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城東區(qū),觀云洞17號,韓福園小區(qū)。三棟七樓。
宋詞的影子輕易地穿墻而過,進入了房間——他的肉體就放在安全通道中,六樓的位置,擺出一個醉酒昏睡的姿勢。
這是白太賢的房間,距離安全通道很近,如果那里爆發(fā)尖叫,他會第一時間聽到。差一層樓,也會給他反應的時間。
“現(xiàn)在是五點二十分?!彼戳丝次堇锏膾扃姡骸鞍它c半上班,提燈鬼使再快也需要早上十點左右才能到這里。我還有最少四小時的時間?!?p> 看似很多,但要將一個一室兩廳八十平左右的房子全部找完,相當困難。
白太賢的家裝修很平常,簡約風格,軟裝大部分是新羅民俗物品。大大小小的書擺滿了整個桌面。他是單身,一間房間做了工作室,照片,報紙貼滿了整個墻壁。
不過,就在他穿過臥室門的時候,眼前驟然一亮。
白太賢的臥室有些凌亂,最多的東西還是書和報紙。然而在辦公桌上,居然擺著一臺電腦!
“現(xiàn)在,只有記者這種比較特殊的工作人群才會配備電腦。畢竟現(xiàn)在的電腦是球面屏幕大腦袋,機身也笨重。許多家庭根本不知道買這樣一個東西回去有什么用?!?p> 他迅速打開文件夾選項,勾選“查看隱藏文件夾”選項。喃喃道:“許多人還不會操作電腦,白太賢卻會……那他應該也發(fā)現(xiàn),東XZ在這里,比別的地方更隱蔽安全。”
他有預感,這里面,就藏著白太賢所有線索!
一個一個文件夾找過去,轉(zhuǎn)眼間一個半小時就過去了。幸好現(xiàn)在的文件夾不大,在找到一個照片文件夾時,宋詞目光終于亮了起來。
這是一個隱藏文件夾。
這個年代,懂得隱藏文件夾的已經(jīng)算“進階玩家”了,更不要說先設密碼再隱藏這些高端操作了。
打開文件夾,里面是一段音頻和一張圖片。
音頻不知道已經(jīng)過了多久,聲音偶爾有些電流。在最開始的短暫沉默之后,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地響了起來:“Die Koalitionstruppen n?hern sich Frankfurt……”
“不是英語。這是……德語?而且是東德語?”宋詞對德語也不能說完全了解,只是學過一段時間。音頻中的東德男人說話非常古怪,仿佛……像是幾十年前的人在開口。
“Die Koalitionstruppen n?hern sich Frankfurt……聯(lián)軍已經(jīng)逼近法蘭克福?”
他眉頭微皺,聯(lián)軍……法蘭克?!@是說的二戰(zhàn)!他真的是幾十年前的人!
他繼續(xù)聽了下去。
“我現(xiàn)在不能回去……局面已經(jīng)難以挽回……最后的辦法,就是啟動‘達爾文計劃’……我們不能再拖延了……”
因為年代太過久遠,聲音有些斷斷續(xù)續(xù),他費力地翻譯著。就在這一句落下的時候,一個低沉的男中音響起:“抱歉,我有什么可以幫您?”
這是個新羅人!
宋詞立刻聽了出來,因為新羅語中沒有卷舌音,所以象“r”,他們通常發(fā)的“l(fā)”。所以剛才的sorry,對方讀作了sorrl——索里。
音頻陷入沉默,如果不是進度條還在走,他差點以為音頻結束了。
大約過了三分鐘,德國人才嘶啞道:“我的朋友,按照條例,達爾文計劃是無法透露給你的。但是現(xiàn)在我不能不破例。不過,我希望你保證絕對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當然。我以曹家的名譽發(fā)誓!”
宋詞揉了揉眉心,曹家?
他立刻回憶了新羅六大財團,又回憶了新羅二戰(zhàn)后所有重要人物,沒有一個姓曹。
但……如果不是新羅重要人物,哪來的資格和對方交談?
百思不得其解,他繼續(xù)聽了下去。
音頻中響起急促的呼吸聲,他感覺這應該是德國人的,對方在猶豫掙扎,又過了兩分鐘,對方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開口:“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諸多難以言說的奇跡。它們有著各種不同的力量。而有的……可以讓人永生!”
宋詞目光微瞇,永生?
恩典派?
“新羅有一座完整的遺跡,傳承于薩滿教。而薩滿教,是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宗教,沒有之一!”
德國人的聲音顫抖起來,接著是一片紙張抖動的聲音:“永世戒,萬物的開始,也是結束?!?p> “找到合適的地方布置法陣,將將死之人放入熊首位置。再將另一個健康的人放入鹿首位置。帶上永世戒,念誦咒文,熊首之人的靈魂將會出竅,吞噬鹿首之人的肉體。一個月后,吞噬者完成融合。被吞噬者死去?!?p> 曹先生倒抽一口涼氣:“也就是說,靈魂不死,這個人就不會死?”
“沒錯!”音頻中響起德國人吞咽唾沫的聲音:“不過每隔十年,吞噬者就需要換一具軀體。每一具準備被吞噬的軀體背上,都會標注吞噬的次數(shù)……這簡直是上帝賜予元首的瑰寶!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亞洲地區(qū),它只能在新羅漢城實行。德國的同僚發(fā)現(xiàn)歐洲也有同樣的地方,我還沒有驗證過?!?p> “我們已經(jīng)實驗了三次。成功率100%!在你身上實驗的,是第四次,同樣成功!我確定要實施這個計劃,它和達爾文的進化論完全不同。就叫它……達爾文計劃吧?!?p> 音頻中響起了金屬碰撞的聲音:“這就是永世戒,是組成法陣最核心的部分,我把它交給你?!?p> 曹先生深深出了一口氣:“放心,我會把它傳給我義子。并且,為了以后的靈魂吞噬,我會盡快創(chuàng)造一個教派,就叫它……恩典派吧?!?p> 音頻到這里戛然而止。
電腦前方,宋詞微張著嘴,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典派……永世戒……曹先生……檀君……一個個碎片浮動起來,在腦海中組成一幅逐漸完整的圖畫。
他想起來了。
結合著恩典派,他終于想起這個曹先生是誰了。
光輝號事件中,真的有一位“曹先生”!
“曹溪星,恩典派的創(chuàng)立者!就連崔慈航都是對方的屬下……直到曹溪星死后,恩典派才交到了崔慈航手中!”
“現(xiàn)實世界中,曹溪星于1994年被捕,之后將恩典派交到崔慈航手里,一個月后,曹溪星病死于監(jiān)獄。數(shù)年后崔慈航病死,崔海英即位……”
腦海中,一個個碎片在此刻歸位,形成一條抵達真相的橋梁!
宋詞的手指習慣性地輕輕敲擊桌面,如同小馬的馬蹄。眼眶中鬼火熊熊——這是情緒劇烈波動的表現(xiàn)。因為他想起了剛才德國人說的一句話:在你身上實驗的,是第四次,同樣成功!
也就是說,曹溪星已經(jīng)進行了靈魂吞噬?,F(xiàn)在的他,是曹溪星的靈魂,卻頂著別人的肉體。
這個“別人”是誰?
死寂。
不到十秒,宋詞的指頭停了下來,斬釘截鐵地說:“崔慈航!”
“他吞噬了崔慈航!”
“曹溪星死于1994年,被捕后一個月死去,時間線上和靈魂吞噬后一個月死去完全吻合!”他咬牙道:“崔慈航就是曹溪星!是恩典派的創(chuàng)始人,他沒有死!而是利用永世戒活到了現(xiàn)在!”
“那么……他為什么又死了?”
他被崔海英關在了棺材里……關?等等……
一個恐怖而詭異的想法出現(xiàn)在腦海,但他想來想去,這仿佛是最好的解釋。
曹溪星吞噬了崔慈航,為什么……不能吞噬崔海英?
如果現(xiàn)在的崔海英靈魂是曹溪星,對于即將死去的崔慈航,自然是關進棺材里最好!
活埋掉將死的崔慈航,沒有人會知道達爾文計劃的內(nèi)幕。這個永生永世的輪回,將無限循環(huán)下去!
福至心靈,他感慨地舒了口氣:“呵……永世戒的注解上并沒有說不能奪舍異性?!?p> 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
“義子”是誰?
他手中握著永世戒。如果自己判斷沒錯,崔海英將拼盡全力找到那個男人。
再次沉默。
片刻后,宋詞磨牙道:“這個義子……就是我。”
“前面‘曹先生’說,把至關重要的東西給了義子,他是說的我……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完成了儀式,曹溪星奪舍了崔慈航。錄音頻的時候是用崔慈航的身份來和這位軍官說話,崔慈航的義子,可不是我嗎?”
原來,自己藏起來的秘密就是永世戒——達爾文計劃中靈魂奪舍的核心!
那么……崔海英必定時時刻刻盯緊自己的住所,他敢肯定,兩天后,李貞淑和提燈鬼王必然和崔海英有一場火星撞地球般的大戰(zhàn)。
這,就是白太賢最后的秘密。
就在此刻,房間的光線悄無聲息變得晦暗起來。隨著滋呀一聲,陽臺窗戶悄然關閉。
宋詞立刻看了過去,緊接著,不只是陽臺,所有打開的窗戶啪啪啪齊齊緊閉!一股強大的陰氣瞬間沸騰,這股陰氣他太熟悉了——提燈鬼使,他果然到了!
“來得好快!”他看了看表,現(xiàn)在才8點55分。
他立刻接了杯水倒在了主機上。隨后立刻朝著樓上飄去,沒入地板。她正要離開,卻忽然看到,電腦旁放著一只發(fā)卡。
白太賢家里怎么會有發(fā)卡?
他家里就連多余的拖鞋都沒有,怎么會多出一只女士發(fā)卡來?
咯噔……皮鞋的聲音停在了門口,提燈鬼使那如同大海一般的陰氣,讓房間里如同冰窖。隨即,鑰匙晃動的聲音響起。
顧不得多想,宋詞一把抓起發(fā)卡,毫不猶豫躍出窗外,拼命朝著樓下沖去。
滋呀——就在他剛沖到第四層時,白太賢的房門悄然被推開。一只蒼白的手緩緩伸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