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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盧布

第二十二章 沙海葬禮

百萬盧布 白色搭槍卡 9360 2022-09-12 21:50:15

  終于,一切謎團(tuán)都解開了。伊凡·卡列金與夏洛蒂一左一右,攙扶著他在黑暗中尋找回到第二層的通道。

  “所以,我們怎么上去?”她氣喘吁吁地說。對沒有外骨骼的夏洛蒂說,支撐魏明誠壯碩沉重的身體實在有些勉強,但她盡力使自己已經(jīng)麻木生疼的肩膀和雙腿堅持下去,“我可是掉下來的,咱們絕對不可能從那個洞口爬回去?!?p>  “哦,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币练苍频L(fēng)輕地說,“你們陸續(xù)掉下去以后,那桿天平后面的墻也震開了,一條暗道臺階就露出來了,我就是這么下來的?!?p>  “你運氣還真好……”夏洛蒂惡狠狠地說。

  “或許不是運氣呢?!币练猜冻鲆馕渡铋L的笑。

  不久后,他們已經(jīng)站在那隱蔽的樓梯口面前。說來好笑,那樓梯口就在夏洛蒂迎面撞上薩達(dá)特的拐角旁。如果再晚一會或者再早一會,也許兩個“哈托爾”就能遇見對方,魏明誠和夏洛蒂或許也就不會被襲擊和綁架了。一種無奈的哭笑不得中,夏洛蒂把她先前放在不遠(yuǎn)處的外骨骼抱起,這寶貝可不能隨便扔在這里。

  魏明誠的恢復(fù)力驚人,這么一會他已經(jīng)能自己扶著墻走了,伊凡不由得驚嘆他的身體素質(zhì)是否已經(jīng)超越了一般人類,逐漸在與變種人看齊。

  一行人擠進(jìn)樓梯后,魏明誠魁梧的身體幾乎把狹窄的甬道塞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夏洛蒂只能從縫隙中看到,曾經(jīng)窮奢極欲的黃金寶庫現(xiàn)在像是地震后的一片廢墟。那柄古雅超然的黃金天平被壓在一塊碎石下面,乍一看和灰突突的電線桿也沒什么區(qū)別。滿地都是被一文不值的土石壓變了形的黃金,像是沒拆遷完的爛尾樓似的,滿地都是堅硬而雜亂的垃圾。

  夏洛蒂頗為心疼地試圖在這片混亂中搶救出一兩片還有形狀的金飾金器,但魏明誠和伊凡非常默契,兩人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夏洛蒂抬頭,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再一低頭,直直地與躺倒在地上的半截黑曜石神像對上了眼,一雙畫了眼線的無神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起來格外滲人,像是鬼怪系的恐怖片中主角被詛咒時的情景。她嚇得脊背發(fā)涼,不由得帶著滿心滿眼的遺憾,咬咬牙加快腳步追上特意搞她心態(tài)的兩人。

  當(dāng)她再遇見他們時,伊凡·卡列金正滿面愁容地蹲在地上,一雙綠眼睛里是快要溢出來的難過,像是要哭出來似的。他看著地上那條已經(jīng)死透了,下顎外翻出來抻著信子的蛇,像是心愛的玩偶被破壞了的孩子。身后的魏明誠嘆了口氣,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好像爸爸在安慰和許下補償?shù)谋WC。

  “所以……你當(dāng)時為什么那么生氣?”夏洛蒂試探著問。

  “這可是一條眼鏡王蛇!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要一條眼鏡王蛇吧!”他受委屈了似的叫著,“斯蒙卡拉那家伙說要送我一個小禮物,沒想到她卻把它藏在這里!而明明是你們驚擾了它,那家伙還不講道理地殺了它!”伊凡越來越激動,像是無理取鬧的小孩。

  夏洛蒂沉默地站到魏明誠身后,她實在受不了這個狂熱的蛇類愛好者了。

  “等等……你說,斯蒙卡拉?那不是……”夏洛蒂終于想起來,這個名字代表那個帶著一股子任性和古靈精怪的獅身人面怪……他們兩個的關(guān)系有這么好?

  伊凡沒回應(yīng)她,他在魏明誠的安撫中站起身來,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反向穿過滿是壁畫的走廊,通往第一層的階梯門就在眼前。夏洛蒂不由感嘆,即使重傷的魏明誠大大地減緩了他們的速度,原來除去了來時的步步為營和層層阻礙,這段路是如此之短,甚至像是課間在學(xué)校的幾層樓間隨意穿行似的。

  逆著螺旋臺階向上走,不久后,他們已經(jīng)現(xiàn)在第一層的門洞前。曾被魏明誠破壞的門閂還散落在地上,一片若有若無的火黃燈光在門口閃爍。

  來的時候這有燈嗎?夏洛蒂似乎有些疑惑,這時那燈光卻突然動了動。夏洛蒂頓時臉色煞白,她猛地一下明白了,那是混沌之蛇的眼睛!它竟然還沒死!門后瞬間傳來石破天驚如雷般的隆隆巨響,巨蛇發(fā)出令人肝膽俱裂的嘶吼聲,直直傳到黑暗地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怎么辦?失去了外骨骼的夏洛蒂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她不知道第幾次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那弒神的邪蛇被斬斷了腦神經(jīng)依然能從死地返生,現(xiàn)在它要對他們這些渺小的闖入者復(fù)仇了嗎?

  她驚慌地抬起頭,看著似乎從容不迫的伊凡。當(dāng)初是他曾斬殺了巨蛇沒錯,但那依仗的可是哈托爾的體能?,F(xiàn)在,雖然那把劍還在他手中,可他還有能力再擊敗一次這怪物嗎?

  伊凡瞪大了眼睛,從門縫滲進(jìn)來的風(fēng)吹得他滿頭的頭發(fā)飛揚。出人意料地,他只身扶著門踱步走出去,夏洛蒂猛地從地上彈起來:“你他媽瘋了嗎,它看到我們了!你這么樣走出去會………”但她被魏明誠攔腰抱住,似乎他想阻止她為伊凡陪葬。

  伊凡在夏洛蒂的熱切注視中,不急不慢地直直走到了巨蛇面前。巨蛇昂起前半身,楞次可見的肌肉和碩大無朋的軀體扭曲著,像是一位睥睨眾生的皇帝。它略略低下頭,對著伊凡·卡列金怒吼,頓時一陣帶著些許血腥味的狂風(fēng)也撲到他們臉上,惹得夏洛蒂胃中一陣翻騰。

  而伊凡·卡列金竟然紋絲不動,直直地與那雙大眼睛對視。他帶著一種詭異的淡定氣場,竟然能與它不分上下,像是另一位君王。

  他竟然嘆了口氣:“差不多得了?!?p>  夏洛蒂大跌眼鏡,她睜圓的眼睛里滿是疑惑。他是在……嘲諷它嗎?

  她明白了,伊凡一定是因為“荷魯斯之眼”和《翠玉錄》的轉(zhuǎn)瞬即逝,被巨大的精神打擊沖壞腦子了。雖然他從第三層上來的一路上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但看到混沌巨蛇竟然沒死,終于被搞的精神失常了。所以他決定臨死之前再裝一把,以表示對命運的嘲弄。

  這下肯定完蛋了,曾戰(zhàn)勝它的人瘋了,而且似乎它已經(jīng)開過葷了,下一個應(yīng)該就是伊凡了。那接下來呢,會輪到他們嗎?夏洛蒂大著膽子探著頭看了看,巨蛇的身體把它背后無邊無際的黑暗塞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似乎絕無路線能從它的身邊逃生。

  “差不多得了,阿柏普,你在裝什么呢?!币练仓貜?fù)了一遍。

  聞言,巨蛇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交錯的森森利齒,前排的幾根上面還掛著血絲。夏洛蒂甚至能看見它豬肝色的上顎內(nèi)壁和縮在肉管里的蛇信,幾千年沒刷牙的腐臭也撲面而來。

  夏洛蒂死死地閉上眼睛,她不想看見伊凡像一顆太妃糖一樣被咬得爆漿的場景。

  “你真沒意思,求我辦事的也是你,現(xiàn)在對我沒個好氣的也是你。”她聽到有個洪亮而低沉的聲音這么說,話里話外帶著一種抱怨的意味。

  夏洛蒂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看到那巨蛇的嘴一張一合——竟然真的是它在說話!

  “原來你們之間也認(rèn)識?連它也和你串通好了?”夏洛蒂如夢初醒,對著面前談笑風(fēng)生的人和怪物……毋寧說是兩只怪物崩潰地大喊。

  “為什么這么驚訝呢?我能提前認(rèn)識斯蒙卡拉,為什么不能提前認(rèn)識阿柏普呢?”伊凡拋來一個“大驚小怪”的眼神,他身后的阿柏普也應(yīng)和似的點頭。

  “還是說你歧視爬行類動物???”伊凡的臉上閃過一絲裝出來的不悅,大有要和她胡攪蠻纏的架勢。

  “那你當(dāng)初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們……?”

  “我要是直接告訴你們,我剩下的計劃可就進(jìn)行不下去了?!币练苍僖淮钨u關(guān)子。

  “可你不是一劍把它砍死了嗎?”夏洛蒂實在想不明白。

  伊凡反手抽劍刺向阿柏普,劍刃在它的皮肉間毫無阻礙。“這是仁王劍,也是一件魂器,能力是不造成實質(zhì)傷害而產(chǎn)生痛感?!?p>  “喂,很疼的好不好!”莫名又被捅了一劍的阿柏普在她身后抗議。

  “好了,剛才那個從門口先我們一步跑出來的賊呢?”伊凡仰頭向阿柏普問道。

  “他很勇敢,雖然剛見到我時被嚇了一跳,但他一度還曾用手里那個黑乎乎的鐵疙瘩還擊呢。你是沒看到……”阿柏普頗有興趣地說。這條巨物竟然是這種話癆嗎,夏洛蒂大為震撼。

  “說重點,他人呢?”伊凡打斷了它。

  “被我吃了?!卑仄掌降卣f。然后它用纖細(xì)的尾巴尖指了指一處空地,“你的東西在這?!?p>  伊凡隨之撿起“荷魯斯之眼”和《翠玉錄》,它們上面都糊了一層黏糊糊的鮮血,還有半塊拇指大小的器官還粘在玉板上,看起來應(yīng)該是脾臟。

  “真惡心?!币练猜冻鰳O度厭惡的表情,嫌棄地捻著手指把那塊發(fā)著腥臭的碎肉彈下去。像是洗碗時拈輕怕重,不想讓手指沾上油污的潔癖孩子似的。

  夏洛蒂無言地攥緊了手中的半截大馬士革斷刃,那是伊凡剛才剛才順手交到她手里的。她很奇怪自己為什么似乎毫無波動,那個永遠(yuǎn)有趣的青年明明已經(jīng)在這座地宮里死無全尸,可她卻無論如何卻沒法把掉在地上的那一塊肉和他的笑臉聯(lián)系起來。她眨了眨眼睛,但卻沒有眼淚,只是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塊似的。然后她又覺得想吐,一陣干嘔以后卻什么都沒有。

  “走了?!币练矊λ惺郑颐Φ攸c點頭,跟著他朝停在遠(yuǎn)處的夜舟走去。

  “伊凡·卡列金,我希望你最好準(zhǔn)備好應(yīng)對之后的事了。”阿柏普在他們身后囑咐,而伊凡只是擺了擺手當(dāng)回應(yīng)。

  巨蛇沒再說什么,它扭動著身軀下水,推著夜舟前進(jìn)。

  有了阿柏普的幫助,他們很快渡過了曾令人心驚肉跳的地下冥河,夜舟輕輕地靠上泥濘的河灘,明媚的陽光從他們下來的洞口如瀑布一樣傾瀉下來,涂白了一片方正的空間。她在那個朦朧的月夜帶著好奇和興奮進(jìn)入這里,現(xiàn)在卻灰頭土臉地鉆出這個滿地是黃金和珍寶的泥潭。

  “天上……是什么?”夏洛蒂的眼睛一時間還沒適應(yīng)烈陽,但她依然瞇縫著眼睛抬起頭,對天空中的東西和隆隆的聲響感到疑惑。

  有什么東西在他們頭頂?shù)奶炜罩斜P旋,有的像頭重尾輕的大蜻蜓,低著頭從北方的天空飛過來;而有的像黑色的烏鴉,它們不停嘯叫著,在飛行中發(fā)出介于鼓風(fēng)箱與風(fēng)聲之間的呼呼聲音。然后有什么小黑點一樣的東西從它們身上,像脫落的羽毛一樣飛出。再這十幾秒之后,近地的天空中綻放出一朵又一朵藍(lán)色的傘花。

  夏洛蒂猛然想起曾看過的戰(zhàn)爭電影,她終于明白這是什么了。身后的伊凡一把拉住她吼道:

  “VDV!”

  (也就是Возду?шно-деса?нтныевойска?的英文簡稱,純字面意義指傘兵,但通常在軍事界默認(rèn)為俄羅斯空降軍。)

  但還不止于此。流云成縷的湛藍(lán)色天空下,一條蝰蛇正扭動著身體,委蛇在公司營地周圍的一處平平無奇的平坦沙地上,連它都沒有發(fā)現(xiàn)沙下的異樣。毫無征兆地,幾個披著沙色披風(fēng)的士兵端著黑乎乎的鋼槍,從它留下過痕跡的平地下拔地而起。他們?nèi)泶┲裰氐纳衬圆受姺?,不知道是怎么在炎熱的沙漠中忍耐下來的?p>  “快走!”其中的一人說,“約定的時間點到了!”然后他們就朝著營地疾馳而來,迅如沙暴。祖國的陽光打在他們的肩章上,上面印著一把被兩條黑色眼鏡蛇左右護(hù)衛(wèi)著的劍,大寫的“EGYPT”居于正上方。

  同樣的場景出現(xiàn)在公司的營地四周,這些人連成了一個同心圓,像一條堅固的繩圈。士兵們正迅速朝著圓心——也就是營地的位置收緊,馬上就要絞斷這個外國營地中每一個人的咽喉!

  “報告!營地周圍突然出現(xiàn)了若干組埃及士兵!我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穆罕默德不知道什么時候從亞歷山大里亞來到了營地,他正坐在營地臨時指揮部的中央電腦前,向剛帶著夏洛蒂跑進(jìn)來的伊凡·卡列金解釋當(dāng)下他們所處的形式。然后斯蒙卡拉大大咧咧地走進(jìn)來,把他嚇得從座位上跳起來,招來那怪物一記嫌棄的白眼。

  哈托爾正坐在穆罕默德身旁,她清俊的臉龐還帶著些許疲憊,或許是剛從休眠中醒來。兩雙綠眼睛對上,那兩個人也相互淡淡地笑一下,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和無言。

  然后她看到了帶著一臉別扭的夏洛蒂,前者皺了皺眉,揮揮手示意她過來,夏洛蒂怯生生地走過去,老老實實地坐在一臉嚴(yán)肅的哈托爾旁邊。她似乎對這個新人一路的表現(xiàn)不甚滿意,但保持著沉默,雙方就這么尷尬地坐在一起。

  “咳咳,我提醒一下各位,現(xiàn)在我們正被荷槍實彈的埃及特種兵包圍。”負(fù)傷的魏明誠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拿起了一把沖鋒槍,正在門口望風(fēng)。

  夏洛蒂面無表情,但她的眼睛像一潭死水——她太累了?,F(xiàn)在的敵人正常多了,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超自然生物,但卻是荷槍實彈的正規(guī)軍隊,只要一秒,一發(fā)子彈就能終結(jié)人生命的現(xiàn)代軍隊。就算伊凡·卡列金和斯蒙卡拉都會魔法,但現(xiàn)在以他們這支殘兵疲將,真的能戰(zhàn)勝狼群一般的敵人嗎?

  “看來小薩達(dá)特還真是有點東西嘛,能搖來這么多人,埃及政府還真高看我們啊?!币练病た薪鹇詭С爸S地說。他表現(xiàn)得很平淡,正盯著手中搖晃的紅酒杯,讓已經(jīng)坐如針氈的夏洛蒂更加不適。

  穆罕默德飛快地敲打著鍵盤,他把一個周圍環(huán)境的三維模型圖調(diào)到屏幕上。在這個精細(xì)而時刻在變化的青灰色模型上,代表著埃及空降兵的實心點正在不斷地下落,顯示著他們距地面高度的數(shù)字精確到后兩位,且在不斷變化中。計算機已經(jīng)根據(jù)風(fēng)速和風(fēng)向,以及他們下落的平均速度推演出他們的降落點。

  “他們距離地面還有五十米!”

  同時,一位隸屬于黑色眼鏡蛇特種部隊的正放下掛在脖子上的望遠(yuǎn)鏡,伸出戴著纖維手套的手,朝身邊的同伴做出“加速前進(jìn)”的手勢。

  “四十米!”

  同時,一位空降兵正在調(diào)整姿勢準(zhǔn)備著陸。他有些小小的不開心,因為無論做過多少次,他都喜歡這種在空中感受風(fēng)與空氣在身邊擦過的感覺。

  “三十米!”

  同時,穿著公司制服的男男女女正在中央指揮室的外面,忙碌著把那些血管一樣交錯的電線和光纜搬進(jìn)附近的帳篷里。

  “二十米!”

  同時,伊凡·卡列金從最舒服的椅子上站起身來,他還端著那杯紅酒?!澳潞蹦?,過來?!彼呀?jīng)站在門口,到現(xiàn)在這種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的地步,他還在笑!他笑著呼喚著還在電腦上滿頭冷汗的大胡子阿拉伯人。后者即使面露難色,還是從時刻變化著的屏幕前起身。

  “我有些東西要給你看?!彼蛏弦豢?。

  “十米。”由于穆罕默德從屏幕前離開,只能靠夏洛蒂自己關(guān)注著電腦了。她現(xiàn)在比自己中考時還緊張,哈托爾在她背后,略顯僵硬地地張開雙臂,最后還是落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后背。然后,身心俱疲的夏洛蒂直接縮到了她懷里,讓她一瞬間措手不及。

  “你知道嗎,在塞里斯有種習(xí)慣?!币练病た薪鸲⒅袃H剩的那一杯底紅酒,慢悠悠地說:“在祭奠死者時,會把酒澆在墳前,人們認(rèn)為這樣就能把酒獻(xiàn)給死者?!彼砗蟮哪潞蹦滤坪跣牟辉谘?,仍帶著一副胃痛般的緊張表情。

  已經(jīng)沒人關(guān)注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了,但它還在忠實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zé)。隨著一顆顆實心點下的數(shù)字都變成了0.00m,他們也迅速開始朝著這里聚攏過來。

  “可以了。”隨著最后一個實心點也落到地上,斯蒙卡拉用輕得聽不見的聲音說。

  伊凡·卡列金把那些酒都澆在地上的沙土上,殷紅的液體掉在灰塵里,造出一片灰突突的暗沉。

  “敬愛國者?!币练材氐卣f,但嘴角卻在笑。

  士兵在向前走著,他帶領(lǐng)的小隊離這個連埃及國防部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的“科考基地”近在咫尺。在他冷靜的外表下隱藏的是無盡的恐懼和慍怒,恐懼是由于他不知道到底是何方來客,竟然有如此的能力和手段,在埃及的腹地搭建這么一座基地;慍怒是由于對這些外國人的憎恨!從近代第一具木乃伊的出土開始,來來往往的外國人在埃及母親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有的至今還在流血。自他從軍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心為保護(hù)祖國而付出一生,因此他一路進(jìn)入了最精銳的黑色眼鏡蛇特種部隊?,F(xiàn)在,他馬上就能把這些萬惡外國佬的脖子像鳥一樣扭斷!

  他屏住呼吸準(zhǔn)備開始沖刺,但天似乎一下子變了,四周突然響起鬼哭狼嚎的聲音,訓(xùn)練精良的士兵們憑借著身體本能,瞬間背靠背聚攏進(jìn)入了防備狀態(tài)。他們每個人都端著槍觀察一個方向,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是什么聲音。

  然后天氣也開始變化了,先是湛藍(lán)的天空中若有若無地吹過一兩縷帶著沙子的風(fēng),然后猛地一下子狂風(fēng)大作,從四面八方涌來的風(fēng)卷集著黃沙,狂暴地拍打著他們身體上下每一寸,像是無數(shù)只幽靈在撒潑一般地拍打著他們。他一開始還想用胳膊護(hù)住眼睛繼續(xù)前進(jìn),但很快他們連腿都站不穩(wěn)了。

  從在上空還在盤旋著,猶豫著要不要支援的直升機的攝像機里看到,原本風(fēng)平浪靜的地面憑空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異常強大的沙漠颶風(fēng),從四面八方不斷涌來的空氣裹挾著不止多少平方米的黃沙,讓觀測的可見度無限接近于零。這平地而起的風(fēng)暴以無限的狂暴摧殘著置身于它之中的每個士兵,有些還沒來得及收傘的士兵像風(fēng)箏一樣被狂風(fēng)吹起,在半空中承受著無比的折磨。

  與這無論無比的破壞力相矛盾的是,風(fēng)暴一直呈現(xiàn)一個規(guī)矩的圓形,沒有絲毫由不穩(wěn)定產(chǎn)生的崩潰或擴大的跡象。更令人無法理解的是,置身于風(fēng)暴中心的營地卻安然無恙,甚至沒有一頂帳篷被拔起,哪怕它們是如此的輕薄,這個風(fēng)暴的中心呈現(xiàn)出比臺風(fēng)眼還要穩(wěn)定的一種……理想狀態(tài)。

  “別看了!”一架直升機的駕駛員在風(fēng)暴的呼嘯聲和螺旋槳的轉(zhuǎn)動聲中,對他已經(jīng)呆若木雞的觀察員喊著,這個風(fēng)暴的古怪之處已經(jīng)不需要那些精密的現(xiàn)代儀器來發(fā)現(xiàn)了,“再看的一會的話,你也會和那群神棍一樣懷疑牛頓力學(xué)的!”

  士兵已經(jīng)匍匐在地上,閉著眼睛的他還在竭力于風(fēng)暴對抗,他已經(jīng)不知道外國佬的營地在哪個方向了,但他還在堅持。

  “這他媽的是什么?!”風(fēng)中傳來隊友已經(jīng)失真微弱,但能聽出無比激動和恐慌的大叫。他盡力張開嘴吼著發(fā)問,但沒有人回復(fù)他。他突然感到有什么東西抓住了他的腿,觸感像是干枯的木柴。他努力地回頭,卻沒想到自己看到的是一只形如枯槁的手!

  “啊哈哈哈哈!”伊凡·卡列金得意地大笑起來,“斯蒙卡拉,你做的好啊,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布置了一個如此之大的風(fēng)暴法陣!”

  那怪物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似乎覺得這沒什么可夸的。

  士兵知道這絕對不是戰(zhàn)友的手,他拼了命的甩腿,但第二只,第三只手破沙而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四肢,他發(fā)揮著所剩不多的理智扭動著手腕,他想要啟動對講機,想著至少要讓天上的人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他的手奇跡般地摁到了,但卻已經(jīng)遲了,那些手正在以絕對的力量把他拉入沙下,像是什么水獸要把落水的獵物拽到水下淹死。他的嘴已經(jīng)被磨在地上,成千上萬的沙粒像刀子一樣摩擦著他的口罩。在士兵完全被拉入黃沙下時,他最后一次睜眼,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灰白的惡魔般的臉,那東西用利爪輕而易舉地撕碎了他的軍裝,一張被他藏在內(nèi)兜的紙片被沙流沖刷,上面寫著他的偶像,從英法手中收回了蘇伊士運河的納賽爾總統(tǒng)的一句話——

  “從今天開始,埃及土地上的一切產(chǎn)業(yè),只屬于埃及和他的人民!”

  “好了?!币练病た薪鹩譃樽约旱沽艘槐?,他抿了一口以后說:“你們從未來過這?!鄙砗蟮哪潞蹦履樕珮O為難看,像是聽了夏洛蒂歌單的那天似的。

  千里之外的開羅,幾個穿著軍裝的老頭正沉默而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巨幕,上面所有的紅點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一個接一個的熄滅,最后巨大而簡單的文字出現(xiàn)在屏幕中心,那是用阿拉伯語和英語寫成的“全體失蹤”。

  “怎么會這樣,難道薩達(dá)特他……”其中軍銜最高的老者喃喃自語,他臉上的愁容里滿是藏不住的擔(dān)心。

  “黑色眼鏡蛇特種部隊竟然……”一臺電腦旁的助理忍不住驚嘆。

  夏洛蒂面前的這張電腦剛才也出現(xiàn)了相同的情況,然后波動著的音波圖像出現(xiàn)在屏幕上。有個人適時地把連著電腦的話筒遞給哈托爾,她以無比正式的聲音和嚴(yán)正的措辭,通過電腦連著的超大功率音箱朝著說:

  “敬告埃及阿拉伯共和國國家武裝力量,這里是蛇劍集團(tuán)駐埃及分部的官方通告?!?p>  “公司曾經(jīng)對貴方的蓄意滲透和破壞行動抱有近乎慷慨的寬容,但貴方一意孤行,最終釀成了如此惡果。即便如此,集團(tuán)CEO仍然愿意于貴方進(jìn)行一次線上會談,時間就定在三天后的11:00。”

  阿帕奇直升機上的埃及士兵怒火中燒地聽著這些用親切辭令掩蓋著的侮辱,這個無比傲慢而頤指氣使的外國公司徹底侮辱了埃及人的意志和國格!他紅著眼睛,馬上就要按下掃射這群狗雜種的按鈕,但突然從下方傳來一聲石破天驚的爆炸聲,一團(tuán)規(guī)模不小的土黃色蘑菇云在距離阿馬爾奈遺址不到一千米的位置噴涌著升起。

  與此同時,開羅指揮部的巨屏上調(diào)出的實時地圖顯示,同樣的爆炸發(fā)生在亞歷山大里亞向西五十公里以外的荒涼地帶。

  “這是最后的警告”哈托爾的聲音又冷了幾分,“在你們了解我們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如果貴方膽敢有任何意圖再次挑起沖突的行為,我方會炸毀阿馬爾奈遺址作為報復(fù)?!?p>  你們有五分鐘時間撤離這里?!彼f完切斷了播音。

  “…………撤退?!弊诰弈磺暗能娧b老頭咬著牙說。聽完哈托爾的話他沉默了很久,像是一下蒼老了二十幾歲似的。

  “天空中的軍機離開了!”營地里有個人抬頭帶著欣喜喊道。穆罕默德終于抽出手來,用方巾沾了一把頭上的汗珠:“恭喜,布羅戈諾夫斯基先生,我還以為會……”

  “我很抱歉,穆罕默德?!币练餐蝗徽f,“為關(guān)于我曾對你說過的話,以及為他們和你?!?p>  “他們都為你而死。”伊凡輕聲說。

  穆罕默德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兇光,但又馬上渙散開來——鋒利的獅爪從后背穿透了他的腹部,他立刻倒在地上。

  伊凡·卡列金把那滿滿一杯紅酒倒在他從傷口流出來的一節(jié)粉紅色的腸子上,不知道他是在表達(dá)更崇高的尊重還是施行更嚴(yán)酷的折磨。兩種暗紅的液體混在一起,穆罕默德喘著粗氣,他感到劇痛帶來的溫?zé)岜粠в写碳ば缘暮疀鲆后w沖刷掉,也帶來新一輪的痛苦。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那個野小子是怎么偷到我的魂器的嗎?”伊凡·卡列金沉著聲音說,他把酒杯摔在穆罕默德頭上,迸裂開來的玻璃割得他皮開肉綻,從額頭涌出汩汩的血流來。

  “還有你給他的手環(huán),是你私自改裝過的可開關(guān)版對吧?”伊凡·卡列金臉上帶著神經(jīng)質(zhì)的獰笑,“夏爾——~”他夾著嗓子叫著,“這下你知道薩達(dá)特是怎么能上廁所蹲了一個小時的了吧?”

  伊凡·卡列金起身離開,他似乎不想再看這個曾經(jīng)的得力手下一眼。在地上茍延殘喘的穆罕默德卻不甘心就此為止。他用力喘了幾口氣,從嘴里涌出的血把灰白的大胡子染成刺目的紅色,然后,他咬緊了同樣鮮紅的牙齒,用盡最后的力氣對著暴虐殖民者的鞋跟罵了一句:

  “你這沒爹媽的狗雜種……”

  伊凡·卡列金的整張臉聞言直接氣得發(fā)白,五官都扭曲了起來,一雙綠眼睛更是可怕的像是地獄中的惡鬼。他帶著無比急促的呼吸,一把從那桿蛇頭手杖從哈托爾旁邊奪過來,咬著一口鯊魚般的鋸齒牙,狠狠地朝穆罕默德已經(jīng)破潰不堪的腹部插下去。他就這么在暴怒中連著重復(fù)了二十多次,直到穆罕默德的眼里再也沒有一絲生機。

  一片令人作嘔的腥味中,斯蒙卡拉若無其事地舔著自己爪子上的血跡,而叛徒再也沒機會講述自己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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