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清白
時間飛逝,轉(zhuǎn)眼幾天已過。
沈煉這幾日除了去郊外樹林練習(xí)無名劍譜的兩套劍訣之外,就是在品茗居喝茶,實在百無聊賴。
這天早上,陳忠一臉緊張的神色,急匆匆的就出了門。
從其妻子口中得知,原來是平江府衙的人很快就要到達永安縣了。
沈煉梳洗完畢之后,這才慢悠悠的出了門,向縣衙行去。
城外。
陳忠搓著雙手來回踱步,不時地看向遠方,一臉焦急。
城中幾乎所有的衙役捕快全都到齊了,他們站成兩排神情肅穆。
陡然就見遠方煙塵滾滾,馬蹄聲轟隆。
“終于來了?!?p> 音未落,就見一漢子領(lǐng)頭,身后跟著幾十人馬,向著城門奔涌而來。
“龐大人一路奔波舟車勞頓,辛苦了。王大人已備好酒菜,為你們接風(fēng)?!标愔业故钦J得龐龍。
“嗯?!?p> 龐龍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便一馬當(dāng)先往城里而去。
陳忠連忙派人前去帶路,自己卻留在原地不停向馬隊后面打望著。
終于,在最后一個人離開后,這才看見錢莫有駕著一輛囚車緩緩駛來。
“老錢哎,你可急死我了。吳老爺昨天晚上就回城里了,你們居然現(xiàn)在才到。”陳忠急忙走上前去,埋怨道。
錢莫有一把把韁繩遞到了陳忠手上:“急什么,這不來了嗎。你來駕車,這幾天我骨頭都快被顛散架了?!?p> 陳忠這才發(fā)現(xiàn)囚車里坐著一男一女。
連日奔波,秦墨生與杜硯娘皆是滿身灰塵,頭發(fā)凌亂。
兩人面色雖極為憔悴,但還是相偎在一起,彼此目光中滿是柔情。
“怎么是兩個人?”陳忠不解道。
據(jù)沈煉和吳老爺所說,疑犯只有一人,怎么拉了兩個人回來?
錢莫有坐在車上,活動著筋骨,有氣無力道:“等會兒向你解釋,先回衙門,我要好好泡個澡。”
之前王大人派他去平江府告知黃金之事,特別囑咐他在路上走慢點,并且一路的衣食住行全部由衙門報銷。
這么好的差事,錢莫有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
他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好不愜意,最終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才趕到平江府。
誰知道回來就沒那么悠閑了,同樣的路程他們只用了五天時間。
每天天剛蒙蒙亮,就要動身啟程。伸手不見五指后,龐龍才命人安營扎寨。風(fēng)餐露宿不說,還要照顧好兩名疑犯,這讓錢莫有是身心俱疲。
陳忠正要繼續(xù)追問,卻發(fā)現(xiàn)錢莫有已經(jīng)抱著柱子睡著了。心中竊笑了一聲,便駕著馬車向衙門行去。
龐龍一行人則來到了悅賓樓。
悅賓樓的老板早已在樓外等候,見到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過來,趕緊上前迎接。
“龐大人,酒菜早已備好,你們在此好好休息幾日。有什么需求,盡管吩咐這里的老板?!逼渌税疡R匹牽到了官府的馬廄喂養(yǎng),只留下一名衙役領(lǐng)著龐龍等人來到了悅賓樓。
曲文心中早已不悅。
好歹他們是平江府的護衛(wèi)隊,誰看見了都要禮讓三分。這次來到永安縣,迎接他們的只是個捕頭就算了,連接風(fēng)的時候,這縣令都不來作陪,簡直就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龐大人來永安縣,你們王大人居然不親自迎接,成何體統(tǒng)?”曲文怒眉呵斥道,“去,把你們王大人叫來……”
話音未落,就被龐龍攔了下來,“讓弟兄們吃飽喝足,好好休息幾天。”
這王宣的脾氣龐龍略知一二,他不是那種阿諛奉承之人。若他不想應(yīng)酬,知府大人的面子也不會給。
見龐龍發(fā)話,曲文也不好再說什么。
待眾人落座之后,悅賓樓的伙計便開始忙碌起來。
陳忠獨自押著秦墨生到了縣衙。
杜硯娘因為不是疑犯,就放她自行離開,卻沒想到還是一路默默跟在兩人的后面。
公堂外面已是人山人海,他們早已聽說官府抓到了疑犯,等著王大人開堂審理。
吳老爺兩夫妻也在堂中等候疑犯的到來。
王大人對沈煉倒是特別照顧,命人端了把椅子讓他坐在邊上旁聽。
圍觀的人群讓出了一條通道,就見陳忠押著一名頭發(fā)凌亂,滿面污垢的青年步入了堂中。
沈煉掃了一眼人群,發(fā)現(xiàn)杜硯娘也在其中。她揪著衣擺,一臉擔(dān)心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秦墨生。
錢墨生雖是跪著,腰桿卻挺得筆直,神情極為鎮(zhèn)定自若。
陳忠將一疊紙張交給了王大人,便退在了一旁。
王大人看完之后,隨即拍下驚堂木,周遭人群亦停止了喧嘩,審理正式開始。
“堂下可是秦墨生?”王大人大喝一聲。
“是?!?p> “本官問你,本月初三,你可身在永安縣?”
秦墨生沉吟片刻后,回道:“那時我的確在永安縣?!?p> 只聞‘啪’地一聲,王大人重重一拍驚堂木,喝到:“你是如何見財起意,在城南觀瀑亭殺害吳天賜,還喪心病狂將其頭顱割下藏在水潭中,從實招來!”
王大人話剛講完,周圍人群一片嘩然。
“那幾日我雖在永安縣,但絕沒有去過城南,也沒到過觀瀑亭,更不會做出殺人奪財此等傷天害理之事,望大人明察?!鼻啬嵵氐目牧艘粋€響頭,朗聲道。
“還敢狡辯!”王大人怒眉一揚,將桌面的那疊紙張拿起,“你為了幫杜硯娘贖身,這些年走南闖北,做起了行腳商人。饒是如此,五千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赡闫趨翘熨n死后不久,就將她從歡愉樓贖了出來,這也太巧了吧?”
說罷,王大人把那疊紙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怒目注視著秦墨生。
“一天時間就把秦墨生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p> 沈煉暗自佩服錢莫有的辦事能力,王大人面前的那疊紙上,想必詳細記錄了秦墨生的生平與背景。
官府要摸清一個人的底細,并不是什么難事。
秦墨生聽到王大人提起杜硯娘,臉上驚訝之情只是一閃而過,隨即恢復(fù)了平靜。
“五千兩的確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卻是我一錢一文拼命賺出來的。”秦墨生平靜地看著王大人,絲毫不懼其凌厲的眼神。
“這也是你拼命賺來的?”王大人打了個手勢,就有衙役端著一個盤子走到了秦墨生的跟前。
那是一枚金環(huán),上面鑲嵌著幾顆寶石,熠熠生輝。
秦墨生暗自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之所以被抓,就是因為這枚金環(huán)。
他向王大人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回大人,這枚金環(huán)是我當(dāng)日離開永安縣時,一名樵夫以二十兩白銀的價格賣給了我?!?p> 王大人心里也明白,自己手中并沒有實質(zhì)的證據(jù)能證明秦墨生殺了人。此刻聽他提起一名樵夫,便問道:“這枚金環(huán)的價值,少說也在百兩之間。說那名樵夫二十兩就賣給了你,難道就沒起過疑心嗎?”
秦墨生苦笑了一下,回頭看向人群,就見杜硯娘此時也在看著自己。四目相視,杜硯娘對其嫣然一笑,似在告訴他,
“我相信你?!?p> 秦墨生蕩起一陣漣漪,回道:“我當(dāng)時確實懷疑過,可那名樵夫說這枚金環(huán)是他在路邊撿來的。因為他妻子突患重病,急需用錢,只要二十兩銀子便賣給我?!?p> “而且看他滿臉急躁的樣子不像有假?!彼刂貒@息一聲,“只怪我一時利益熏心,想著轉(zhuǎn)手就能賣一百兩銀子,也未多想便答應(yīng)了。誰知道,唉…”
“有人能幫你證明,這枚金環(huán)是你從別人手中買來的嗎?”王大人凝眉問道。
秦墨生連忙回道:“在城東五里外的官道上,有間茶館,那里的老板能為我作證?,F(xiàn)在想起來,那名樵夫應(yīng)該是怕茶館老板認出他來,所以才戴著斗笠。”
王大人對陳忠使了個眼色,陳忠了然,隨即派人去城東請茶館老板回來問話。
“你可還記得那名樵夫的模樣?”
秦墨生思索了一陣,回道:“他看上去五十來歲,皮膚黝黑。雙手布滿了老繭,手臂滿是傷痕,一看便知是常年在山上砍柴被樹枝劃傷留下的。而且他的臉上有一條很長的傷疤,從左眼眼角一直延伸到脖子那里?!?p> “那他可曾告知你姓名?”
“他自稱陳老漢。不過這金環(huán)既是贓物,想必也是個假名字?!鼻啬氐?。
很快,衙役就將茶館老板帶回公堂。經(jīng)過王大人的仔細詢問,金環(huán)的確是秦墨生從一個帶著斗笠的人手中買來的。
既然確定了秦墨生并不是殺害吳天賜的兇手,王大人當(dāng)即就將他無罪釋放。并告知秦墨生,即日起還需留在寧遠城,以便在找到那名樵夫后進行指認。
王大人拍下驚堂木之后,宣布退堂。
圍觀眾人散去,只留一名女子還留在原地。雖蓬頭垢面,衣衫滿是塵土,卻依舊難掩其麗質(zhì)美艷。
杜硯娘靜靜的站在那里看著秦墨生,目若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