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郭嘉小賊你莫跑

　　“這…這位小…小兄弟，我…我見方才那…那食盒…可否…”一個聲音打破了羊安的沉思，說話的正是潘大，許是他覺先前已方失禮，又許是羞于乞食，終是沒有把話說完。

　　羊安見他喉結(jié)跳動，便已知其意，方欲轉(zhuǎn)身，卻見陳辰早已捧來食物，具是一路上準備的干糧，肉干，以及先前的食盒。

　　方才眾人說話，郭媛在車內(nèi)已聽得明白，她生性善良，又悲天憫人，便拿出車內(nèi)所有。陳辰自然有些微詞，此具路上吃用。

　　她卻道：“咱們早些出發(fā)，晚上便能到費縣，明日一早再采辦些吃食便可?！?p>　　陳辰無奈，只得將食物分于眾人。卻見眾人頓時猶如餓鬼附身，好是一陣狼吞虎咽。

　　陳儁倒不急于午食，問侯三道：“爾等行此之事，官府可曾剿捕？”

　　那侯三顧不得咽下口中飯食，含糊道：“前年來過幾次，大兄便帶著咱往尼山中躲藏，大兄熟知山道，他們?nèi)擞稚賹げ坏蒙?，便作罷了，去歲開始便沒來過。”

　　見陳儁沒有接話，那侯三又自顧自的說起來：“年前官道上倒是發(fā)生了件大事?！?p>　　“哦？你說的可是劫囚之事？”聽侯三說到這是，羊安來了興致。

　　許是怕在座諸位誤會，侯三慌忙解釋著：“正是，不過咱可沒參與，差役人多，那伙賊人又具是亡命之人，咱只能躲在林間瞧著，待他們散了，才上前撈些金銀?！闭f罷，又指著一旁低頭吃飯的少年道，“這趟收成不錯，便讓小六去縣城換了些吃食?！?p>　　一旁的小六見侯三提及自己朝羊安看了眼，又繼續(xù)低頭吃飯。羊安心道：這潘大著實不錯，雖話不利索，組織倒還算嚴密，還有專人銷贓。

　　陳儁此時卻開口道：“爾等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

　　“恩…恩公…莫愁，此…此時已…已是開春，山中獵…獵物漸多?！蹦桥舜笳f完，又抓起一塊烙餅往嘴里塞去。

　　“安兒，何不將此間之事修書與你祖父？”這時郭媛的聲音從車里傳來。

　　“這……”羊安有些猶豫，羊儒雖然對自己摳索，但早年為官時也是愛民如子，此時家中尚有良田數(shù)千畝，具是祖上累積，要給這二三十號人提供個活計那自是沒有問題。然他們先前于泰山為盜，難免會與苦主照面，怕對羊儒名聲不利。況且若此列一開，指不定將來但凡泰山郡內(nèi)吃不上飯的，便都要尋來自家。但說來也怪，羊安對郭媛的要求從來沒有抵抗力。羊安哪里曉得，在這個時代，士人若能勸得盜匪棄惡向善也算是一樁美名。

　　此時，陳儁見羊安猶豫，也在一旁幫襯道：“潘大，你且約束眾人，莫要再行這作奸犯科之事。三郎定會為爾等尋份活計?！?p>　　羊安當(dāng)下不再糾結(jié)，大手一揮說到：“取筆墨來！”……

　　待一行人到陽翟之時，已近三月，原本只需十五、六日的行程，眾人一路上走馬觀花，硬是走了二十多日。

　　郭家雖是陽翟大姓，但郭媛家是旁支，雖祖上雖也出過官吏，但此時已是家道中落。農(nóng)戶家無余財，家中又無未出閣的女孩，門自然也是打開著的，郭媛當(dāng)先一步：“爹，娘，我回來了！”

　　接著便是繁文縟節(jié)，眾人互相介紹，羊安給外祖父母郭仁及繁氏請安，再是送上禮物，倒是介紹郭仁身邊那個精瘦的孩子時，羊安眼前一亮，因為他的名字叫郭嘉。那郭嘉倒好，啥也沒說，只是對著郭媛來了句：“若非吾姐，吾定納之?！弊尡娙艘魂噽汉?。也換了郭仁一頓教訓(xùn)。

　　郭府不大，甚至不能用府來形容，中堂兩側(cè)東西廂各兩間房，羊安自然和郭嘉同寢。漢時普通百姓家一日兩餐，但此時是農(nóng)耕時候，一日便要食四餐，晚食過后，羊安自然跟著郭嘉回房。

　　這才剛進房，郭嘉便做起了規(guī)矩：“我是你舅父，自然凡事得聽我的。這屋里的東西嘛，沒我的允許可不得亂動。”

　　“舅父說的是，孩兒謹記?！?p>　　“你剛說什么？”

　　“舅父說的是?！?p>　　“我問的是后半句?！?p>　　“孩兒謹記。”

　　“哈哈，好一個孩兒謹記，這句頗合我心意，哈哈，好孩兒?！惫握f時，已一屁股坐在榻上，一只腳擱在踏邊。

　　“舅父，我這隨身物什放何處？”

　　“你就擱那箱子上吧?！惫闻?，向羊安指明方向。

　　“舅父，你這好多書啊?！?p>　　“你可莫要亂動，這些可都是我的寶貝?！惫蝿傉f完，卻眼尖的看到羊安的長劍，這東西在農(nóng)村里可少見的緊，他早就想要了，但這年頭寶劍精貴，他老爹死活的不肯買，此時他眼珠一轉(zhuǎn)，便開口道：“老子說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你這小小年紀，用不得劍，不如贈與舅父如何？”

　　羊安心下：你這年歲，怕是還小我?guī)自?，分明就是看上我的寶劍，卻找的漂亮理由。嘴上卻說：“有何不可，舅父若喜歡，那便贈予舅父?！币话褜殑Χ?，待回泰山他多獵幾頭野獸便能換來。

　　郭嘉見他爽氣，也不客氣，當(dāng)下拿起寶劍，抽劍出鞘，把玩起來，嘴里說道：“舅父也不白要你的，我看你是愛書之人，這房里的書，你可隨意翻閱?！?p>　　“當(dāng)真？”

　　“自然是當(dāng)真。”

　　羊安也是不客氣的主，當(dāng)下便拿起一卷《太公六韜》翻看，見上面還有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臉俗??！熬烁福@注釋都是你寫的？”

　　“那是自然?！?p>　　此郭嘉果然便是歷史上的郭嘉，羊安心中感嘆道。在漢代，郭是大姓，重名的可能性很高，他先前并不確定此郭嘉是否是彼郭嘉，如今見這本《太公六韜》心中已是十成的肯定，不禁感嘆道：這郭嘉果然在軍事上有天分。他想著，不自覺的從懷中摸出一包零嘴兒，邊看這書，邊吃起來，平日里羊儒可不允許他看這類書，此時自然機會難得。

　　郭嘉在一旁看他吃的津津有味，一時也是嘴饞，但礙于自己長輩身份，方才又占了人家寶劍，羞于開口討食，便說道：“你這吃的何物？”

　　“五香狗肉干啊?！?p>　　“聽聞，你好讀書，學(xué)問不錯。今日可敢讓我考上一考？”

　　“舅父請說？”

　　“《荀子》有云親疏有分，后面呢？”

　　“親疏有分，則施行而不悖；長幼有序，則事業(yè)捷成而有所休?！闭f到這里，羊安自然是回過味來，又道，“我說舅父，你若想吃，自取便是，何必拐彎抹角，豈不生分？”

　　郭嘉見他說穿，當(dāng)下也就不客氣了，抓起一把，邊吃著，邊說：“欸，舅父不過是考考你罷了，你莫要多想。”

　　羊安也不搭話，自顧自的繼續(xù)看書，沒一會功夫，屋中油燈閃爍，便突然熄了。羊安忙喊道：“舅父，這燈脂用完了，屋中可有燈脂？”四下卻是無人應(yīng)答，羊安又問了一遍，還是無人應(yīng)答，許是郭嘉不知何時出門了，無奈之下只得摸出門去。

　　這才一出門，便透著月光，見郭嘉正站在郭媛屋外，隔著窗縫往里瞅。羊安心下茫然，便又問道：“舅父，屋里燈脂用完了，何處可有？”

　　誰知那郭嘉聽他聲音，便似撞了鬼一樣，只留下“誒呀”一聲，頭也不回就往郭府外跑。

　　羊安心下更是疑惑，不禁也往那窗縫里瞧去，只見屋內(nèi)霧氣氤氳，一美人兒，散發(fā)松肩，胴體玲瓏，水澆膩玉。這不是郭媛還能是哪個？羊安當(dāng)下又羞又氣，忙奪門而出，卻是去追郭嘉。

　　夜色朦朧，月光皎柔，四面祥和，陽翟郊外的田野間，兩個少年正在追逐，前頭跑的時不時的回頭看去，后面追的則是鍥而不舍，一邊嘴里還喊著：“郭嘉小賊，你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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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代豬肉精貴，平民一般食狗肉，勿噴，謝謝。