反對我們的事,說如果我跟你走了,就別回來了。這回不僅同意我們倆的事,還逼著我繼位,這也太奇怪了,難道就因為喜歡玨兒,開始散發(fā)母性光輝了?”
南宮珝也覺得似乎有些異常:“她是自玨兒回來便如此,還是之前就有跡象了?”
楚裳兒仔細想了想:“好像就是大姐回來以后,她越來越偏向我了,后來玨兒來了,又疼愛玨兒,反而冷落大姐帶回來的那個女兒……不對,這中間肯定有什么事,等我?guī)煾赋鲫P,我便去問問?!?p> 南宮珝慢慢點著頭,轉(zhuǎn)著心思,一時也沒有頭緒。
獻祭那日之后,大司巫奉卿便閉關修行去了,也不知何時才會出關……
而三公主定親的事很快便宣布出來,朝野皆驚!
三公主的駙馬是衛(wèi)國人!
還是老相好?
兒子都好幾歲了……
話題太勁爆,大家都議論不休,當事人倒是風輕云淡。
宮云朔將風輕云淡的南宮珝請過來,關起門來敘話。
“您老人家,這以后要在南玥當駙馬了?”宮云朔仔細打量著這位春風得意的準駙馬爺,想著措辭。
“是啊?!弊罱鼏栠@個問題的人太多了,南宮珝習以為常。
“這以后,要為南玥效力了?皇上那邊可想好……如何交代了?”想好死法了嗎?宮云朔其實很想這么問,礙于這是霜霜的長輩,才有所收斂。
玉小霜也一臉同情地望著他。
“你們這是什么表情?不該祝福我嗎?”南宮珝想給他們一人一個暴栗,啊,身懷六甲打不得,于是宮云朔代為受過,被敲了兩下。
宮云朔揉揉腦袋,真是無妄之災,他斜睇了南宮珝一眼,不滿道:“我們可是好心好意替您擔憂?!?p> 南宮珝瞥了他們兩眼:“皇上一直都知道我與三公主的關系,我與三公主在一起之前,便是樓主,與她在一起時,她自覺是逃出來,嫁到衛(wèi)國,沒有做過對不起衛(wèi)國之事,也沒有對不起南玥。
我是衛(wèi)國人,也不會背叛我的國家,后來分開后,我與三公主通訊的內(nèi)容,僅僅是私事,至于公事,我們各憑本事?;噬闲湃挝?,因此我這么多年,依然是樓主。
我出來之前,便跟皇上交代過了,此次回去,我定不會再與三公主分開。要么與三公主回衛(wèi)國,我的身份不變,要么留在南玥,即便我成了南玥駙馬,也會謹守衛(wèi)國的秘密。
輔佐三公主讓南玥國泰民安,是我的本職,促進南玥和衛(wèi)國交好,是我與三公主共同的愿望。既然我要留在南玥,樓主一職,自然會安排人接替,密探的工作,我也會同皇帝商議……所以,你們二人就把心收回肚子里去吧。”
宮云朔和玉小霜對視一眼,好吧,希望您老人家與皇帝商議得順利。
聽說南宮玨以后也要生活在南玥,玉小霜頗有些惆悵,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誰又能一直陪著誰呢?
安戎倒是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去了,只是與南宮玨難舍難分,想一直陪著他。
玉小霜向家中傳信,說安戎平安,不日便可回家,讓等在家中的人們能安心。
……
七月走到了末尾,京城應該已經(jīng)有了些許涼意,可南玥依然是熱浪翻滾,在街頭巷尾勞作的、趕路的百姓明顯少了很多,只有樹上的蟬兒還在聲嘶力竭地鳴叫。
景凰一行到了,他們趕路不緊不慢,不像玉小霜那般火急火燎,冷玹為景凰撐傘,景凰一身輕薄紗衣,繡花墜珠,貴氣逼人。
她抬頭,面敷霞粉,整個人慵懶迷人,一點兒都沒有趕路的狼狽。
景凰瞥見玉小霜穿的南玥衣裙,快速打量了會,才任由玉小霜挽著胳膊進了院子。一番沐浴休整后,四人到花廳用晚膳。
谷雨是跟著玉小霜他們的,再次吃到谷雨親手烹飪的美味佳肴,景凰滿足地嘆了口氣。
宮云朔忍不住宣布玉小霜有身孕的喜訊,景凰微訝,想不到她們真的在這里扎根了,她有些彷徨,卻也真心為玉小霜高興,她瞥了宮云朔一眼道:“都有了身孕,還讓她到處折騰?”
宮云朔何嘗不擔憂,他正欲開口,玉小霜卻搶著說道:“小凰,你知道嗎?這里跟個有男人的女兒國差不多,都是女子為尊,懷孕的女子更是地位崇高,據(jù)說即使犯了大錯,也能等生了孩子,再行處置。所以你們加把勁,也趕緊懷上吧!”
景凰有些尷尬:“這可不是努力就行的,再說我又不會犯什么大錯,我就是來游玩兼考察的?!?p> 一旁埋頭嗨吃的冷玹抬起頭來,將口中食物咽下,才道:“我自當努力!”
三人愣了愣,反應過來他說的努力是為何事,玉小霜二人悶聲笑,景凰面上染了一抹緋紅,在桌下狠狠地踩了冷玹一腳,沒好氣地說:“你不是餓了嗎?快吃,別說話。”
冷玹繼續(xù)吃,玉小霜繼續(xù)笑,被景凰的眼風掃到,才輕咳兩聲,裝作無事發(fā)生,問道:“你們長途跋涉,今日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去求見大司巫如何?”
景凰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玉小霜道:“五叔爺爺說大司巫在閉關,明日還不一定能見到,所以說是求見?!?p> 景凰點點頭,埋頭吃菜,想著心思。
晚上玉小霜要同景凰一起睡,將宮云朔和冷玹都安排去了客房,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無奈回房。
景凰看玉小霜如此熱情,提醒道:“你就不怕我晚上翻身壓著你?”
玉小霜摸摸肚皮:“除了胃不太舒服,沒其他感覺,導致我總是忘記我是個孕婦?!?p> 景凰哭笑不得:“你悠著點,不是說前三個月要格外小心嗎?”
“宮云朔天天盯著我,他會提醒我的,不說這個了,我拉你一起睡,是有事要跟你說?!庇裥∷途盎说肿愣?,突然笑了:“說起來,我們好久都沒有一起睡了。”
景凰也笑了,二人不禁回憶起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來,半晌,景凰才問:“要說什么,關于……我娘的?”
玉小霜點點頭,低聲道:“你……要有些心理準備,大司巫不僅被毀了一只眼睛,頭發(fā)也全白了,不知何故。”
景凰那栗色的瞳仁縮了縮,睜大眼睛看著玉小霜,玉小霜憐憫道:“我本以為是因為你爹那時候的事,托五叔爺爺向三公主打聽,三公主說,大約是前年入秋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就全白了。三公主問了原因,所有人都問了,可大司巫只道是修習不當,險些走火入魔。”
景凰有些黯然,大司巫獨目白發(fā),不知會被多少人視為異類,除了三公主,怕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玉小霜見景凰暗自神傷,沒有察覺她的意思,她凝神聽了聽四周的動靜,才湊近了低聲道:“前年秋天,正是我們來這里的時候。”
景凰抬眸看她,起初眼中有些迷蒙,旋即一凜,反應過來,側(cè)過身子看向玉小霜,眼中全是探詢。
玉小霜苦笑道:“我也只是猜測,我與大司巫八竿子打不著一處,可你是她的女兒,如果我們的魂魄是被人召喚來的,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大司巫,她術法高深,或許有這個能力?!?p> “……她為何要如此做?”景凰不明白,本尊是大司巫的女兒,她為何要害死景凰又召喚其他人的魂魄呢?
看到景凰沉痛的眸子,玉小霜知道她想岔了,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有可能……真正的景凰被人害了,大司巫為了救她……耗盡法力來召喚景凰的魂魄,卻一不小心召喚來了你的,至于南宮鈺霜的事,可能也有什么隱情。”
景凰的面色緩和了些,陷入沉思,玉小霜繼續(xù)說:“而且,我猜測大司巫有可能也是穿越者。”
景凰驚詫,瞥了玉小霜一眼:“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我的心臟都快被你嚇出問題來了?!?p> 玉小霜訕笑兩聲,將南宮玨獻祭的事告訴景凰:“……這避雷針的原理,絕緣和耐火的知識,有可能是她自己總結(jié)的,也有可能,是人家穿越前,物理基礎打得好。我就見過她一面,單憑這個,不能作為依據(jù),所以我也只是推測……告訴你這些,是讓你心里有數(shù),等見面后,她不一定會見我,但肯定會見你,你記得去打探清楚。”
景凰的思緒慢慢轉(zhuǎn)著,她緩緩點頭,也知曉了,玉小霜為何要拉著她同枕共眠,這些要讓那兩個男人知道,也是徒添擔憂,倒不如問清楚了,再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