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所有人都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滿臉淚水的何文鼎。
“門主，門主您沒事吧？沒傷心糊涂吧？”林鶴之最先問道，“您現(xiàn)在出營看看，站在這都能看清楚上官意辰的帥字營旗了，用不了兩天我們就可以生擒了上官意辰那個禽獸，給朗星還有這些年死在他刀下的所有忠慈門人報仇，您這個時候讓我們拔營回去辦喪事？”
“朗星為忠慈門而死，你想把他丟在荒山上嗎？我說了要留下部分人圍堵上官意辰的殘部，你們、要跟我回巴蜀，必須給他風(fēng)風(fēng)光光下葬?！焙挝亩Φ恼Z氣竟變得從未有過的堅決。
“可是門主您打算功敗垂成嗎？”林鶴之直接喊了出來，“朗星要的是您口里的那些虛無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下葬，還是我們斬了上官意辰給他復(fù)仇？”
“我讓你們、你們這些人，回去給他下葬，沒說讓軍隊全都回去！你們回去了這仗就打不了了嗎？就擒不住上官意辰了嗎？”何文鼎也提高了聲音。
眾人剛想攔下話，林鶴之卻頂了上去，聲音又高了一倍。
“門主！為什么當(dāng)時汴州情況那么危機，您也沒有讓上官府兵逮??？就是因為上官意辰當(dāng)時被皇帝緊著召回金陵了！如今情形顛倒過來，您也要學(xué)那傻皇帝，讓我們前功盡棄嗎？若是因為我們都走了，軍隊群龍無首，讓上官意辰僥幸逃脫了，朗星的在天之靈，是應(yīng)該感謝您沒讓他拋尸荒山，還是該恨您給他下葬！”
“林鶴之！你放肆……”何文鼎也跟著又提高了聲音，話沒說完便一陣劇烈的咳嗽起來。
“門主門主，別著急別著急?！辟R西霖和吳海臣趕緊沖過去一左一右扶住了何文鼎幫他拍背。
“門主，您先別生二哥的氣，這會兒忙著回去下葬確實不太合適，老四走了，我們心里都不好受，但是，老四一定更愿意看咱們生擒了上官意辰之后告慰他，您說呢？”吳海臣一邊安撫著何文鼎一邊緩緩地說道。
“鶴之沖撞門主有罪，但請門主三思。”林鶴之見狀趕緊跪了說道。
“此事我意已決，我已經(jīng)派了霍汝洋去接歐陽見洵，也派了秦以嵐去準(zhǔn)備喪儀，賀西霖林鶴之你們兩個，吃完飯立刻吩咐拔營，把剩下的兵馬安置好，斷不可放過上官意辰?！焙挝亩γ土业卮撕芫煤芫茫f道。
“可是門主……”林鶴之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何文鼎。
“再有異議者，按違抗軍令軍法處置！”何文鼎又提高了聲音，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門主，屬下不敢抗令，但是門主這么做是注定要功！敗！垂！成！”林鶴之站起身來大吼道。
“好了，鶴之！”賀西霖也喝了一聲，走到了林鶴之身邊，開口的同時眼淚跟著流下了，“門主心里難過，這暑熱天氣，巴蜀又潮濕，若是挨到班師，朗星尸身必是會腐壞的，門主不忍朗星忠勇殉身還不得好好下葬，你為何不能體諒門主呢？況且門主說了，是要留軍隊在這里繼續(xù)圍堵的?！?p> “我不體諒門主？這個時候不乘勝追擊，你當(dāng)上官意辰真的那么那么好對付？今天是三面重?fù)粝虏帕钏v之師崩潰的，若是拿一群沒有主帥的瞎眼部隊去對付他，他是輕輕松松就可以脫身的！你覺得朗星希望看到咱們放跑仇人？”林鶴之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朝賀西霖吼道。
“對面的主力已經(jīng)被殲滅了，我們只要留下剩下的軍隊，光拼人數(shù)就可以圍堵住他，你怎么就確定我們會放跑仇人呢？”賀西霖反駁道，“不光你林鶴之和上官意辰有仇，我們所有人都和上官意辰有仇，不要表現(xiàn)得如同只有你急著擒賊先擒王！”
“我是為了報私仇嗎？”林鶴之歇斯底里地喊道，“門主傷心糊涂了，大哥你也跟著糊涂起來了啊！你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什么暑熱天氣都扯上來了，我問你，死人下了土，不還是照樣要腐爛的嗎？”
“你跟我喊什么?。渴裁唇形也皇菦]見過世面的？”賀西霖也生了氣。
“你沒見過死人嗎？嫂子走的時候也沒見你亂分寸??！怎么這回你跟著門主一起亂分寸！”林鶴之又提高了聲音，趕上去說。
“你……”賀西霖聽罷愣了片刻，狠狠咬著嘴唇瞪著林鶴之，一瞬間眼眶仿佛濕了一下，又像是猛地將眼淚收了回去。
話一出口，林鶴之也愣了片刻，竟不知道這句話是怎么出來的。
看著瞪著自己的賀西霖，林鶴之意識到，這句話是直直地戳到賀西霖痛處了，但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他知道沒法彌補了，看著賀西霖強烈克制但是還是慢慢變動的神情，林鶴之也不知道此時是什么感覺，似乎沒有想起愧疚，更多的是驚訝自己為什么會如此失控。
“鶴之，別吵了，沒有你這么和門主和大哥說話的?！鳖櫺纶s緊緊緊抓住了林鶴之的手，攔住了他，朝何文鼎行了一禮，款款說道，“門主，屬下猜，您要回巴蜀，絕對不只是要為四哥下葬，您是不是要回去調(diào)查細(xì)作的事？還有要趕緊告知太子上奏朝廷處置上官家的事？”
何文鼎默默地微微點了點頭：“這些也要放在喪儀之后再做?！?p> “什么事情比乘勝追擊更重要?。 薄皢蕛x”兩個字又重新激起了林鶴之的憤怒，他立刻從剛才愣住中抽了出來，又高聲喊了一嗓子。
“行了林鶴之！”顧新趕緊攥了林鶴之一把，大喝了一聲，“門主說過了這是軍令，你不想軍法處置就別再啰嗦了?！?p> “我啰嗦？你們非要把明明要全勝的局面往碎了打是嗎？好，屬下我不敢抗命，不是什么安排軍隊嗎？愛哪位安排哪位安排！哪位能安排得讓上官意辰跑不掉，我管他叫爺爺！”林鶴之甩手大步邁出了帳篷，在帳外狠狠踹了帳篷幾腳，“來人！滾過來一個會喘氣的！拔營！”
吼罷，林鶴之還是忍不住往營里瞟了一眼，只見賀西霖一直保持著原來的神情一動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